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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

景述行心頭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

他沒有防身的道具,武器被繳去,體內靈力紊亂,連自爆都做不到。

景述行幹脆利落地閉上眼睛,任憑對方處置。

一縷溫和的靈力鑽入體內。

“別動。”遲露按住景述行的眉心,小心翼翼撫慰他的靈臺。

她并不通醫術,只能靠汲取外界靈力,注入景述行體內,修補破損的靈體,她有靈華宮的功法相助,能從天地間汲取靈力為己用,灌入景述行體內的靈力,轉眼間就超過分神期修士所能渡送的。

面對源源不斷的靈力,景述行心下抗拒,可體內靈脈仿佛被徹底打開、灌通,如久旱的稻田,掀起每一處可松動的土壤,迫切地迎接甘霖的落下。

景述行惱自己身心不一,叫人看了笑話,他心頭積郁拼命掙紮,試圖奪回身體的控制權,把遲露供給的靈力排斥在外。

“我叫你別動!”

遲露擡起手臂,掌心朝下,像拍大型毛茸靈獸一樣,拍在景述行頭頂。

“啪。”

好似拍狗頭一樣,不輕不重的一拍,拍散景述行積蓄的郁氣,以及所有抗争的心思。

純淨濃郁的靈力,由靈華宮功法引導,浸潤靈臺,沁入四肢百骸,盤旋心頭久久不散,持續驅走囤聚的煩悶。

他徹底沉入如平靜海波的,連綿不絕的靈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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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騰下來,遲露大汗淋漓,她頹然坐在床邊喘氣。

“怎麽會變成這樣。”她累到聲音發顫。

何止開裂,這都快碎成粉末了,一旦徹底泯成齑粉,那便是身死道消,神仙難救。

不論她往裏面輸送多少靈力,都填不滿這具靈體,遲露初時還以為是景述行修為太高,後面才發現,原來是景述行靈臺破損過于嚴重,經脈中甚至存不下靈力,有一大半都會漏出去。

即使靈華宮以操縱世間靈力著稱,她也沒辦法補完他的靈臺。

“就算是修真界添油加醋的傳言,也沒有這麽嚴重,就算……好好養着的話,靈臺也不至于糟糕到這種地步。”

逢月城這群人,根本沒想讓景述行活着,這不應該,他是城主長子,少年英才,說什麽也不該淪落到此等境況。

景述行沒回答遲露的問題,他以手覆面,整個人拼命抑制地,又顯而易見地顫抖着,薄唇輕抿,披發垂首斜倚床邊,一臉病容未消減容顏,玉白身形如神明塑像。

他不明白。

她距離他如此之近,幾乎可以随性為之,卻不曾動手,為什麽?

他還有哪些東西,值得她耗費靈力,為他修補靈脈,如此方能得到的?

眼看他的神色逐漸平和,遲露往他近前湊了湊,想再仔細檢查他的身體情況。

景述行忽地往後退卻,胡亂抓過破舊的被褥遮擋,面上的潮紅又如潮水般湧上。

“別,別過來。”

她到底想做什麽?

他退無可退,身子僵硬向後仰,“咚”地撞上床板。

焦灼的燒感騰躍上臉,景述行用力咬合後槽牙,整個人陷入迷茫無措中。

遲露終于看出他不樂意自己靠近,起身離開床榻,走到他身側。

“這樣如何?”

擡手運轉靈力,從頭到底将他籠罩,驅除他身上的薄汗,以及嘴角殘餘的水珠。

景述行咬緊牙關,閉眼承受,手背上條條青筋浮現。

半年以來,在他身上施加的咒術不知幾何,景述行本就敏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咒術侵襲,以及極為痛苦的折磨後,已然對這些施加于人身的術法厭惡至極。

即便是再普通不過的潔身咒,也能讓他渾身不适,但那位不知名者已為他退了一步,他決不能得寸進尺。

可笑他曾為修真界斬殺妖魔,為百姓卸除災禍,如今殺不得想殺之人也就罷了,連自己的命運也無法掌控,唯一朝他伸出援手的,卻是此前從未結緣的,不知身份的靈華宮人。

景述行開口:“閣下究竟是何人?”

“我是……”遲露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裏。

她沒來得及說話,系統對她發出警告。

“遲露被景述行殺死的劇情,必然會出現在任務列表,若景述行對‘遲露’心存好感,極有可能提高任務難度,建議宿主按部就班完成劇情,避免變動。”

遲露大腦宕機。

這該死的系統,怎麽不在進門的時候說?

她自稱是靈華宮人,可此次靈華宮來逢月城的,除去大長老和她以外,都是些實力低下的侍女,一旦冒名當場就會被揭穿。

遲露杵在原地,過了好些時候,終于決定下一步。

跑!

反正景述行看不見,永遠不會知道她是誰。

“我到底是哪裏的人,靈華宮?逢月城?還是那些遨游四海的散修?我才不告訴你呢,你就只管猜好了。”

言畢“呲溜”一下,以極快的速度開門,逃也似的離開庭院。

沒跑上幾步,她猛然回神。

水杯還留在屋裏,其上有靈華宮的印記。

若是被發現,就坐實自己靈華宮的身份,如此一來,只能假稱自己是大長老……

蹑手蹑腳地回到院中,木門前已經多處兩個人,其一風度翩翩少年郎,另一個,正是陪同她一道前來的靈華宮大長老,應漣漪。

“大長老,有人自稱靈華宮人,擅闖大公子住所,特來請你分辨真僞。”

少年神色恭敬地打開門,而後訝異出聲:“人呢?”

應漣漪站于少年身側,整容肅穆答道:“我靈華宮一向紀律嚴明,絕不會有人擅闖私宅。”

之前逃跑的修士,原來是去找救兵了,可這也太巧了,不早不晚,偏偏她折返取物的時候來。

遲露在不遠處站定,恨不得以頭撞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連假冒身份都機會都不給她。

從空中撚過一道靈力,将自己的情況密語傳音給應漣漪,讓她收走趁機收走水杯。

應漣漪收到傳音,細細聽完,臉色猛地沉了下去。

她的老天爺,少宮主十六歲的人了,居然還會闖禍,讓她來兜底?

身旁的少年修士察覺不到靈力流動,還在講述情況:“據報告的人說,來人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憑借靈華宮的玉牌将他喝退,似要對兄長行不軌之事。”

“不是。”應漣漪的臉上失去神采,機械地吐出幾個音階。

“大長老?”

“來者絕不屬于靈華宮。”應漣漪果斷地說,“定是有賊人冒充,想要抹黑我宮。”

而後僵直身子,扭頭就走:“此等重要之事,我必須要報告給少宮主,就不奉陪了。”

至于水杯,她才不願意管,少宮主自己去取。

臨走前,應漣漪似是良心發現,轉身把那少年也一并帶走。

二人甫一離去,遲露立刻接近屋子,也不開門,趴在窗戶底下偷窺屋內場景。

景述行倚靠在床榻上,睫羽微顫,不能視物的眼中眸光一陣陣下沉。

手中攥着遲露落下的水杯,他繃緊毫無血色的嘴唇,指尖一寸一寸的,描摹每一處細節。

摸到了靈華宮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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