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村子

密托鎮這邊的事泰瑟爾放心地交給泰拉逽善後。早飯後，他就收拾好行囊，帶着穆仲夏、阿必沃、白西米、依弗賽、古安、阿蒙達和木宰走了。西風單獨跟着他們。穆仲夏和泰瑟爾都沒有拒絕西風的好意。不管西風有什麽私心，一路上有他這位土著在，總歸是方便的。

這次出行，白西米和依弗賽是唯二兩位與阿必沃同齡的少年，三人又是好友。睡了一覺起來，穆仲夏就讓阿必沃去問問白西米和依弗賽想不想一起去合薩熱城。兩位少年一聽當場就答應了。昨晚想着阿必沃不會和他們一起回部落，兩人有點失落又有點羨慕。這次出來，兩位少年擴展了眼界，了解到了外界對帝瑪塔人的看法，他們也想能去更多的地方看看。當然，兩人并不是說嫌棄亞罕的荒涼，反而因為出來見識過了，他們更加願意亞罕好，部落好。

要帶走的明膠有8車。阿比勒急着求穆仲夏給他的侄子做術法假肢，拍胸脯主動要求由他幫忙把明膠帶去合薩熱城，反正他從泰拉逽那裏換來的貨物拿到合薩熱城也肯定不愁賣。泰瑟爾沒拒絕。他又給了西風一匹他們帶來的戰馬，這樣路上他們就可以全速前進，不必被貨物和西風拖慢了速度。泰瑟爾帶着穆仲夏，古安帶着阿蒙達，三位少年一人一匹馬，向着合薩熱城的方向疾馳。第一次騎亞罕的戰馬，西風只有一個感覺——爽！用風馳電掣來形容亞罕的戰馬絕不為過。也不怪帝瑪塔人很少會對外出售戰馬。一想到座下的這匹戰馬屬于自己了，西風就心熱不已，再次感慨自己決定的英明。

從密托鎮到合薩熱城，如果騎威尼大部的馬，急行的話路上至少也得8天，因為要橫穿過整個帖業部。利恪部和桑珠部都挨着伊甸。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兩個部的術法和機械各占據了威尼大部的半壁江山。不過那是威尼大部的戰馬。亞罕的戰馬如果是急行，這段路程只需要4天。泰瑟爾不準備急行，但穆仲夏很着急。他不想在路上花費太多時間，而且威尼大部的沿途并不十分安全，早點到合薩熱城早點安心。

這一行人中別看有好幾個孩子，但體能最差的就是穆仲夏，阿蒙達都比他耐力強。對此穆仲夏也不心虛。他從來也沒打算過在體能上趕上身邊的人。

在馬背上除了颠簸，穆仲夏倒也不是太累。有泰瑟爾帶着，他不用拉馬缰，不用夾腿策馬。累了他可以閉上眼睛假寐一會兒，坐得不舒服了他可以在馬背上找個更舒服的姿勢窩着。下雨了，泰瑟爾會把他牢牢裹在獸皮裏不讓他遭受丁點的風雨。每過幾個伊時，泰瑟爾就會下馬，讓穆仲夏活動活動，休息休息，喝點水吃點東西再去方便方便。

這一路上，西風就算再遲鈍也能确認薩默大師和阿泰勇士的關系了。由此，西風也猜測到薩默大師為什麽沒有在伊甸的機械師工會登記。威尼大部對機械師和術法師非常尊敬，也沒有伊甸那邊在婚姻上那麽嚴苛。聽說利恪部大司的那位尚階術法師妹妹一直是單身，似乎連情人都沒有，也沒有人會說什麽，利恪部的術法師工會總部也不幹涉。也或許幹涉了也沒用。

穆仲夏心裏憋着一股火，盡管他現在表面上看不出來。如果這裏有飛機，他絕對會在離開納季城的當天就買一張直達合薩熱城的機票直奔機械師工會總部。他不在乎那些人質疑他的機械師身份，他介意的是他們對泰瑟爾不加掩飾的歧視。也因此，穆仲夏讓泰瑟爾盡量趕路，如果他累了堅持不住他會說的。

出發後路上淅淅瀝瀝下了半天的雨。有西風這個優秀的向導，他們走的是大路，也可以理解為威尼大部的官道，雖然是磚石鋪就的并不十分平坦，但不難走，不會滿地泥濘限制戰馬的速度。天黑之後，泰瑟爾放緩了馬速，他們要找地方過夜了。西風也只去過合薩熱城兩次，一次是陪同鄂威将軍，一次是單純的休假旅行。那次他本來是想去合薩熱城找碰碰運氣，畢竟那裏的機械師多，最後還是無功而返。一個小城的小小騎兵隊長，又不屬于桑珠部，合薩熱城的機械師再多，他也沒有門路約到機械師。

西風策馬過來，說：“阿泰勇士，附近有村子，我們可以去村子裏過夜，也可以在林中紮營。”

村子裏過夜有可能會遇到一村子都是惡匪的；林中紮營有可能遇到成群的猛獸，都不安全。威尼大部不論是四部還是各城，都是自掃門前雪。就比如納季城不會管轄下的約盧城富有不富有，困苦不困苦，也不會管約盧城外安全不安全。村子裏的青壯年以能入城尋個差事或進入軍中為榮，不得其門的要麽自己有真本事可以自給自足，要麽就是組團當劫（盜）匪。在穆仲夏看來，威尼大部的統治模式還不如亞罕。亞罕5個部落彼此之間雖然有矛盾，但各部落自己內部卻很是統一。絕對不會出現頭領部落不管左右象王部落死活的情況。

泰瑟爾：“找個村子。”

林子裏露營太冷了，他怕凍到仲夏。

西風也沒反對，夜晚的林中确實有點冷，他們倒無所謂，薩默大師肯定受不了。如果晚上下雨，在林中會更不安全，而且也會更冷。

西風帶隊，策馬走了十幾伊分，穆仲夏看到了村莊的影子。說是村莊，也不過是十幾二十戶人家聚集的一個小寨子。在威尼大部，這樣規模的小寨子比比皆是。可能也是因此，所以每個村子的人必須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才能生存下來。威尼大部有耕地，但嚴格來說他們并不是農耕的國度。村民們哪怕種植糧食，産出也很低。威尼大部的大片耕地主要掌握在大司、大城主的手中，而耕地的産出至少有一半流入了伊甸。威尼大部的底層民衆仍多以打獵、放牧為生。

他們這一行人剛一出現，就有幾位體格強壯的男性村民手持火把擋在了村子的入口處，幾個人的另一只手中都拿着長刀或彎刀——普通兵器。西風用迪羅特語說明他們的來意，又拿出自己約盧城騎兵隊隊長的腰牌。這幾個村民明顯是不識字的。他們只是匆匆瞥了眼西風拿在手裏的腰牌，并沒有要細看的意思。這也正常，這片大陸哪怕是伊甸，教育也不是廣泛普及的。伊甸的城鎮，讀書的孩子還比較多，鄉下地方大部分都是文盲。也虧得穆修生活在愛林郡，他母親死前又給凡露絲留了一大筆錢，不然以凡露絲對他的刻薄，他根本沒可能去上學。

Advertisement

西風和他們交涉了半天，對方勉強收起了兵器，願意放行讓他們在村子裏借宿一晚。西風當場拿出錢袋摸了一個亞幣，作為他們這些人今晚的借宿費用。一個亞幣是100灰幣，穆仲夏覺得有點少，不過他也沒多嘴。其實西風只需要他們提供一間房間供他們休息，不需要提供食物和水，以威尼大部小村子裏的消費水平，一個亞幣足夠了。

領頭的拿到那一個亞幣後态度就溫和了很多，至少看着他們的眼神少了許多的戒備。這些戒備更多的是針對泰瑟爾。阿必沃、白西米和依弗賽三個少年盡管也是一身的帝瑪塔裝束，但畢竟一看就還沒成年。泰瑟爾就不同了，他本人的氣勢太足，從內到外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更不要說他背上的那杆長槍。

領頭的對其他幾個人說了兩句話，他們就散了。散去的幾個人視線特別掃過了穆仲夏、木宰和阿蒙達，不過穆仲夏沒看到，他在觀察這個一看就很貧困的村子。領頭的是一個看不清模樣的男人，因為一臉的大胡子，天又黑，雖然有火把，但他高舉着也沒特別照清楚自己的臉。穆仲夏只看到他有一雙顯得很混濁的雙眼，聲音也有些粗礫，不像泰瑟爾的嗓音，能令耳朵懷孕。木宰緊跟着泰瑟爾的戰馬。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木宰的耳朵不停在動，這是祂作為野獸的本能。

村子裏的房子稀稀拉拉的，蓋得也不整齊，東垛一個，西垛一個，多為幹草混合泥漿建造。不過也有幾間是用磚石搭建的。領頭帶他們去的方向似乎就是那幾間緊挨在一起的磚石房子。穆仲夏猜測那會不會是村長家的房子。領頭的果然把他們帶到了那幾間磚石房子門前。他直接推門進去，穆仲夏驚訝，屋裏沒人？不是村長的房子？領頭的對西風說了幾句話，西風翻譯道：“今晚我們就住這裏了。”

泰瑟爾抱着穆仲夏下馬。阿蒙達從馬背上跳下來，古安下馬。沒有栓戰馬，泰瑟爾抱着穆仲夏先走進房子裏，西風跟了進去，三名少年最後。領頭的也跟了進來，跟西風說話，西風問：“阿泰勇士，戰馬就留在外面？”

泰瑟爾：“嗯，不用栓，祂們自己會去找草吃。”

帝瑪塔人的戰馬在外很少會拴着，一旦有事，他們可以上馬就走。在部落，戰馬更不會拴着，祂們在馬廄很老實。畢竟部落裏随處可見魔獸，戰馬早就被訓練出來了。

泰瑟爾直接把穆仲夏抱到了床上。房間裏的擺設很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三張凳子，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穆仲夏又猜測，這個村子是不是經常有人借宿，這是給借宿的人專用的？床肯定不夠睡，不過對泰瑟爾來說只要能讓穆仲夏好好休息就行。穆仲夏招呼阿蒙達和古安也上床坐着。房間裏的設施一目了然，沒有竈火，也沒有爐子。

領頭的把火把插在一進門的火把槽裏。泰瑟爾對西風說：“不用火把，我們有術法燈。”

西風翻譯給對方，領頭的微弓着身，把火把拿了出來。阿必沃喊了白西米、依弗賽又出去了。三個少年很快拿着攜帶的行囊進來。行囊裏有獸皮毯子，有術法鍋、術法盆。出門在外，術法物品最方便。

西風說了兩句話，領頭的走了。外面又下起了雨，阿必沃：“阿父，我們去找水。”

泰瑟爾點了下頭，西風：“我和你們一起。”

誰也沒提去找村民要水。哪怕西風是當地土著，在這樣的村子裏，他也不敢用村民給的水和食物。

泰瑟爾在房間裏走了一圈，綠色的眼眸深處有些冰冷。他回頭看向穆仲夏，雙眼已然回溫：“仲夏，要不要去方便？”

窗戶上蒙的是粗糙的獸皮，穆仲夏也看不到窗外的情況，屋內也明顯沒有衛生間這樣的地方，他點點頭。泰瑟爾：“木宰，你守着。”

木宰叫了聲。

泰瑟爾取了獸皮，護着穆仲夏出去。古安也出去了。阿蒙達出門左拐找了個牆根方便，他是小孩子，沒關系。

等到泰瑟爾帶穆仲夏和古安返回，西風他們還沒回來。不過阿蒙達已經找出術法燈點上了。房間裏有了亮光，更顯得簡陋。木宰叫了兩聲，泰瑟爾揉揉他的腦袋，木宰就出去了。穆仲夏知道他是找食物去了。出門在外，木宰就沒有要求穆仲夏給他做吃的，幾乎都是自己捕獵生食。

等了有好一會兒，阿必沃、白西米、依弗賽和西風提着水回來。他們在村子外的小溪上游取了水。簡單洗了手，穆仲夏拿術法鍋煮湯，古安拿出幹餅。外面有清晰的馬蹄聲，有點亂。門外的戰馬發出了幾聲嘶鳴，不是緊張，更像是告訴屋內的人有人來。

泰瑟爾和西風出去了，三個少年也出去看情況。古安不管那些，有阿兄在不需要她出面。她只是說：“穆哥，你去休息，這裏我來。”

穆仲夏：“我坐得腿有點發僵，站一會兒。”

外面的人聲越來越近，說的是迪羅特語。穆仲夏沒有特別去聽，他也聽不懂，只能聽懂幾個單詞，就好比英語的“ok”，“hello”這樣的。還是來到威尼大部之後學會的。果然泰瑟爾、阿必沃、依弗賽和白西米很快回來了，阿必沃：“穆阿父，好像是迪羅特人的商隊，遇到了獸群，有人受傷。”

穆仲夏：“獸群進村了？”

阿必沃：“應該沒有。西風隊長在問。”

獸群沒有進村，穆仲夏也放下心來。這裏能有一個小村子，那肯定有手段抵禦狼群這樣的野獸吧。西風也回來了。确實是商隊，對方也是去合薩熱城。有三四十人，途中遇到了狼群，有人受傷，好在沒有人死亡。

一共四間磚房，他們占了一間，那個商隊占了另外的三間。西風也沒有和對方交談過多，了解到發生了什麽他也不多問。那是桑朱部的商隊，西風也不會關心。大家喝了熱湯，配着幹餅填飽了肚子。穆仲夏吃飽後就上床躺着了。說是床，也不過是一張用木板和磚頭搭成的可以躺下的地方，還沒有鋪蓋。泰瑟爾給鋪了兩層獸皮，穆仲夏裹着獸皮毯子，摟着阿蒙達，旁邊卧着古安，其他人打地鋪就這麽湊合一夜。

被狼群襲擊的人就住在他們隔壁。房間不隔音，能聽到有人說話。腦袋裏有點亂，穆仲夏就這麽昏昏沉沉地睡了。

烈瑟臺擰了一塊熱巾遞給妹妹：“擦擦臉吧。”

辛娅眼圈紅紅的從哥哥手裏拿過熱巾，蓋在臉上，肩膀聳動。烈瑟臺摸了摸妹妹的腦袋，說：“路上也不是經常會遇到獸群。不要怕，到了合薩熱城附近就安全了。”

辛娅拿開熱巾：“哥，對不起。”

烈瑟臺：“不讓你出來，你就永遠不會知道外出的危險。不過也只是途中會有危險，城裏都是很安全的。合薩熱城非常繁華，你會喜歡的。”

在哥哥的安慰下，辛娅的心情好了一點。烈瑟臺給妹妹拿了水袋和大麥面包，辛娅沒胃口，不過不想讓哥哥擔心，她還是吃了。在這樣的村子裏過夜，作為領隊的烈瑟臺也不敢放松警惕，随行的人吃得都是他們自己帶的水和食物。

有人推門進來，對方關上門壓低聲音對烈瑟臺說：“大溫，有一頭魔獸進了第一間的房子。”

烈瑟臺：“魔獸？”

“門口的戰馬明顯不是我們威尼大部的戰馬。”

烈瑟臺眯了下眼睛，剛才在外面他就注意到那幾個人穿着的不尋常了，也注意到了門口戰馬的格外高大。只是對方過來詢問的是約盧城的一位騎兵隊長，他也就沒有多想。

烈瑟臺：“讓守夜的傭兵注意着點。”

對方又開門出去了。

辛娅一臉好奇地問：“哥，是什麽人？”

烈瑟臺：“還不确定。”他是聽說有一支帝瑪塔的商隊來了寨闊部，會是那些人嗎？可對方似乎只有幾個人，而且他剛才看的很清楚，有三個明顯面容青澀的少年，盡管對方的身材十分的高大，但如果真的是那些帝瑪塔人，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個方向可是偏離寨闊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