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他是遇到胡攪蠻纏的了

穆仲夏在桑珠學院上課的第三天早上，泰瑟爾、泰拉逽、古安、阿蒙達和阿必沃，還有大寶寶木宰要回亞罕了。穆仲夏前一晚幾乎沒睡，又泰瑟爾對他的不舍，也有他即将與泰瑟爾分開的仿徨。嘴上說他一個人留下來沒什麽，但沒有了泰瑟爾在身邊，他心底還是有點沒底的。

穆仲夏一路把人送到城門口。去的時候，烏哈根駕車，泰瑟爾坐在馬車裏一直抱着穆仲夏，穆仲夏整個人明顯的低落。兩人緊緊依偎，卻誰也沒說話。直到馬車出了城門，停下，還算平靜的穆仲夏眼睛立刻就有點紅。泰瑟爾挑起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他一通，然後深深凝視了一番自己的拿笯，掀開車簾下了馬車。

穆仲夏由泰瑟爾扶着下了車。深吸一口氣，先是摸摸出門就開始想哭的古安的腦袋，說：“你阿兄、阿必沃和阿蒙達就交給你了。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別受涼。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咱家啥也不缺。”

“穆哥……”古安的眼淚沒能忍住。

穆仲夏輕輕抱了抱她，在她耳邊低聲：“替我照顧好你阿兄。”

古安用力點頭，帶了哭腔：“穆哥，你要早點回來。”

“雪季前一定回去。”

接下來就是阿必沃。穆仲夏還是摸摸他的頭，說：“給你的武器不要舍不得用，等穆阿父回去再給你做新的。外出的時候注意安全。”

阿必沃的鼻子都有點泛酸，他用力點頭：“我會的！”

穆仲夏彎身抱起同樣快哭出來的阿蒙達，在他腦門上親了口：“阿蒙達回去後要多吃菜，每頓都要吃。”

阿蒙達圈住穆阿父的脖子，忍不住依偎過去：“穆阿父，我會吃。”

穆仲夏又伸出一手摟住了阿必沃。他雖然比阿必沃大不了幾歲，但因為上輩子的年齡，他是真把這兩個孩子當成是自己的孩子的。此刻他已經在擔心這爺四個回去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嗷……”

明白穆仲夏不能跟他們一起回去，木宰擡爪撓撓。穆仲夏放下阿蒙達，用力抱住木宰毛茸茸的大腦袋，再揉一揉，仰頭對泰瑟爾說：“有空還是要給木宰做烤雞、烤魚吃。”

“嗯。”

泰拉逽站在一旁沒湊上前，心裏難受極了。想到穆大師還不知道泰瑟爾的打算，想到這一次分開他們之間或許就是永遠，他轉過身假裝整理馬背上的東西，不叫穆仲夏看到他的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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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多不舍，分別的時間總會到來。在泰瑟爾輕拍了一下穆仲夏後，穆仲夏知道他得放手了。又摸了摸木宰、阿必沃和阿蒙達的腦袋，穆仲夏轉身狠狠抱了泰瑟爾一下然後放開，壯士斷腕般揚聲：“走吧！”

泰瑟爾抱着阿蒙達上馬，阿必沃、古安和泰拉逽上馬。穆仲夏的喉嚨發哽，他咳嗽了一聲，聲音沙啞：“路上注意安全，我很快就回去了！”

再一次深深地把拿笯印刻在自己的眼中、心裏，泰瑟爾猛地一抽馬鞭。他的戰馬第一個竄了出去，泰拉逽揮了下手，也揮下馬鞭。

“穆哥，早點回來！”

“吼——！”

“穆阿父！我們在部落等你！”

穆仲夏用力揮手，他的愛人、他的兒子、他的妹妹……兩手放在嘴邊，他用帝瑪塔語大喊：“我很快就回去了！”

馬背上的泰瑟爾更用力抽鞭，牙關死死地咬着。他不敢回頭。阿蒙達仰頭看了眼似乎很難過的阿父，他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淚。阿父一定是和他一樣舍不得離開穆阿父。他第一次希望雪季快點到來，因為雪季來了，穆阿父就回來了。

泰瑟爾他們就這麽走了，身邊一下子就空了，連帶着穆仲夏的心也空了。回去的路上，他窩在馬車裏一句話也不想說。到了住處，他沒精打采的下了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随着泰瑟爾的離開而被他抽走了。

“老師。”

穆仲夏回身，他今天沒穿術法師袍，還戴了帽子，就是不是太惹人眼。烏哈根的個子比穆仲夏高，他後退一步，這樣老師就不必仰着頭看他。

烏哈根問：“老師，您是因為愛上了阿泰勇士，所以才不回伊甸的嗎？”

穆仲夏剛纔說的都是帝瑪塔語，烏哈根聽不懂，但不妨礙他能看得出老師對阿泰勇士的依戀。穆仲夏眨了下眼睛，沒想到烏哈根會問他。不過他也不惱，搖了搖頭：“不是。我是在不得不離開伊甸的時候遇到的他，他給了我一個家，我是孤兒。”

烏哈根問出多日來的疑惑：“可您現在是高階機械師了。你在機械學上如此的天才，不管您曾經在伊甸遇到過什麽，現在回去應該也不會有人會來找您的麻煩吧。”

穆仲夏微微蹙眉，烏哈根的問題其實已經涉及到他的隐私了，這小子有這麽不上道麽。烏哈根很坦蕩地說：“我只是不明白。合薩熱城的很多人都不明白。”

穆仲夏當然知道很多人不明白，他正色地問：“你覺得伊甸很好嗎？”

烏哈根點頭，伊甸是威尼大部每一個機械師心中的聖地，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留在那裏的。

穆仲夏：“可我并不覺得伊甸有多好。”

烏哈根的眼睛有一個明年的睜大動作。

穆仲夏：“見識過極盛的繁華，對‘現在’的我來說有家的地方纔是最美、最舒适的。而且，亞罕的自由不比伊甸套在繁華下的枷鎖更美嗎？”說這句的時候，穆仲夏的臉上有了笑容，是發自內心的笑容。抱歉，他一個外星未來人真不覺得伊甸有多好。返璞歸真纔是21世紀人類的向往！

烏哈根怔楞地看着老師嘴角的那抹笑，随後也跟着笑了。他的老師，愛自由更勝過機械師能為他帶來的尊榮，他明白了。

“老師，我想跟您一起去亞罕。”烏哈根單膝跪下，行禮，“我不怕苦，不怕冷，請您允許我，追随您去亞罕。”

穆仲夏看着烏哈根沒有閃避的雙眼，良久後再次露出喜悅的笑容：“好啊。跟我去了亞罕，可就不能想走就走喽。”

穆仲夏輕快的口吻令烏哈根露出了長久以來難得的一次真心笑容，他發誓般地說：“老師不走，我永遠不會走！”

陽光下，烏哈根第一次發現這位他的這位年輕的老師是如此的美麗。這樣美麗的人，或許也只有勇猛無畏的帝瑪塔勇士才能給他全然的安全與守護吧。

這麽輕易就拐到一個未來機械師，穆仲夏很是雀躍，可是一想到泰瑟爾走了，無法第一時間告訴對方這個好消息，穆仲夏剛剛還雀躍的內心瞬間又消了勁兒。挎着肩膀往家走，穆仲夏在心中哀嚎，晚上沒人暖被窩了。走在後面的烏哈根看到老師這番狀态，也不知自己是該上去寬慰一二，還是低頭悶笑。老師這副樣子真的如小孩子般，不過想想老師的年齡還不到20歲，也确實還小。

泰瑟爾走了，穆仲夏午飯都沒胃口，但下午還有課要上，他也只能打起精神，塞了一大碗飯，不然講課講到一半沒力氣就囧了。

泰瑟爾的離開，穆仲夏頹廢了一天就很快振作了起來，他還有任務在身呢。泰瑟爾走了，他也可以心無旁骛地研究術法學。機械學的作業，他列了一份正确答案給烏哈根，又烏哈根按照标準答案來幫他批改，遇到烏哈根拿不準的再來問他。烏哈根批改完之後，穆仲夏再過一遍，這樣既節省了他的時間，烏哈根也得到了鍛煉。

有了術法學教材，穆仲夏又有完美的借口，上午他都會去術法院一年級旁聽。機械學老師對于他在機械學上的如此嚴謹表示敬佩，不少機械學的年輕老師也跑去術法院旁聽，以期對自己的機械學能有所幫助。

泰瑟爾離開的第四天，術法學被退回來的學生和從圖尤城術法師工會總會趕來的術法師一起抵達了合薩熱城。這些術法師中就有剛回去又匆匆趕過來的塔琪蘭。這些人抵達合薩熱城之後就直接去了機械師工會，他們到了工會沒多久，穆仲夏和查幹特執事就來了。再次見穆仲夏，塔琪蘭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出言再特別針對他。穆仲夏也只是禮貌地行禮，也沒有特別主動搭話。

見兩人都維持住了面子上的平靜，孟日等幾位大師松了好大一口氣，畢竟當時阿泰勇士對塔琪蘭做了什麽很多人都清楚，而塔琪蘭對穆仲夏沒來由的敵視也在威尼大部的機械師工會和術法師工會上層傳遍了。

人到齊了，孟日就先開口：“被伊甸退回來的機械學學生，在薩默哈尼的幫助下，我們發現了很多的問題。在此我再一次感謝薩默哈尼對我們威尼大部機械師工會的幫助。”

在場的威尼大部的機械師都向穆仲夏行禮，穆仲夏回禮。孟日接着說：“我們年輕的機械學學生和術法學學生之間的配合也同樣問題良多。機械師工會發生的惡劣事情，塔琪蘭大師您應該已經知道了。”

塔琪蘭冷聲道：“術法師工會正在全面調查，我的意思是，嚴查。”

塔琪蘭有這樣的底氣，盡管她不是術法師工會的會長，但威尼大部事關術法師的事都繞不開她。

孟日：“我與你是同樣的意思。如果再不整頓，我們威尼大部的機械學和術法學會被甩的更遠，我們的學生會更難前往伊甸接受最好的機械學和術法學知識。”

塔琪蘭的臉色很難看，她雖然經常很任性，但這次的事情同樣令她十分的惱火。她得到消息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她尚階術法師身份撤了術法師工會那位邢階的會長和利恪學院術法院院長的職。

孟日：“薩默哈尼想看看這次被退回來的機械學學生和術法學學生的配合。給他們一晚上的準備和休息時間，明天上午在工會。”

沒有人有異議。被退回來的機械學學生在桑珠學院和術法學學生有過一次配合，穆仲夏是看出一些問題。不過這次被退回來的術法學學生到底都是什麽情況他也需要再了解一下。他當然不懂術法學，但他對機械學學生和術法學學生配合這件事卻是再熟悉不過。穆修在學院雖然不受歡迎，那只是他不善于交際，人又太悶。但機械學學生和術法學學生配合作業時，穆修絕對是班上第一搶手貨，誰都想跟他一組。

孟日說完了，穆仲夏開口說：“明天機械學學生和術法學學生配合作業的內容，我是這樣計劃的。”他翻開筆記本，把他一早就列好的計劃說出來。在他說完後，就是塔琪蘭都找不出茬。她看着穆仲夏的眼底十分的複雜。哪怕她已經多年未曾踏入伊甸，她也聽得出穆仲夏是沒有藏私的。

三位尚階機械大師和塔琪蘭都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任何補充，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作業分配事宜分別交給查幹特和牧德。趕過來的術法師也累了，孟日宣布散會，明天一早大家在工會議事廳集合。

泰瑟爾不在，穆仲夏今晚住工會，烏哈根也跟了過來。工會給穆仲夏安排了一間套房，方便兩人。泰瑟爾他們走，工會這邊派了衛兵、廚師、雜工去穆仲夏的住處照顧他。檸耶就仍舊在那邊，雜工中有女性，可以帶檸耶一天。

穆仲夏回到房間剛脫掉術法師袍，就有人敲門。烏哈根去開門，一看到門外的人，他就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塔，塔琪蘭大師！”

對這位尚階術法師，威尼大部少有人不怕的，何況是烏哈根。

聽到動靜的穆仲夏從書房出來，看着那位撥開烏哈根就走進來的塔琪蘭，他心裏升上一股厭惡，這個女人也太煩了吧！

塔琪蘭獨自前來，對烏哈根說：“你出去。”

烏哈根不敢走，他去看老師。穆仲夏：“你去打飯吧，別讓人送了，我想吃點清淡的。”

烏哈根想想這裏怎麽也是機械師工會，老師又是男人，他咬咬牙，還是走了。

門一關上，在沙發上坐下的塔琪蘭就問：“你是雅典學院畢業的吧？”

穆仲夏的頭皮有瞬間發麻，這個女人去查他了？！他在單人沙發上坐下，遠離塔琪蘭，眼裏是戒備。這個女人想幹嘛？

塔琪蘭：“雅典學院的天才學生，為什麽會流落到亞罕？”

穆仲夏黑臉：“塔琪蘭女士，您難道不懂什麽叫隐私？”他是真怒了。

塔琪蘭無視穆仲夏的黑臉，帶着質疑的口吻繼續說：“你突然出現在威尼大部，還如此支持威尼大部的機械學，很難不令我懷疑你的用心。我沒有調查你，”她傾身，接近穆仲夏，“因為我，在雅典學院呆過5年，你身上雅典學院學生的痕跡太重了。”

這回換穆仲夏驚訝了，五年？！不是說威尼大部的機械師、術法師最多只會呆三年嗎？！

塔琪蘭冷聲：“你的目的！”

穆仲夏蹙眉：“我能有什麽目的？”

塔琪蘭：“就是因為不知道我才來問你。”

穆仲夏：“……”

他是遇上胡攪蠻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