23 光做不說
誰也沒有想到,那個跟着少夫人陪嫁過來、素日裏眼高于頂的翠芳,居然會被發配去刷恭桶。
點翠聽到這個消息時也驚呆了,一開始,她是夫人送到少夫人身邊的,負責将大少爺行蹤傳遞給少夫人,後來沒過幾天,唐枕說他會把行蹤告訴婉婉,于是就将她送回了夫人身邊。
雖然大少爺行事荒唐,但府上所有人都知道,少爺是個言出必行的,但凡是他說出口的話,從來沒有一件是虛的,因而無論是點翠還是唐夫人,對這個做法都毫無異議,不過少夫人身邊的翠梅雖然口吃,性子卻與點翠投緣,因而點翠時常借着替夫人給小院送東西的空檔與她聊上幾句,就得知了此事。
這一日她從小院回來,趕忙将之告訴了夫人。“這個名喚翠芳的丫頭,據說是特意趕着少爺沐浴時進去伺候。”
點翠這麽一說,唐夫人就明白了。
在過去近十年裏,唐枕隔三差五去一趟花樓,卻始終抗拒不肯成婚的時候,唐夫人就物色了不少幹淨可人的丫鬟送入兒子小院中,那時她想,唐家就這麽一根獨苗,既然他不肯成親,總去外頭拈花惹草,那她幹脆将鮮花送進他屋裏,就盼着他別再往外跑,也盼着那些丫頭能懷上一兒半女,如此,就算她們出身卑微,唐家也認了,只要兒子喜歡,唐家不介意将一個丫頭扶做正妻。
畢竟唐家紮根安州二十載,家族既不缺錢也不缺權,兒子不願和其他世家貴女聯姻,也由着他。
唐夫人還記得那時老爺怒氣沖沖一句話,“就憑他那德行,哪家貴女瞧得上他?”
話雖如此,到底同意了唐夫人的做法。誰能想到,那幾年裏來來去去給他換了數十個女子,不說個個都是國色天香,卻也都是以唐家勢力搜羅來的美人,還有不少其他世家送的歌姬舞女,卻愣是一個都沒被瞧上。
後來唐夫人隐約瞧出點端倪,就選了幾個年歲大些的老姑娘,其中年紀最小的十九,最大的二十三,這些女子自然沒有先前那般美貌,但奇異的是,兒子反而多瞧了幾眼,發現兒子看那些女子的眼神,終于像個男人看女人了,唐夫人欣慰得幾乎以為自己能抱到孫子了。
然而數個月過去,那些女人進去時是什麽樣,出來時還是什麽樣。她嘴上說那是服侍他的丫鬟,他還真把她們當丫鬟使喚。
其中有一個頗大膽的,數次自薦枕席铩羽而歸,屈辱得差點投井自殺。
唐夫人後來也看淡了,而她将那些女子都撤走後,唐枕還上門來問,說其中有個技師按腿按得舒服,問加點工錢能不能把人再請回來。
唐夫人:……
人家那般賣力就是不想給你當丫鬟啊傻兒子!
因着這般緣由,府上丫鬟規矩得很,即便唐枕性子平易近人,長相俊美無俦,也沒有哪個興起過勾搭爬床的念頭,不用想也知道,唐枕連那些專門搜羅來的、能歌善舞的美人都瞧不上,又怎會去青睐平平無奇的小丫鬟?
也是因此,當翠芳抱着那種念頭向唐府下人打聽大少爺喜好時,衆人莫不抱着一種看好戲的想法,以大少爺的脾性,人人都知她早晚要被收拾,只是沒想到,竟然會淪落到比粗使丫鬟還不如的地步。
日日幹這種收拾恭桶的活計,連地位稍高點的丫鬟小厮都不會樂意靠近她,如果不是走了天大的運道,這輩子都沒翻身的指望了。
聽着點翠的描述,唐夫人搖搖頭,“我兒自小與衆不同。”
以唐夫人對自己兒子的了解,要唐枕憑一兩句話看明白那丫鬟是在勾搭他,那是強人所難。比起懲罰,倒不如說他是真心以為那丫頭喜愛刷恭桶,才會派給她這份活計。說不準他還以為那丫鬟會感激他呢!
****
這事兒之後又過了幾日,婉婉正在屋子裏翻看賬冊,就聽見翠梅跑進來道:“小姐,翠芳……現在、每日刷、恭桶,聽說連、下人的、恭桶也、是她刷,翠芳氣、壞了!”
婉婉看她樂得臉上都開花了,不禁道:“那麽開心呀?”
翠梅連連點頭,“開心!翠芳、不高興,我就、開心。”
翠梅是從小陪在婉婉身邊長大的,在她眼裏,婉婉千好萬好,但是翠芳就不同了,她一個容姨娘身邊的走狗,總在她們面前狗仗人勢,翠梅惱極了翠芳,現在見翠芳日子過得不好,她自然高興。又問,“小姐,不發賣、翠芳了嗎?”
婉婉搖頭,“不賣了。”
原先是嫌翠芳瞧着礙眼,現在人都被唐枕攆得遠遠的,賣不賣的也就無所謂了。
她正想到唐枕,就見唐枕從外頭回來了,迎着黃昏暮光,婉婉瞧見他肩上髒污了一大片,像是被什麽東西潑上去的痕跡,連袖口也有。婉婉忙起身,踮起腳尖去看他肩頭,“怎麽弄成這樣?”
唐枕配合得半蹲下身子,叫婉婉看得更清楚,“也不是什麽穢物,就是施粥時有些新來的流民不懂規矩上來哄搶,撞了別人粥碗,就潑我身上了。”
這件黑色錦紋箭袖長袍應當是唐枕最喜歡的衣裳,婉婉瞧見他穿了好幾回,見它被潑成這樣,便有些心疼起來,“你快換下來吧!也不知能不能洗幹淨……”
一塊布料要染得好看很難得,洗的次數多了、或是洗得太用力,就難免褪色,顯然,沾上這麽大一塊污穢,在婉婉眼裏就是要用力洗的了。
抱着唐枕換下來的衣裳,她有些嘆氣,臉頰鼓了又鼓,抱怨一句,“他們怎麽那麽無禮?”
唐枕想起那些面黃肌瘦的流民,替他們說話,“我要是餓極了發現面前有一碗粥,那我肯定搶得比他們還難看。”當然,他不會把粥灑了,只會全部倒進自己嘴裏。
聽他這麽說,婉婉不由想起自己年幼時做錯事,被罰跪祠堂一天不許吃喝的經歷,那時候嬷嬷遞過來一塊點心,她也是問都不問就搶了過來,至今想起都有些臉熱。那些流民,他們一定餓得更久吧!
婉婉這麽想,便問,“不是說流民都安置好了麽?”
提起這事,唐枕就皺眉,“原本是這樣,但錦州那邊生了亂子,據說是當地州牧不服新帝,自立為王,新帝自然要派兵鎮壓,戰亂之下,百姓流離失所,跑着跑着,就有一些跑到安州來了。”
他爹這些日子安置流民,忙得腳不沾地,好不容易将永州那邊的難民安置好了,錦州那邊又湧過來一批。
唐枕繼續道:“那位新帝登基才兩年,地位似乎不太穩當,這兩年外邊天災人禍不少,沒準什麽時候就禍及安州了。”
婉婉微微睜大眼睛,“那……怎麽辦?”
唐枕找了另一件外袍披上,看她瞪圓眼睛,不由笑道:“放心好了,就算真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也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婉婉聞言微怔,嘴角不由抿出個小小的笑。
傍晚用過飯,兩人回到屋子,婉婉看唐枕坐在燈下一邊看書一邊啃果子,她猶豫了一下,坐到他身邊,将一封花箋遞了過去。
唐枕疑惑地看着這張花箋,那上面繪着一株栩栩如生随風擺動的花草,頗為飄逸。好看是好看,但上面一個字也沒有,唐枕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啊!
跟婉婉大眼對小眼看了一會兒,唐枕注視着小花臉一臉邀功的模樣,他恍然大悟,“噢,這是畫來送給我的對不對?好看好看,我非常喜歡。”他順手将花箋接過來插在書上。
婉婉:……
她看了看花箋,又看了看唐枕,如是兩次後,才疑惑道:“夫君,這是孫禦醫的箋紙呀,這上面繪的是一味草藥。你不是曾找孫禦醫看過病麽?”
唐枕:……
他機械地擡頭去看婉婉,就見婉婉捏了捏袖子,眼睛彎彎,壓着欣喜道:“孫禦醫告老還鄉,昨日就到安州城了,他老人家只會在城中停留兩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搶到這草藥箋的,有了這個,咱們就能去找孫禦醫看病了。”
唐枕:……
婉婉:“夫君,咱們明日一早就能過去了,我覺着,你這個病不一定就沒得治了,也許孫禦醫在宮中多年,已經研制出了對症的藥方呢?夫君……你不高興嗎?”
唐枕:……
唐枕慢慢拉起了一個笑容,點頭道:“高興,我高興。”
說完這話他背過身,頭疼地咬住了自己的手。
他以為婉婉害羞又膽小,沒想到她是個光做不說的傻把式,不聲不響就搞了這麽件大事,這突然襲擊仿佛驚雷一響,炸了唐枕個措手不及。他現在滿腦子只有三個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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