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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欺負他◎

逢月城。

主城矗立晶瑩蒼山之巅,靈雲缥缈仙霧缭繞,屋舍殿堂星羅棋布,放眼望去,滿目壯麗恢弘之景。

遲露趴在蕭瑟庭院的窗牖前,神情憂慮地凝視屋內的場景。

屋內,除去看守,有少年郎身着青白舊衣,阖閉雙眸,外界諸事似是對他了無影響。

遲露深深吸了口氣,屈指握緊手中的赤魂鞭。

身受重傷,靈臺破損,修為盡散,放到任何一名修士身上,都是極為沉重的打擊,更何況是曾被譽為天才劍修的景述行。

遲露很早就聽說過景述行的名聲,他是天之驕子,風光霁月,恍如谪仙降世。

父親是逢月城城主,母親是著名的天才陣修,自小習劍天賦極高,修為一日千裏,未到十九便結成元嬰。

誰知半年前突遭橫禍,致使靈臺開裂,之後,整個修真界中便不再流傳他的消息。

落魄的半年間,又不知有多少人因勢利導,往他頭頂踩上一腳。

就連遲露,也是來欺負他的。

遲露是靈華宮少宮主,被衆星捧月般嬌養長大,由城主邀請,前往逢月城做客。

剛進入主城,腕上憑空出現一枚翠綠手環,怎麽也摘不下。

附在手環中,自稱系統的家夥通知她,她生活的世界是名為《天緣》的話本,講的是男女主可歌可泣的凄美愛情。

她是書中又蠢又壞的惡毒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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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逢月城對男主一見鐘情,表白被當衆拒絕後由愛生恨,憑借身份将要來男主兄長作為替身,一邊瘋狂折磨男主哥哥,一邊向男主施加報複。

殊不知,男主兄長乃是全書最大的反派,他自小遭遇凄慘,長大後又慘遭遲露毒手,在多方羞辱淩虐後徹底黑化,差點兒屠完整個修真界。

遲露首個死在景述行掌下,死得那叫一個惡有惡報,令人拍案叫絕。

系統給遲露頒發的任務,演繹書中惡毒女配,履行經典劇情。

遲露對此表示強烈抗議,直到系統連續放出數道細小閃電,把遲露劈到受不了,才不情不願地接受任務。

“不要緊,你負責的名場面幾乎只和景述行一人有關。”

看出遲露內心一百八十個不願意,系統安慰她:“他的結局是被正道伏誅,你只需按部就班完成任務,即可死遁,不用擔心他與你糾纏不休。

回憶至此,像是在呼應她的想法,左腕辨不清材質的手環,朝外投影出一道光幕。

“檢測到本輪劇情:遲露氣勢洶洶前往景述行屋中挑釁,當頭澆他一盆冷水,而後連聲叱罵。”

“未完成任務:當頭冷水,破口大罵。”

“請宿主注意,切勿透露系統之事,否則即刻抹殺。”

氣得遲露把手環往牆上撞:“好好的人被折磨成這樣,你讓我怎麽下手?”

俶爾靈機一動,趁看守的修士走到門附近,拿穩水杯,卡着時間點敲了三下門。

“吱嘎”一聲,門開,門外緋色如潮水般鋪天蓋地湧入屋內。

伴着殘陽碎影,遲露揚手将杯中水撒了出去:“這是給你的教訓,還敢放肆便讓你嘗嘗烙鐵的滋味。”

正中那名修士。

“哪裏來的不長眼的東西?”

修士狠狠瞪着遲露,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外門弟子捉弄他,揚手準備給她一個教訓。

遲露擡腕一抖,露出靈華宮玉牌:“我是靈華宮中的人。靈華宮想見景述行,我奉命前來查看。”

修士取過玉牌仔細辨認,認清後面色突然大變。

放眼全修真界,靈華宮的地位數一數二,由于其實力的特殊,甚至連城主修為碾壓其餘宗門的逢月城,都被它甩了一截。

修士慌忙朝遲露行了一禮,轉身撒丫子就跑。

目送修士遠去,遲露低頭調出手環。手環光幕上的兩個任務點,僅有一個打上标記,潑水項仍在發亮。

遲露癟嘴,邁步進屋,終于完全看清屋內的場景。

昏黃燭火搖曳,蘊散單薄的人影,一名瘦削清隽的男子兀自坐在床榻上,神情奄奄。

遲露端起笑容,禮節性地朝景述行打了個招呼:“你好。”

景述行愣怔片刻,朝遲露的方向擡起眼眸。

墨色長發披散在肩頭,襯得無瑕的面容更加蒼白,他的五官精致到不似真人,一雙眼睛空洞晦暗,其上未倒映出任何事物。

整個人籠上層頹然的氛圍,宛如裂開的琉璃,支離破碎。

遲露舉着杯子,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他無知無覺的樣子,驗證自己的猜想。

他看不見。

遲露手中的杯子已空,無水可潑,她嘆口氣,凝起空中水汽,汩汩地注入瓷杯。

水線上漲的速度很慢,一時間屋內安靜下來,二人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遲露有些尴尬,試着沒話找話:“我是靈華宮的人,我沒有惡意……”

就是想來潑你杯冷水。

這怎麽說得出口!

景述行蹙起眉頭擡手扶住隐隐作痛的額頭,忍受經脈撕裂帶來的不适感。

“咳咳…”

他別過頭,撐起身子隐隐地咳着。

聽到他痛苦的咳音,來人似乎停下動作,語帶擔憂地說着話。

“你還好嗎?附近可有醫修?我認識一個人醫術高超,要不我讓她來看看你?”

景述行嫌她吵。

自從被父親親手廢除修為,震碎靈臺,他便被折磨數月之久,反抗不能。

原以為永生永世沒有複仇的機會,他竟在不久前發現,自己覺醒了別的能力。

雖然隔上許久才能用一次,好在一擊必殺,本想拿今天的修士練手,誰料被來人打斷,不如将這份大禮送與她。

景述行的眼底漫上冷意,就算什麽也看不見,他亦能清晰覺察,到那人正朝他走來,愈走愈近。

遲露在床邊站定,擔憂地看着景述行毫無血色的臉。

他的身體過于單薄,每咳一聲,便會随之劇烈地顫動,宛如枯枝敗葉在寒風中掙紮。

她俯下身,将水遞到他唇前:“你先潤潤喉罷。”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嘴角,景述行渾身一抖,觸電般往後縮。

伴着清脆的爆裂聲,遲露手中瓷杯應聲碎成粉末,滿滿一杯清水從高空淋下,當頭澆在景述行身上。

冰冷的系統音:“當頭冷水,任務完成。”

這突如其來的變動,把景述行驚呆。

哪裏來的水?

沒有劇烈的灼燒感,也不曾趁機鑽入肌膚直搗靈臺,反而帶着土石草木的清香,如甘霖降下。

景述行的表情出現一瞬的龜裂,他低下頭,擡手搭理淋濕的發絲,掩飾自己的神色。

“沒事吧,有沒有被割傷?”

遲露也吓了一跳,來不及想為什麽杯子會炸開,慌忙從空間囊取出帕子為景述行擦拭。

水珠藏入墨發,順着修長白皙的脖頸滑落。

鼻尖嗅到獨屬于少女的幽香,他驀地回神,遲露仍專注擦去水珠,全不在意手掌肌膚數次擦過景述行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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