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氣活始皇

猴孩只背了林稚水一段路,就在他示意下散去了。林稚水折疊起寫了猴孩背人逃跑的文章,揣進懷裏。

郭靖問他:“怎麽不繼續跑了?”

林稚水:“會不斷消耗靈氣,如今每一分靈氣都要用在刀刃上。”

郭靖點頭:“我們要去哪兒?”

“不清楚,順着水路逃,能逃多遠就是多遠。”

當然,也不能光逃跑,那太容易被追上了。

林稚水眼珠一轉,黑白分明的眼瞳閃爍狡黠。“我記得,附近有個山谷,地形很奇特。”

雖然磨蹭了很久,妖族太子仍是追着林稚水的氣味來到了一處山谷。山谷地形奇特,頂部長長伸出大片山壁,把谷地籠在陰影中,如同一只歪斜倒扣下來的口袋。

大風吹起,山谷裏全是嗚聲。聽不清人體呼吸,也分不出風中,哪個地方人的味道更烈。

太子阖眸感受片刻,艱難地分辨出人味重的地方,再睜開眼,手指已彈出爪子,往那邊漫步過去。

古樹粗壯,後邊能藏三五個人,太子不想跟林稚水玩“秦王繞柱”,斥道:“出來!”沒有任何動靜。

狐尾伸出,抱住古樹,強硬地把它拔起。

啪嗒——

幾件物件掉落,妖族太子定睛一看,是林稚水的外袍,外腰帶,長靴與發帶。

“!!!”

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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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不規則圖形陰影傾蓋,妖族太子擡頭,眼眸倒影中,巨石越變越大。

“不可能!”那麽大的石頭,哪怕他寫出了大力士,也沒辦法一直站在樹頂舉着——樹枝撐不住重量,會斷。

巨石掉得突然,壓住了妖族太子。林稚水可不會認為這麽簡單的陷阱能弄死他,再次拿出文章,讓猴孩帶他從山谷上方跑,衣服鞋子都不要了。

他之所以在這裏停留,而不是抓緊時間跑,其一是為了恢複體力,其二就是防止妖族太子湊巧追上來,小設了個陷阱。誰能想到,就是那麽巧,用上了。

吳用好奇:“你是怎麽用一根棍子,一條樹藤,讓它在半空中懸挂那麽久的。難道你也會道術,能驅使黃巾力士?”

林稚水一心二用,思考着下一回的陷阱,非常粗略地講:“杠杆定理。我也不會解釋,我只會用。他拔樹破壞了杠杆平衡,石頭就拉斷樹藤掉下去了。”

而他那時候躲在樹上,妖族太子誤認為他在樹後實屬正常,他脫完衣服後,幹幹淨淨放好,自己則趴地上打了好幾個滾,聞起來一身泥土味。

腦後呼嘯聲十分重,林稚水心頭一跳,用自制的羽毛筆快速書寫,猴孩便飛快地帶着他拽了樹藤,借力上去更高的坡,下一秒,熟悉的巨石和他們前後腳砸在了同個地方。

倘若躲得不夠快……不,太子知道他們肯定能躲掉,才用它來威懾的。

林稚水回頭,就見妖族太子挑釁地向他笑,身上除了多些灰,沒有任何傷口。哪怕早有預感,林稚水還是心裏一沉。

九條尾巴纏繞上巨石,假如是人手,恐怕早已爆出青筋。但是,那尾巴仍是将巨石舉了起來,比投石機還精準地向他們這個方向砸過來。

“下水!”林稚水繼續書寫。

——這就是此時人族戰文不足之處了,太機械化,要麽提前寫好,但是中途沒辦法改變,要麽臨時寫,機動性高,但是太考驗筆速和腦力。

郭靖:“林兄弟,我用輕功帶你。”

林稚水:“先不用。”

江水一望不到頭,奔流而去,猴孩再一次躲過巨石後,攜着林稚水投入江中。

——醜初三刻。

沒游多久,就聽到巨物入水的悶響,林稚水回頭,用勉強在水中睜着的眼睛去看,就見到江水裹挾着巨石向他翻滾過來。

“阮七哥!”

猴孩消失,阮小七急急地在水裏扭身,拉着林稚水在水流中逆轉到旁邊,石頭擦着他們身前滾滾而去。“乖乖,被這玩意擦撞一下,半個身子都得麻。”

水路最需要氣力,身體麻了,那就只能找死。

“筆!”林稚水在腦海裏叫道。

那石頭确實沒有傷到他們,卻湊巧撞到了他小半截指骨,疼痛時力氣一松,羽毛筆就被石頭推走了。

阮小七:“直娘賊!”

這也追不上啊!

林稚水:“……算了,反正猴孩接下來也幫不了忙。”

咻——

咻咻——

幾根削尖的竹矛紮入水中,臂兒粗,破開水的勢頭勁猛。

阮小七雙手一滑,腿一蹬,幫着林稚水躲過去。“直娘賊,那狐貍精是想要把我們當魚兒串起來嗎?”

阮小七就是一條魚,在水裏是最靈活的魚,可是再靈活也得妖族太子下了水,才能讓他吃虧。

“還是實力不夠……”林稚水心中嘆息。

實力夠了,地利就是錦上添花,而非必需品。

阮小七拉着林稚水往前游,往深處游,以躲避長竹矛。

游着游着林稚水就覺得氣不太夠用了。視野漸漸模糊起來,胸口火燒那般疼。鼻腔裏顫出幾聲氣音,恍惚間見到一串水泡往上浮。

氧氣……

他需要氧氣……

呼吸……

林稚水狠狠一咬舌尖,腥甜味湧了出來。因着缺氧,每動一下皆是極大的力氣,腿肚子都在抖。

幸好沒抽筋……

林稚水苦中作樂地想。

鑽心的痛從心口散開,蔓延到四肢百骸。林稚水借着游過一塊高大水石旁時,狠狠将手臂往石尖一撞。

哧拉——

身體被水推着前行,石尖戳進去後便逆着一拉,把肉給撕開。林稚水的感知終于清醒了。

阮小七猛回頭,看到林稚水情況,心裏罵了一句髒話。

是他疏忽了,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有在水下揮動鐵錘敲擊鑿子,鑿穿能乘坐數百士兵大船船底的體力和憋氣能力。

阮小七十指摳在石面上,強行止了沖勢。腦海中對話:“林兄弟,你等我去給你渡口氣。”

林稚水微微點頭,也拿手摳緊石頭,指甲快要斷在石縫裏了。

阮小七只把腰刀拔了,擺動雙腿浮到水上,剛露頭,破空聲響起,這活閻羅哪裏會怕,随着水波一流,再舉刀一劈,削飛竹矛尖,平了的截面打在人身上,半點不破皮。

阮小七大力吸氣,腮幫子都鼓了,潛回水裏,就要給林稚水渡氣,便聽得岸上一轟,似是有人打起來了。

聽着不像誘他們出去的。

林稚水和阮小七對視一眼,決定上去瞧瞧——反正都這樣子了,再差還能差到哪兒去。

水底竄出兩個頭,林稚水大口呼吸,給火燒火燎的胸肺重新灌注活力。“呼……活過來了!”

岸上依然震天響,冒頭時也沒有武器攻擊,兩人定睛看去,就見一個看不太出具體年歲的老頭,腳邊是一張被撕碎的戰文,手裏還拿着另一張,而妖族太子正在和戰文裏出來的黑影戰鬥。

林稚水眼尖:“寇院長!”

再想到對方說過,皇城的大佬們對他的看中,就知道能和妖族太子對打的戰文,是從哪兒來的了。

林稚水:“我們上岸去。”

阮小七:“好!打他個狐貍腦袋!扒光他狐貍毛!”

寇院長見着他們上來,差點被氣個倒栽蔥:“不跑還在等什麽!”

林稚水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胳膊:“這傷口不能白流血。”

轉頭問阮小七:“七哥,你要什麽武器?”

阮小七嘿笑:“飛魚鈎,漁網,爺爺要讓他知道,爺爺之前是被他偷襲,才死得那麽窩囊的。”

沒有筆,林稚水沾了血,拿出《水浒傳》的同人,順着往下寫,阮小七腰間就出現了飛魚鈎,鈎上纏着一張漁網。

阮小七咂舌:“可真方便,文章寫成後有靈氣保護,再不怕水暈了墨。”

林稚水收好文章,“那我先走了。”

阮小七笑道:“快去快去,你要是後面被追上了,那就是對不住我。”

兩人都清楚,倘若是換過來,阮小七不死,林稚水就不死,那今日留下來的,就是林稚水了。

——他講人道,卻并不迂腐。

寇院長:“正好,我騎了馬來,快上馬!”

“謝啦,院長!你放心,我一定抓緊時間趕回來,參加十九天後的私試。”

林稚水上馬,疾馳而去。

阮小七手提飛魚鈎,也不和寇院長廢話,瞅緊時機,飛鈎而出,再一跳河裏,那繩索纏了妖族太子右腿,把他橫拖倒拽,拉進河裏。

水底,是阮小七的天下。

他在水裏就似魚一般歡快,仿佛沒有絲毫阻力,轉眼間竄到妖族太子身後,腰刀一割,傷了他臂膀。

阮小七牢記着軍師說的話,這太子尊貴,受不得氣,激他一激,這頭傲慢自矜的狐貍就會懶得動腦,只想着用實力把傷他尊嚴的家夥壓下去。

于是他又一晃,躲過在水裏受了阻力的狐尾,還挑釁地割下一叢毛,沖太子晃了晃。

太子臉一沉,尾巴扭斷飛魚鈎,也不急着去追林稚水了,九尾齊出,非要把阮小七殺了不可。

他想:這可不是真的人族,能死而複生的家夥,殺了也不算違背約定。

阮小七往水底下鑽,鑽進水草裏,妖族太子自持實力,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剛進去,阮小七就從另一邊滑了出來,手裏提着漁網一角,笑容得意。

收!

阮小七自己在心裏喝了一聲,漁網拉起,直接把水底狐貍圈進了網裏。

“嘿,林兄弟,早說了,水裏才是你哥哥我的天下!”

林稚水沒跑遠,還能收到腦內傳音,聽完後,會心一笑。

岸上,寇院長緊張地看着河水,只能妖族太子冒出頭來,就用戰文對付他。

水面初時平靜,而後翻滾,混濁,偶有血色出現,河底戰鬥很是激烈。

過了一段時間,妖族太子才渾身濕淋淋地出現,阮小七卻再也沒冒頭。

寇院長撕了戰文。

——醜正三刻。

林稚水騎馬到了一處岔路口時,吳用突然咦了一聲。“林兄弟,往右邊去。”

林稚水直接揚鞭縱馬去了右邊,随後才問:“加亮先生是想到好法子了?”

“倒也不算好法子。”吳用思索着,把真實的路型和腦海裏的輿圖對上。“這條路通往秦始皇陵,不過,有點遠。倘若我們沒辦法在路上解決他,又平安到達陵口,你去哭哭墳,說不定能驚動始皇帝的英魂。”

林稚水桃花眼裏淺含笑意:“那我到時候試試,哭不來始皇帝,那就當給我自己哭墳。”

寇院長将妖族太子拖到了卯初二刻,拖了那麽久,足以見得學士們給寇院長的戰文,都是真材實料的,可惜,一次性用光了。

寇院長到不後悔,而他也确定,這事傳到皇城那邊,學士們只會從箱底再摳出一些給他。畢竟,保住人才是最重要的。

妖族太子全力奔跑,循着味道追了一刻鐘,終于追上了林稚水。

——卯初三刻

他的身體一彈一收,落在林稚水跟前,也不急着捉他,含笑:“還跑嗎?”

“籲——”

林稚水拉住飛奔的馬,看着妖族太子:“跑!”太子做了個請的姿勢,林稚水也不客氣,“駕!”

狐貍尾巴将馬腿一絆,馬沖勁不減,直接折了腿翻倒,林稚水也翻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

妖族太子慢悠悠走過去,半蹲下來,金色的眸子難得溫和,“還跑嗎?”

“跑!”

林稚水心态很正,并不介意妖族太子這樣貓戲老鼠的态度。爬起來就跑,太子腳步緩慢跟在後面,轉了角,還以為林稚水已經跑遠了,卻看到他半側在地上,心髒插着一把刀,噴湧出來的血液濺在了身周,便連石頭上,也噴濺了豎條血滴。

妖族太子:“!!!”

誰動了他妹妹的寵物?!

他殺過人,也殺過冒犯他的妖,那些家夥心髒被捅後,濺出來的血約莫就是這麽個形狀。

太子激動之下,三兩步過去,摁着林稚水的肩膀,将他翻過來,想要探他鼻息。

掌下的身體是溫熱的。再認真一嗅,他身上的是動物血,也不知什麽時候搞的,又什麽時候揣身上,準備僞裝的。

妖族太子一驚,卻也來不及退了。林稚水用力與他額頭碰撞,人體最堅硬的骨頭,當屬額骨和顴骨,被那麽近在咫尺地一磕,哪怕是妖族,也腦子一嗡。

林稚水将那把夾在腋下的刀拔|出來,轉手往狐妖心口送,十分幹脆利落。

狐妖爪子一勾,穿了他肩膀,林稚水哼都不哼一聲,刀尖穿破衣袍,然而,一條尾巴尖已停在他喉嚨上。

一狐一人挨得極近,狐貍貼着他的臉,眼眸眯起,“人族,你小聰明确實多,可惜,在絕對實力面前,沒有絲毫用處。”

“服嗎。”

林稚水從喉嚨裏擠出一聲笑:“你還讓我跑嗎?”

妖族太子不急不緩:“如今是卯初三刻,離辰初尚有五刻鐘,你可以再試試。”

林稚水毫不客氣:“那我當然要試試的。”他擡起腿就是一個膝頂,伸在外面的手微不可查地比了個手勢。太子沒察覺到,只是拐了腳纏住他小腿,将人制住。

“那你試試,這種情況下怎麽……”脫困。

繃緊的箭弦一松,利箭破空,噗嗤入肉。

第一發才到,連珠箭第二箭便已将他鋪直的尾巴釘在地上。随後铮的一響,第三箭也不知瞄準了哪裏。

妖族太子終究還沒到控制身體反應的地步,第一箭射穿小腿時,身體條件反射地繃直,背部弓起,林稚水趁着這一剎那的松懈,身子一縮,張口咬住他的尾巴骨。

尾巴是他的武器,卻也是妖族太子防禦力較為薄弱的地方,登時就是一吃疼,尾巴炸成了棒子。林稚水可不想被戳傷嘴巴,連忙松口。

第三箭,瞄準的是咽喉。妖族太子感應到了危險,渾身毛倒豎,身子一翻,躲開了致命的攻擊,那支箭就沖着林稚水去了。

第四支箭後發先至,将前一支箭劈為兩截,斷矢彈到遠處,林稚水爬起來,捏着後半截箭身,搖頭:“可惜……”

遠處,郭靖放下弓,也搖了搖頭:“可惜了。”

妖族太子徒手拔|出釘着他尾巴的箭,望向郭靖:“沒想到,你這麽正氣凜然的,也搞偷襲。”

郭靖:“可惜沒成功。沒成功倒也不算要事,只是你日後對此有了防備,後來人再用相似的手段,就不容易了。”

妖族太子反手将箭甩飛回去,郭靖接住後,還拱了拱手:“多謝。”

林稚水快步跑到郭靖身邊,郭靖投了個眼神,林稚水點點頭,毫不猶豫地又跑了。

——那狐妖奔跑的速度能夠比得上輕功,颠簸不平的路還好,輕功更勝一籌,但此刻是一望無際的平坦大道,根本沒法擺脫他。

郭靖拖了妖族太子三刻鐘。

回到文字世界後,郭靖對林稚水說:“他察覺到時間不夠了,不願意與我磨勝負,硬接兩記降龍十八掌後,咬斷了我的右腕,借力脫離戰場——日後記着,他的犬牙可斷金石。”

林稚水苦中作樂:“還要記着,狐妖的嗅覺特別靈敏,以後最好想辦法毀掉。”

如果他還有以後。

事實上,他體內唯有薄薄一小層靈氣,哪怕再把郭靖請出來,恐怕連個輕功都沒辦法用。

“沒事。”林稚水很樂觀,“只要我的命還在,就總有翻身的可能性。”

林稚水耳朵一動,敏捷地一撲一撐地,前翻出去。

原本足踩的地方,被黑影戳出尖錐小洞,約有一拇指深。

林稚水身體一扭,使自己正對過去,黑影驟懸在他眼前,那是一根尾尖滴紅的白絨狐尾,原本該是人們喜愛的毛茸茸,此刻卻成為最尖銳的殺人利器。

林稚水嗅到了人血的腥味。

他鼻翼一動,視角慢慢往上移,遠處,妖族太子半蹲高石之尖,似笑非笑望他,身上竟散發着濃重的香味,甜膩得像一塊蜂蜜糖。

“你殺人了?”林稚水沙啞着嗓音。

那甜香,分明是九尾狐捕獵時,蠱惑獵物的香味。

再一感應,天道并未傳遞給他這個信息。

——妖族太子沒有違規。

林稚水松了一口氣。

“沒有。”或許是獵物即将被捕獲,妖族太子心情很好,不介意回答他這些細枝末節,“李家養的那群劍仆攔了孤,孤只是給了他們一些教訓。”

阮小七通過林稚水的眼睛瞅着那狐尾搖曳,倒也忍不住想:這狐妖,也還算守信。

林稚水也這麽覺得。

他揚聲問:“現在算抓住我了嗎?”

妖族太子垂眼看過來:“追趕過來,再加上劍仆攔路,也費了約莫半刻鐘,你還有一刻半鐘,可以繼續跑。孤要的是你心服口服。”

林稚水非常懷疑對方看過《華陽國志》,裏面就記載了諸葛亮七虜七赦孟獲,使對方心悅誠服。

管他呢,反正抓緊一切機會,說不定就能等到翻盤時機呢。

林稚水身形疾退。

這時候硬拼就是個死,先找到秦始皇陵,才有一線生機。

然而,尾巴尖連戳他肩頭,腘窩,傷口處,“蓬——”那幾塊地方血花一濺,林稚水摔在地上。

正好是個坡路,直接滾了下去。雪白的火鼠裘髒得不成樣子,東黑一塊,西黃一塊。

林稚水撐着地面喘氣,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艱難地擡頭。妖族太子此時也行到了他不遠處,長袖斂手,負在身後。“跑吧。”

一滴汗從額頭滑進眼睛裏,林稚水眨了眨眼,視野從模糊變回平靜。“文武雙全的加亮先生,你看,我最後這點靈氣,夠你揮動銅鏈嗎?”

吳用嘆息:“首先,我得能近他身。”

那九條尾巴足夠綿長,克制了大部分的近戰。

林稚水心裏笑了兩聲。

吳用:“你笑什麽?”

林稚水:“還好我想到我的劍術才從基礎學起,只學了三個月,有待磨練,沒把青蓮劍和巨闕帶出來。”

不然,這兩柄寶劍就要跟着他去妖族,寶物蒙塵了。

吳用一愣:“你倒是不沮喪。”

林稚水舔了舔牙尖,“沮喪又不能讓我脫困,心态積極向上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知道砒|霜能不能搞死大妖。

林稚水看了看妖族太子面如冠玉,眸若點金的相貌,卻也清楚,想讓他像那個烏賊妖一樣,胡吃海喝,一口氣吃三百斤的蝦,不現實。

想些別的辦法。林稚水,你可以的。

妖族太子想要讓他心服口服,就像是人養貓,當然是希望貓不對自己有抗拒心理,要乖,要聽話,要親人,品相好,毛色幹淨,身體健康,沒有殘疾。所以,他戳的那幾下,在他看來,是能完美地治愈好,并不會礙事。

而心服口服,就代表只要不是過分的操作,對方都會容忍。

林稚水眼珠一轉,似乎随手搭在腰上,手指一勾,插在內腰帶裏側的小鏡子倒扣進掌心。

“太子殿下,多謝你讓我知道什麽是一力降十會。”

嗓音中透露出來的疲倦,讓妖族太子挑眉,“你累了?”

林稚水苦笑:“怎麽也跑不掉,如同貓兒爪下的老鼠,脫不開身,你說我會不會累。”

“這倒不錯。”太子颔首,“你要認輸?”

林稚水搖頭,“這樣子太丢臉了,”

“你待如何?”

林稚水手心上翻,露出其中的小鏡子,“實不相瞞,那塊大石頭是我舉上去的,我天生神力,這是我最後的底牌和依仗了。”少年嘆氣,過往灼灼的神采也黯然失色,“我們一起拉這面鏡子,你如果能把它從我手裏拉過去,就是我輸了,我心服口服,任你驅使。”

他似乎是真的失了鬥志了。

妖族太子不介意給他最後的體面——甚至還有些得意地把尾巴伸過去,“可以。”卷上了鏡子,然後……

“你!”

那鏡子倏然變大,從兩寸大漲為八寸,感受到妖氣,鏡面波紋湧動,大放光彩,妖族太子被這光照到,血氣翻湧,皮毛和耳朵都慢慢露了出來。

“黃帝第八鏡!你怎麽會有這個!”他勉力支起尾巴,将自己團住,人身卻似冰山慢慢溶化,顯露狐貍本體。“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夠對付我嗎?這東西早就不剩多少靈氣了。”

林稚水當然清楚,但是有賭約放在那裏,他只需要拖完剩下的時刻,就是贏家。

“加亮先生,麻煩您指路始皇陵了。”

林稚水用最後的靈氣喚出猴娃,這時候已經沒了筆墨,猴娃就是一輛只會根據舊程序運行的車,要麽直去,要麽停。

借助它跑了一段路後,林稚水靈氣耗盡,猴娃回到文章中。他只好靠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完剩下那段路。

太子戳的那幾下是真得狠,身上幾處大洞至今仍在血流不止。吳用:“血液會暴露你的位置。”

林稚水臉色蒼白地笑了笑:“那也沒辦法處理了。”

終于走到地宮的外羨門門外,林稚水跪了下來,“人族林稚水,請始皇救我!”

沒有動靜。

林稚水并不意外,只一個個試過去。

“如今人族式微,妖族獨大,将人族作為食物與奴隸,任意食用或驅使,請始皇憐如今人族,賜下應對之策。”

依然沒有動靜。

林稚水的血流得過多了,眼前一片昏花。只還記着自己要做什麽,頑強苦撐:“有許多名家感您雄風,為您寫了贊詩贊詞。”

“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

“火烏日暗崩騰雲,秦皇虎視蒼生群……”

“昔日有嬴政,六國一掃平;自稱始皇帝,深居鹹陽宮;霸氣使人懼,叱咤怪眼睜……”

吳用在文字世界裏惆悵:“也不知道始皇帝吃不吃這套,喜不喜歡後人對他歌功頌德。”

阮小七:“沒法子,死馬當活馬醫吧。萬一就成了呢。”

狐嘯由遠及近。

阮小七:“……不好!”他怒道:“什麽破鏡子,連爺爺堅持的時間都沒有。那我阮小七日後也能稱個黃帝之下第一人了!”

吳用搖了搖扇子:“你們在水裏是纏鬥,又占了地利,他沒辦法直接破水而出,可不是只能和你鬥?就像郭大俠,那處地形地勢平坦,狐妖鐵了心要脫戰,就連郭大俠也沒辦法。”

包公:“別急,你們看他此刻樣貌。”

另外幾人齊齊看去,妖族太子此時确實不妙,他連人形都沒辦法化出來了,狐身毛色光澤黯淡,金瞳也暗了不少,九條尾巴斷了七條,可見他确實在鏡子那兒吃了大虧。

阮小七先一喜,又一恸:“這有什麽用,林兄弟哪來的力氣和他鬥,又哪來的第二面鏡子,把他剩下兩條尾巴也斷了?”

轉瞬間,狐妖已到了林稚水面前,受了重傷後,也端不住氣度,亮出鋒利的牙齒:“很好,人族,你惹怒孤了。”

“孤原先想好好待你,既然你不識擡舉,孤就只好抽了你的腿骨,毒瞎你的眼睛,孤看看……是把你握筆的手指一根根折了呢,還是拔了舌頭呢?”

林稚水昏昏沉沉,已經聽不進去他說什麽了。腦子迷迷糊糊過了一遍學識,一句話猛然跳出來——

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者棄市。

林稚水迷蒙間将其理解填入腦子裏後,混混沌沌時,只想到:哦,弄錯了,不應該念詩的……

念什麽呢?

剛聽到的話語在腦中回響:“很好,人族,你惹怒孤了。”

“惹怒……”

“惹怒……”

林稚水看的書的确有正有雜,比如誤入了手機某些點進去後沒辦法後退,只能關浏覽器的小網站。

于是,神智不清之下,他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念了什麽:“胡亥生來貌若好女,又有着女體特征,對此駭之厭之,平日裏束胸而行,極濡慕始皇……嬴政的雙手,欲罷不能的按在了胡亥的酥|胸上……”

這一念,念得包公黑臉都能看出紅來,阮小七張口結舌,搖着扇子的吳用直接失手摔了扇子。郭靖則連忙喚人:“林小兄弟!林小兄弟!你快清醒過來,不能念了!你再念,殺你的就不是狐妖了!”竟還用上了內力長嘯。

林稚水被魔音貫腦,意識稍微清醒了些。

他剛才……總不會是念了一通《阿房宮賦》,把始皇帝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吧?

等等……

不對……

他念的是……

林稚水陡然睜開眼睛,見到尖銳的狐爪停在他眼前一寸不得進,妖族太子的狐貍臉上,似是古怪,似是憤怒,還參雜着些許“原來你是這種人”的震撼。

——辰初。三個時辰已到。

林稚水眨眨眼,還沒全然回過神來,就聽到身後一句陰恻恻,帶着殺意的——

“你再說一遍?朕的雙手,欲罷不能的按在誰的酥|胸上?”

作者有話要說:

秦王掃六合, 虎視何雄哉!

——李白《古風》其三

火烏日暗崩騰雲,秦皇虎視蒼生群。

——李賀《白虎行》

昔日有嬴政,六國一掃平;自稱始皇帝,深居鹹陽宮;霸氣使人懼,叱咤怪眼睜

——巨岳《始皇尋鼎》

臣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

——《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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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