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被你承包

婉婉正在“閨房”裏對賬清點嫁妝,另一邊,唐枕脫得只剩中衣走進耳房裏,拉下簾子打開蓬頭,打算洗個戰鬥澡。

然而剛剛脫掉上衣,他就聽見淅淅瀝瀝的流水聲外,耳房的門被推開,一道腳步聲悄悄走了進來。

唐枕進耳房時,婉婉從來不會進來,翠梅和崔嬷嬷更不可能進來,而唐家的丫鬟知道規矩從不敢逾越,能在唐枕洗澡時進來的只有以前跟着他的小厮,而成親之後,連那幾個小厮都少往院子裏來了。

誰進來了?

唐枕關掉了蓬蓬頭,這下那道足音更清晰了,唐枕耳朵動了動,發覺這個腳步聲有點陌生。

走進來的人正是翠芳。

自跟着婉婉嫁到唐家的第一天,翠芳就被這太守府的富貴迷花了眼,唐家宅子比顧家大了五倍不止,假山流水、亭臺樓閣……漂亮得跟一幅畫似的,翠芳甚至在大宅裏迷路好幾回,那些平日裏連容姨娘都要稀罕的吃食首飾,唐家的下人隔三差五就能拿上一回,就連主人身邊丫鬟小厮的月銀都比顧家小姐要多,府上廳堂裏随便一個擺件,都價值不菲。

而這一切,包括太守大人的權勢,将來都是由唐枕繼承。

如果她能搶在顧婉婉前邊給唐枕生下兒子,那這唐家未來的一切,不都是她的了?就像容姨娘那樣。

想象那潑天的富貴,翠芳的呼吸一下粗重了。

婉婉回門之後,翠芳眼見姑爺親自讨要她的賣身契,她跟容姨娘一個想法,覺得姑爺看中了她,想要納她為妾,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麽會當着岳父岳母的面,越過婉婉直接向容姨娘提呢?畢竟名義上,她可還是婉婉的人。

之後婉婉和唐枕二人似有不和,翠芳都暗暗看在眼裏,覺得是婉婉不願讓姑爺納妾得罪了他,才會被丢在荒郊野外好幾個時辰。

再後來見姑爺因此事被太守大人處罰,不得不日日跑到城外去給難民施粥,翠芳想想都覺着心疼。姑爺這樣世家出身的貴公子,怎麽能去伺候那些肮髒的賤民呢?每次他回來,衣擺都髒了一大塊,婉婉卻半點都不知心疼,果真跟沈氏一樣,是塊不知冷熱的石頭,難怪姑爺不愛碰她,如果是她陪在姑爺身邊,一定不會讓姑爺孤孤單單一個人,連沐浴都沒個貼心人伺候。

翠芳除了剛剛來唐家那幾天,從丫鬟哪裏打聽到唐枕喜好年長妩媚的女子外,再也探聽不到別的消息了,畢竟身為陪嫁丫鬟,婉婉卻連屋子都不讓她進,唐府的下人們一天天看着,哪兒還不知道翠芳不受待見,更不會把消息告訴她了。且唐家規矩遠比顧家重,翠芳這樣的內宅丫鬟輕易不能出去,自然也就不知顧家早就變了天,至今仍以為容姨娘在顧家呼風喚雨呢!

因而,自覺前途一片光明的翠芳,趁着婉婉和崔嬷嬷都沒空看着她,悄悄就溜進屋子進了那扇與耳房相通的門。

這院子裏的正屋翠芳從來沒被允許進來過,自然沒料到耳房中布局比尋常人家不同,還是憑着水聲才找到唐枕的方向。

瞧見天青色布簾後的隐約人影,翠芳心裏怦怦跳,若是能趁婉婉回來前讓姑爺要了她,她就再也不能阻擋自己當上姨娘了吧!

思及此,翠芳稍稍理了理自己可以往年長打扮的發髻和釵環,懷着羞澀的笑容,輕輕拉開了簾子。

下一刻,耳房裏傳出啊的一聲慘叫,連斜對面“閨房”裏的婉婉都聽見了。

崔嬷嬷眼皮一跳,見自家小姐仍舊冷靜,忍不住道:“姑娘不去看看?”

婉婉搖頭,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從容。

崔嬷嬷發現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自家小姐了,先前她擔心婉婉太在意唐枕,如今又擔心婉婉不在意唐枕,不由道:“翠芳和姑爺單獨待在一塊,姑娘你就不擔心?”

婉婉想了想,點頭,“是有點擔心。”

崔嬷嬷心道小姐還知道擔心,說明她對危險并非一無所知,正要松口氣,就聽婉婉接着道:“我擔心翠芳要是被夫君打傷,咱們還得給翠芳請大夫。”

崔嬷嬷:……

婉婉想起力氣大如蠻牛卻不自知的唐枕,默默佩服翠芳冒死也要爬床的勇氣。

唐枕那麽惜命,要是知道翠芳想要害死他,不知會如何暴怒。婉婉想,過一會兒就去看看吧!以免唐枕沖動之下将翠芳打死。

隔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發覺耳房那兒再沒有傳出動靜,婉婉就帶着崔嬷嬷等人過去了。

一進門,崔嬷嬷和翠梅兩人就宛如捉奸的丈夫,裏裏外外在房中掃視,崔嬷嬷甚至使勁嗅了幾下,仿佛懷疑房中會有什麽氣味,正好剛剛沐浴完只着單衣的唐枕從耳房中出來,見到舉止異常的兩人,不由愣了一下。

崔嬷嬷心想,小姐跟姑爺走得越近,就越不聽從她的提議,她帶了小姐十幾年,如今說話的分量卻還比不上唐枕,這位姑爺果然跟傳聞中一樣,是個能勾女人魂的,但他能把婉婉這樣的小姑娘迷得失了魂魄,卻騙不過她,在小姐懷上之前,她得幫小姐把他看緊了。

崔嬷嬷雙眼微微眯起,姿态上仍十分謙卑,眼神卻分外銳利,“姑爺,翠芳那丫頭不知分寸,方才還進了屋子,現下卻沒了人影,不知姑爺瞧見沒有?”

人明明進來了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在崔嬷嬷看來肯定是被唐枕藏了,唐枕為何要藏?一定是他心虛!

一對上崔嬷嬷不善的表情,唐枕就不免想起夢中她獰笑開槍的畫面,再一聯想這個噩夢還是因他對婉婉起了欲念才引起的,唐枕就有些心虛冒汗,這個奶大婉婉的嬷嬷,在唐枕眼裏跟婉婉的娘差不多分量,思及自己對人家十六歲的女兒有了不該有的想法,唐枕就對自己充滿了失望,一時連崔嬷嬷在問啥都給忘了。

崔嬷嬷見他不但不答還一臉心虛,心中大驚,難道……姑爺當真在這裏要了翠芳?他怎能如此辜負小姐的信任!

唐枕見崔嬷嬷眼神憤怒面目猙獰,也是大驚,難道……崔嬷嬷也是穿越的?那個噩夢其實是冥冥中給他的警示,所以這位穿越的、三觀正常的大嬸終于要報複他了?

瞥見崔嬷嬷伸手往袖袋裏掏東西,唐枕吓了一跳,當即以最快的速度閃到婉婉身後,将一臉懵懂的婉婉舉起來,唐枕大聲道:“你冷靜啊殺人犯法你舍得這麽可愛的婉婉嗎!”

一句話落下,擲地有聲,滿室寂靜,崔嬷嬷和翠梅僵在原地,崔嬷嬷強笑道:“姑爺在說什麽,誰要殺人?”

唐枕狐疑地看她,“你往袖子裏掏什麽?”

崔嬷嬷掏出一張帕子往額上擦了擦,“天氣熱,奴婢擦擦汗。”

唐枕松了口氣,吓死他了,他還以為崔嬷嬷要掏出槍呢,噩夢果然是噩夢啊,他怎麽能當真呢!

還被舉着的婉婉:……

在唐枕的手裏,她覺得自己輕得好像個引枕,掙紮着讓唐枕将她放下來,婉婉道:“夫君,翠芳呢?”

聽着婉婉軟軟的聲音,唐枕這才反應過來她們是在找人,擡手一指耳房,唐枕無所謂道:“我正要沖澡,她忽然進來,我以為是進了賊,就敲了她一下,沒想到她說不疼,還堅持說要伺候我。”

被唐枕敲一下,那得多疼啊!婉婉心裏這麽想,卻半點都不同情,誰讓翠芳偷看她夫君沐浴,被打了活該。

當然,婉婉沒把這番話說出來,她籠着袖子問,“然後呢?”

唐枕:“我看她那麽勤勞肯幹,就讓她刷恭桶去了。”

婉婉:……

她跟着唐枕走進耳房,就見翠芳額頭腫了一個大包,疼得牙齒緊咬,卻還蹲在那裏勤勤懇懇地刷恭桶。

聽見動靜,她擡起頭來,一見到唐枕就笑成了朵花,“姑爺快看,奴婢刷得幹不幹淨?”

婉婉:……

唐枕還真湊過去仔細瞧了,這個恭桶是個按照現代馬桶的樣式改造的,平時都是小厮刷,偶爾小厮忘了他就自己刷,但總歸比不上新的,然而在翠芳手裏,這個用了好幾年的馬桶卻煥發光彩,新得跟剛剛安上那天幾乎一模一樣!

唐枕這會兒再看翠芳,眼神裏就帶上了幾分敬意,沒想到這個丫頭沒有說大話,她是真的很能幹。

唐枕不由贊道:“你第一次就這麽厲害,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翠芳手裏還抓着恭桶刷子,見姑爺湊得這樣近,俊美的容顏宛若天成,她臉當即紅了,“姑爺,這是翠芳該做的,只要是姑爺的吩咐,翠芳拼盡全力也要為您做到。您是翠芳最崇敬的人。”

翠芳謹記容姨娘的教導,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被女子敬仰崇拜。

唐枕聞言果然大受感動,他甚至拍了怕她的肩膀,贊許道:“翠芳,你是個人才。”

聽得如此贊揚,翠芳心頭怦怦跳,仰頭期待地看着他。

只見唐枕站起身肅然道:“區區一只恭桶,是在浪費你的才華。我決定了,日後府裏所有的恭桶都由你承包了!”

翠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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