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李隆基：爽感突破了人類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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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秋水關了直播, 郁悶得直接上床睡覺，一睡解千愁。

第二天一大早，林婉婉敲開了門：“昨天怎麽樣？”

吳秋水心中暴風哭泣，剛想吐槽男大V是如何攪局的, 心念一轉, 跳到自己做過的天啓專題上, 趕緊收住了想要吐槽的嘴。

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不能學那天啓三人組，否則落水、杖殺、死後淩遲，三選一。

她趕緊扯出個大大的笑臉：“挺好的挺好的，得好好謝謝人家大V老師。”

林婉婉渾不在意地一甩頭：“謝啥？不用謝。我發小, 随時來幫忙, 下期直播還找他。”

吳秋水趕緊搖手：“不用了不用了, 那個……大V老師的時間寶貴, 怎麽能老拉着人家。”

林婉婉沒接這個話茬：“趕緊看看數據，數據好的話咱們繼續。”

吳秋水心說這倒也行, 讓拉垮的數據替她說話，勸退林婉婉的熱心，男大V的攪局。

打開自己賬號，直播回放，播放量和點擊率果然一般, 果然意料之中的拉垮。

但一看收到的禮物打賞，傻了眼。

是自己眼花了？

還是短視頻平臺崩了，數據出錯了？

她擦了擦眼睛和眼鏡, 好好數了數後面的“0”, 确認沒有錯。

這個數字，對于高流量大網紅來說是日常, 但對于下崗失業的小透明來說，是天文數字。

吳秋水的心砰砰亂跳，就快跳出了胸膛，其激烈程度，跟武則天知道自己要稱帝，也差不許多。

林婉婉見她不說話，自己伸頭一看，立刻尖叫起來：“請吃飯請吃飯，人均2K日料走起！現在外頭行情越來越差，大怨種已經瀕臨滅絕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親手培養了一個搖錢樹、暴發戶啊！”

這事兒太過刺激，吳秋水腦子已經宕機，茫然地點點頭。

請吃飯是沒問題，問題是以後怎麽辦呢，該幹點啥呢？

苦日子過慣了，艱難掙紮習慣了，突然洪水灌進門一樣來了一筆錢，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麽活了。

林婉婉依舊極度興奮，念叨着那一串打賞的ID：秦王、趙王、燕王……

她咯咯地笑起來調侃閨蜜：“這屆網友可真會玩啊，這麽配合你……诶？該不是有大哥看上你了吧？”

母胎solo的吳秋水如同被針刺了一下，耳朵根子都羞紅了：“胡說啥呢？再說我掐你……”

話音未落，她想起來應該關注一下網友提問，這天文數字的錢可不是給她的啊，是給男大V的付費解答啊。

一看問題那麽稀奇古怪，她頓時覺得，這錢不能拿，紮手。

秦王：“孟姜女為什麽能哭倒長城？請問應該具體去何處尋訪孟姜女？如何提前規避長城倒塌的危機？”

燕王：“請問荊軻刺秦王的結果究竟如何？如果沒有成功，那麽如何能成功完成刺殺行動？”

趙王：“請問秦國吞并趙國的具體時間？具體過程？經歷了哪些戰役？有哪些主要将領？如果趙國想反敗為勝，應該如何進行？”

她趕緊跟林婉婉商量：“這錢得給嘉賓老師，這問題我一個都答不上來。”

林婉婉正了臉色，想了想：“也不至于全給他，畢竟是打賞你直播內容的，說明你們男女搭配，這個內容受歡迎，以後這就可以長期合作，走分成模式。”

吳秋水心裏叫苦。完了，男大V是甩不掉了。

這時候有人哐哐敲門，來了個快遞。吳秋水的。

吳秋水拆開一看，一堆劇組定制的誇張首飾，在盒子裏耀眼生花。

盒子裏頭翻出來一個紙條，從筆跡到文體，仿古仿的可以亂真。

大致意思是，感謝女神仙多次垂示，多次下凡現場打臉，朕清除閹黨才如此不費吹灰之力。大明朝民生多艱，外有後金虎視眈眈，內有各地叛亂星火燎原，還望女神仙多多垂示，必有重謝。

落款：朱由檢敬上。

吳秋水反應了幾秒鐘，才轉換明白，閹黨是魏忠賢一夥，朱由檢是吊死煤山的崇祯帝。

她心裏洋溢起了如甜似蜜的幸福感。

這才是她的唯粉呢。這代入感制造的，太強了，說不定真是個某個劇組道具師幹的。

看來明末清初專題也得往前提了。

林婉婉随便扒拉了一下古裝劇首飾：“這啥粉絲這麽幼稚，小學生吧……我去跟發小報個喜，談分成，你趕快準備下一期直播內容。加油幹活啊，我的搖錢樹。”

林婉婉在吳秋水臉上吧唧親了一口，像一只花孔雀乘風飛走，吳秋水也坐到了電腦前。

一想起那個天文數字，再一想起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荊軻刺秦王如何才能成功，趙國對秦國如何才能反敗為勝……

她腦袋一陣發暈。

咋辦呢？

她做女性專題盤點，關注的是人類的情感關系和家庭主題，帝王家的關系建立和破裂，當然是最為激烈和典型。

好好的做了兩期，冒出來個男大V攪局，照這樣，女性專題都要被那些又冷又硬的政治軍事戰争淹沒了……

她靈光一閃，有辦法了。

玩個一魚兩吃，先做一期視頻，把自己的女性話題做個完整，做個過瘾，然後再做直播連線，就随便男大V怎麽攪和了。

* * *

大唐天寶十四載，李隆基在禦花園閑坐。

寵妃寵臣陪侍着，水晶盤盛着金玉脍，宮中樂人奏響樂曲，正是他最愛的《霓裳羽衣曲》。

秋日晴好，天高雲淡，天際一行新雁，金秋桂子的香氣飄了滿園。

貴妃心境甚佳，和着樂曲翩翩起舞，這舞，衆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看，但由于太過佳妙，仍然引得滿堂喝彩。

李隆基也随衆擊掌，但面上卻帶了點恹恹之色，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天音現示那一次，秦朝往事專題，他慘當趙姬對照組，被淩空打臉之後，足足害怕了好些天。

可是從那以後，天音杳如黃鶴，答應過的李隆基楊玉環專題一直沒有兌現，李隆基也就在既往的軌道上，人生的極樂盛宴，又安然無恙地運行了這些年。

可惜，人類的心理闕值，總是越來越高，越來越難以被滿足，尤其是在享樂方面，對于多巴胺産生依賴成瘾的時候。

越是往享樂的方向去放縱欲望，就越容易迅速滑入可怕的空虛之谷。

李隆基任性妄為，玩過了所有的花樣，仍然不能擺脫人類的局限性，終于陷入了百無聊賴的情緒低谷。

上天仿佛也知道這一切，選了這個百無聊賴的秋日下午，天上電光轟響，光幕迅速成型。

地上一片驚呼，天啓神示，神跡再次降臨了！

李隆基也吃了一驚，趕緊睜開了眼。

但他首先被刺激到的，不是多巴胺，而是腎上腺素。

多巴胺代表的是：歡樂、興奮、激情。

它帶來的是情緒的極速飙升上揚，這情緒有個極簡的稱呼：爽感。

通常是酒精、音樂和愛情，能夠迅速有效地将它調動。

這三樣，就是李隆基已經玩了幾十年的那一套東西，最近幾年他已經到了該死的瓶頸期，刺激調動不了一點了。

腎上腺素，則是人類面對危險敵人的警戒，和逃跑本能。

李隆基記得很清楚，上一次的天啓神示對他，沒有一句好話。

但礙于身份，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拔腿就跑，還是先聽聽口風，再做決定。

當下，君臣象征性的跪拜一下，歸座飲酒加觀看，看這次有什麽新花樣。

新花樣，還真就有。

* * *

聲音還是那個女神仙，給人以熟悉的親切感，但是她沒有露臉。露臉的，是一個花花綠綠的舞臺。

左邊寫着出将，右邊簾子寫着入相，是中國傳統戲曲的戲臺。

一看見這個舞臺，李隆基的心情就開始激動，心中隐隐地産生了期待感，或者說，是一種藝術家直覺式的強烈預感。

果然，女神仙一開口，沒有讓他失望。

【本期視頻的一開始，先讓大家瞻仰一下唐玄宗李隆基的藝術造詣。他是皇帝當中的藝術家，被後世稱為梨園鼻祖。如今我們的中國傳統戲曲，大家看到的這個舞臺，程式化表演等流傳千年的很多東西，離不開他最初的發明創造。】

這句話，極大地刺激了李隆基。

由腎上腺素帶來的緊張戒備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多巴胺的極速飙升。

從酒精音樂和愛情中已經無法獲得的多巴胺刺激，就這樣從天而降，一躍而升。

突破了長久以來疲憊無望的瓶頸期。

陪侍的寵臣寵妃适時地發出贊美之聲。

平時沒事兒，還得絞盡腦汁編兩句溢美之辭誇兩句。

如今這大好機會，豈有放過之理？

李隆基臉上露出含蓄而高貴的微笑，用手勢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注意聽講。

他預感到，天音既然提到他的藝術造詣，那麽對他的褒獎誇贊，絕不至于此。

光幕微微顫抖了一下，天音果然變出了新花樣。

原本空空的舞臺上，變戲法似的，變出來倆人。

一男一女，身穿明黃龍袍鳳袍，臉上濃墨重彩，帶華麗頭冠。

倆人手搭着手，往前走兩步臺步，雙雙開口唱道“天淡雲閑，列長空數行新雁……”

聲音婉轉清越，如龍吟鳳嘯，更伴有細細簫管之聲，柔婉相和，優美動人心魄，一時令人魂消。

衆人久在宮中，什麽樣的歌舞沒有聽過聞過，但此歌樂之美，聞所未聞，如同九重天上的仙樂降臨，一時都聽呆了。

李隆基更聽得入神，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聽那女神仙的聲音說道：

【李隆基與楊玉環，帝王妃子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流傳千古。大家現在所看到的是昆曲《長生殿》的選段《小宴》，講的就是這段故事，由清代著名戲劇家洪升創作，在戲曲舞臺上一直活躍到今天。】

話音一落，李隆基仰天長嘯，長長吟誦了一聲：“好一個流傳千古！妙哉！妙哉！”

原來不光是他苦心創造的梨園一行流傳千古，連他本人的風流故事，帝王妃子的愛情傳奇，也同樣的流傳千古。

吟誦已畢，還未盡興，又忍不住仰頭向天，哈哈大笑。

心中志得意滿，只覺得天上地下，四海八荒，都是他風流倜傥的倒影。

多巴胺在這一刻，達到了人類的極限和巅峰。

隔壁時空的皇太極，此時已經稱帝，改國號為大清，正為山海關之戰愁腸百結。

一聽“清代戲劇家洪升”立刻打起了精神。

聽那戲文優美蘊藉，立刻判斷出，這個洪升，是關內漢人，文人墨客無疑了。

如此說來，大清終究大業可成，注定要入主中原，馬踏大明……

想到此處，心中得意之極，也忍不住仰頭向天，放聲大笑。

在座八旗貴胄都感莫名其妙，唯獨莊妃大玉兒盈盈下拜：“恭喜陛下，大業可成。”

皇太極看着莊妃的如花笑靥，心緒略為複雜。帝妃二人平日各懷心事，并非一味情好的神仙眷侶，但這個時候心有靈犀之人，還得是莊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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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榮升為流傳千古的戲曲故事的女主人公，楊玉環心中卻泱泱不快，打了一個愣怔。

她細細品味着那句唱詞“天淡雲閑，列長空數行新雁……”

越是細品，越是覺得，內心隐隐有些異樣不安，這唱詞，怎麽和今日的情景如此之像……

她不知道，《小宴》下面一折戲，叫做《驚變》，安史之亂的漁陽鼙鼓，就要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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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周知：4月17、18日有事不更，19日恢複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