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煙灰色的頭發

種植朵帳內，穆仲夏把又成熟的蔬果摘下來收好，然後需要補種的補種，需要增肥的增肥。從朵帳裏出來，穆仲夏去了泰瑟爾新給他搭建的種植朵帳，裏面有他從威尼大部帶回來的新的種植槽。在冶煉房附近也有一個種植房，裏面種着更多的蔬菜。那裏成熟的蔬菜會全部烘成菜幹提供給出征的戰士。

把他在威尼大部辛苦搜集的艾草種子種下，澆上他自己配置的營養液。在威尼大部的田間地頭，生長着許多的野生艾草。迪羅特人把它們當野草對待，穆仲夏第一次看見的時候也以為是野菜，直到聞起來那熟悉到氣味，他可謂是欣喜若狂。在這個異世界遇到一種自己熟悉的草藥，豈不令人激動。這個世界的人們更青睐的是藥劑和藥品，這樣的“野草”沒有任何的制作藥劑和藥品的價值，哪怕穆仲夏說他是草藥，也沒有人相信。這也是他能花錢雇人幫他采摘了大量的艾草烘幹後帶回來，在威尼大部，這些草壓根就沒人要。

穆仲夏當然不懂中醫，但作為農學老師時，他們會講到許多具有高經濟價值的草藥的種植培育，他還帶學生們參觀過藥材種植園，帶學生們親手處理過收獲的藥材。後來他生病之後，還跑到藏區跟人采摘過冬蟲夏草。像艾草這種用途普遍的草藥，穆仲夏就更不陌生了。艾草生長的适應性廣泛，是完全可以在亞罕地區種植的。暖季種下，只要能收獲一批，先不提可能産生的經濟價值，艾草的止血、祛濕、祛寒、和安胎性對帝瑪塔人來說就非常的重要。

穆仲夏讓通旭和烏哈根去冶煉房提煉礦石，他拿了五大包艾草去頭領朵帳找大巫。戰士出征後，白天大巫都會在頭領朵帳。艾草點燃後可以消毒，穆仲夏讓大巫在第一批受傷的戰士回來前，把戰士們集中養傷的朵帳全部拿艾草熏幾遍消毒。暖季到了之後，部落要開墾土地種植艾草。預曦正立。

一聽這是從威尼大部帶來的藥草，還有那麽多的功效，缪什卡和大巫高興之餘更是感謝穆仲夏。從頭領朵帳出來，穆仲夏就讓人送他去冶煉房。

傍晚的時候，穆仲夏帶着烏哈根和通旭回來。古安已經在做飯了，穆仲夏又給塔琪蘭特別煮了魚湯，然後和古安一起去給塔琪蘭送餐，烏哈根和通旭帶着阿蒙達先吃。

見到穆仲夏，塔琪蘭就問：“你去冶煉房了？”

有慶娃和古安陪着，塔琪蘭倒是不寂寞，但她也挺想見穆仲夏的，結果這人一天都沒露面。穆仲夏道：“去冶煉房做了兩個研磨機。”

塔琪蘭：“做什麽用？”

穆仲夏：“可以研磨草藥，也可以研磨糧食。威尼大部有很多野生的艾草，但因為藥劑和藥品不會用，所以大家都當野菜看待。但其實艾草是一種非常好的藥草。艾草曬幹後研磨成艾絨，可以做艾條。以後您沒事的時候用艾條熏熏肚子，每次就不會那麽痛了。新生兒和産婦用艾草煮過的水來洗澡也很有好處，總之用處多多。”

古安驚喜：“穆哥，就是你給我的那個藥草嗎？”

穆仲夏：“對。等暖季到了，我們就大量種植。我已經在第二個種植朵帳裏種上了，争取在暖季到來前多弄些種子。”

古安馬上說：“我幫你！”

穆仲夏：“好。”

塔琪蘭：“雅典學院的種植學還教藥草？”

穆仲夏：“這是我從閑書上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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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琪蘭：“你真是一個好學的人。”至少她從來不會對術法學以外的東西感興趣。

穆仲夏：“我今晚就嘗試做艾條，明天您、古安和慶娃都用用，亞罕很冷，你們初來乍到會有很多不适應的地方，一定要做好保暖。”

慶娃感激地說：“謝謝您，薩默大師。”

塔琪蘭倒是沒有表示感謝，而是說：“等我回到威尼大部，我讓人搜集艾草種子。”

穆仲夏陪塔琪蘭吃了晚飯就回去做艾條了。阿蒙達、通旭和烏哈根得知艾條是做什麽的之後，都興致勃勃想要一起做。穆仲夏帶着他們三人做艾條，後來古安也加入了進來。絲紙這時候又有了另外的用途，用絲紙做的艾條十分不錯。穆仲夏把先做好的十根艾條讓古安拿去給塔琪蘭，并附上使用說明。古安幫塔琪蘭艾熏，慶娃在一旁看得十分認真。雖然艾條燃燒後的煙有點嗆，但被熏着的腹部卻是暖洋洋非常舒服。塔琪蘭讓慶娃開了一點窗，朵帳內也就沒那麽嗆人了。

這一晚，熏了肚子，又用艾草水泡了腳的塔琪蘭安睡一夜。身體的舒服讓她心中對于泰拉逽出征的擔憂與離別的傷感也消散了許多。古安學會了制作艾條之後，穆仲夏就把自己帶回來的一半艾草交給她，由她負責全部制作成艾條，他則帶着通旭和烏哈根一頭紮進了冶煉房。

一批批的普通武器和術法武器從冶煉房內搬出來，一副副可以保護眼睛的墨鏡被裝箱。所有的武器和墨鏡都優先供給出征的戰士。部落的奶酪廠、香腸廠、明膠廠……等生産作坊內也是熱火朝天。和第三部落一樣，第四和第五部落留守的人也沒有閑着。相比之下，第一和第二部落卻有些狼狽。無論是武器還是藥品藥劑以及食物，這一個暖季，第一和第二部落儲備的遠遠不及另外三個部落。而穆仲夏因為雪季到了之後才回來，第一和第二部落只當穆仲夏不回來了，這令他們郁悶的心稍微好過一些。第三部落換來那麽多物資又怎麽樣，他們的那位伊甸的拿笯走了，下一個暖季，第三部落肯定沒那麽好命了。

第一和第二部落雖然與第三部落談判後，還是從第三部落分到一點湯水，但他們并不甘心。私下裏，撒考沙和丹埃加已經商量好。他們要找機會通過第三部落結識到伊甸的商人，然後想辦法把同第三部落做生意的伊甸商人搶過來。他們第一和第二部落的面積比另外三個部落的面積大，人口也多，好東西自然也更多。他們相信，只要那些商人看到他們的貨物，看到他們的女人（男人），肯定更願意跟他們做生意。他們給出的價格肯定也會比第三部落給出的要低。

第一和第二部落不能接受第三部落現在隐隐已經脫離他們掌控的情況，而且現在第四和第五部落也俨然以第三部落為首。為了各自部落的利益，他們也不能繼續任第三部落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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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鏡子，穆仲夏輕松一笑，他的頭發恢複本來色澤了！之前在威尼大部他一直是染發，回來後也沒顧得上把頭發洗回來。用一種特殊的植物藥水抹在頭發上，然後用熱毛巾捂一個伊時左右，再用洗發膏清洗兩遍就能把染色洗掉了。阿蒙達昨天問穆阿父是不是永遠都是黑頭發了，他才發現阿蒙達其實不習慣他的黑發。既然兒子不喜歡，那他就洗回來好了。

一身清爽，換下來的髒衣服已經丢入洗衣機去洗了。不得不說，自從有了洗衣機，就是通旭、烏哈根這些男人都非常喜歡。因為要洗回原有的髪色，穆仲夏就提前回來了。烏哈根和通旭還在冶煉房。穆仲夏給阿蒙達也洗了個澡。給阿蒙達吹幹頭發，穆仲夏把他的頭發編起來，他自己的則挽了個發髻用一根筷子別着。亞罕太冷，這裏的男女都留長髪，他自己也不會剪頭發，入鄉随俗，他的頭發也越來越長了。不過他也不會留太長。

“阿蒙達，晚飯想吃什麽？”

阿蒙達從圖畫書中擡起頭：“穆阿父做什麽我都喜歡吃。”

兒子的捧場令穆仲夏十分開懷，他想想道：“吃貼餅子吧。剛洗完澡就不炒菜了。”

阿蒙達用力點頭。

“那你去告訴你伊莫，晚上吃貼餅子。”

阿蒙達放下書，穿上皮襖，抓起帽子就跑了出去。自從穆仲夏來了之後，阿蒙達就沒有出現過營養缺乏症的症狀了。從上個雪季開始，阿蒙達的身高就猛蹿了起來，現在已經比他同齡的小夥伴高出了半個頭。以後他的身高說不定能超過阿必沃。

古安過來了，說：“塔琪蘭大師要慶娃過來幫忙，我攔住了。外面太冷了，慶娃也怕冷。”

穆仲夏：“不要勉強她。塔琪蘭大師是好意，但确實太冷了，還是少讓慶娃受寒。我這邊忙不開會交代她帶來的海奴。”

古安問：“穆哥，你帶回來的海奴去哪了？”

穆仲夏：“你阿兄讓他們去制皮了，我也不喜歡用奴隸。在我們家，烏力和烏吉就是雇傭的工人。”

古安：“阿兄才不會讓他們跟着你呢。阿兄不會喜歡你身邊有別的男人的。”何況還是強壯的男人。

穆仲夏：“他以後如果還敢把我留在別的地方，我就帶十個八個別的男人在身邊。”

古安噗嗤笑了：“對！看阿兄以後還敢不敢。”

穆仲夏做的貼餅子，煮了大骨頭、白薯塊、雞塊、蘿蔔、苦筍、青菜還有洋蔥，除了白薯，其他菜都出自穆仲夏的種植槽。餅子是用白面、紅面和大麥面摻合在一起揉出來弄成一個個餅子貼在大鍋上，和鍋中間的炖菜一起烤熟。紅面是威尼大部的一種紅麥加工後得來。紅麥價格高昂，在伊甸和威尼大部都是有錢人和貴族餐桌上的食物，亞罕人從來不會交易紅面。穆仲夏這次從威尼大部帶回來不少，基本上都是別人送的。通旭和卓坦帶來的糧食都交給了穆仲夏，他們自己不會開夥，也不會做飯，其中也有不少紅面。

這個世界沒有玉米面，紅面的味道比玉米面還要甜一些。紅彤彤的餅子，一大盆熱騰騰、香噴噴的肉菜引得人胃口大開。通旭和烏哈根冒着嚴寒回來後，一進入朵帳首先吸引他們的不适取暖器的熱量，而是撲面而來的飯菜香味。

穆仲夏放了辣椒，這個雪季，辣椒對他們是不可缺少的必備之物。穆仲夏舀出一小鍋菜，又拿了些餅子去塔琪蘭那邊，通旭和烏哈根照舊帶着阿蒙達吃飯。

穆仲夏和古安端着鍋進來，打開，噴香的熱氣冒出。古安端來的鍋裏放的是餅子。慶娃立刻去拿餐具，穆仲夏摘下帽子、圍巾和手套，脫大衣。塔琪蘭擡眼，楞住了：“你染發了？”

穆仲夏一邊紮頭發，一邊說：“我本來就是這個發色，去威尼大部的時候我把頭發染黑了。”

塔琪蘭的眼底有什麽閃過，她道：“你這個發色倒是有點特別，是像你母親嗎？”

穆仲夏摸出他的專用筷子固定住發髻，說：“我母親是一頭酒紅色的頭發，很漂亮。”然後，他就沒繼續說了，而是道：“吃飯吧，天冷，吃點熱乎的。”

塔琪蘭走到桌邊坐下，若有所思，穆仲夏給她的碗裏舀了菜，說：“自己拿餅子吃。”

塔琪蘭又特別看了幾眼穆仲夏的煙灰色頭發，略顯沉默地拿起一個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