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蕭九九做這些事兒毫無心理負擔,因為她根本沒有心。

玉石薔薇是錢貨兩訖的交易,給了她便是她的,随意支配有什麽問題?沒有問題。

于是她交出來的很輕松。

君澤被突然出現的柔情攻勢擊中,看着姑娘驚訝的說不出話。

精致細膩的白玉薔薇宛若在他心中搖曳。

蕭九九便将薔薇塞進他掌心,趁他走神快速逃走了。

回到宅邸,蕭九九換了身衣服,将換下來的随手丢在一邊,便去院子裏給自己泡了杯茶。

陸成淵是她打的,她自然不可能去觀戰。

陸重刻意找茬,目标自然是景塵。

而景塵這人向來高傲,被別人找上門,斷然沒有做縮頭烏龜的道理。

上回她強行給他用了血蟻,這兩天身子骨應該硬朗了不少。

她只要安靜等待就好。

就在她慢悠悠喝茶的時候,桌上的茶壺茶杯忽而劇烈震動起來,她心有所感的望向三峰的方向,果然瞧見那處爆出了一朵無聲的蘑菇雲。

三峰的比試臺設了結界,就是為了保護宗門在戰鬥中不受損傷。

看這陣仗,一定是景塵同陸重動上了手。

蕭九九将抖動的茶杯捧到嘴邊,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約莫半個時辰後,秋梨回來了,小臉上都是興奮。

“師姐,太精彩了太精彩了,那場面絕了,你沒看到太可惜了。”

蕭九九:“有多精彩?”

秋梨往蕭九九身邊一坐,來勁了。

“起先師尊沒出現,可是陸重罵的實在太難聽了,仙尊們都罵不過,罵不過也不好意思一起上,單獨上又打不過,憋屈的很。”

“後來仙尊終于出現,兩劍就将陸重挑飛,你是不知道陸重臉色有多難看。”

蕭九九擱下茶杯,挑眉:“兩劍?”

秋梨一臉崇拜:“對,就兩劍。”

曾經的景塵的确可以兩間挑飛陸重,但如今重傷的他肯定做不到。

他定然為了掩飾內傷服用了短暫提升修為的丹藥,這種藥副作用都很大,這會兒肯定在宅子裏吐血……

蕭九九立刻起身:“我有事兒,出門一趟。”

秋梨了然:“去看師尊是吧?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方才是不是太過擔憂,不敢去現場看呀?”

蕭九九敷衍:“差不多吧。”

·

蕭九九趕到景塵卧房前便聽到了桌椅翻倒的聲音,她立刻推門而入,便見景塵跌倒在地,唇齒邊盡是鮮血。

她快速上前将景塵扶起,擔憂道:“師尊,你還好麽?”

景塵瞧見是她,心中觸動,虛弱道:“無礙。”

蕭九九将景塵扶着坐到椅子上,景塵取過帕子便要擦去血跡,手中帕子卻被女孩兒輕輕接走。

他一怔,忍不住擡眼看她。

就見女孩兒滿眼都是痛惜,捏着帕子站在他面前,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是随時都會哭出來。

她俯下身,攥着帕子,輕巧細致的一點一點的擦去他嘴角的血漬。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心痛的顫抖。

蕭九九的确顫抖,不過那是興奮的,這令人着迷的虐心的滋味,讓她無法自拔。

景塵看她忙碌,多少感動。

“九九,我沒事兒……”

蕭九九立刻打斷:“師尊,別動。”

動了……就不好看了……

景塵自受傷以來便沒好過,今日又遭反噬,唇瓣殷紅,面上卻蒼白無血,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蕭九九愛慘了他這個模樣,動情的道:“師尊,你真好看……”

景塵知道她喜歡自己,他只拿她當替身,但如今小姑娘紅着眼站在他面前,說着這樣動情的話,他古井無波的心竟也蕩起漣漪。

他移開視線,沉聲:“別胡說。”

她可沒胡說……要是再蒼白些會更合她心意……

蕭九九關切的道:“師尊,早些休息,我來守夜。”

景塵想說不必,但看着她那張神似瑤棠的臉,說不出拒絕的話,便默許了。

蕭九九将景塵扶到床上,替他掩好薄被,吹滅了桌上的油燈。

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景塵身體虛弱,很快陷入沉睡。

蕭九九坐在床沿,癡癡的望着他。

景塵受傷,可是扳倒太華宗的好時機,周圍的宗門都虎視眈眈,雖然景塵竭力掩飾,但陸重回去後定不會死心,恐怕還會放出假消息,前來試探的人會更多。

景塵又能堅持幾次呢?

他會變得……更動人吧……

·

幾日後,夜半時分,慘白的彎月被雲層遮住一半,投下晦暗的弱光,四方城內四下寂靜。

花間酒一旁的狹長小巷中忽而傳來幾聲悶哼。

緊跟着有人驚恐的從小巷跑出,剛要叫救命之際,身體仿佛被無形的絲線洞穿,眨眼間便頹然倒下,鮮血在這瞬間噴湧而出。

青年一身黑衣,優雅輕巧的踩着屍體走出來,他修長指尖握着一條絲帕,一點一點細致的擦拭沾血的手指。

片刻後那潔白的絲帕便染上了紅色的髒污,他手一揚,那髒污的絲帕便輕飄飄的落在屍體上。

在青年身後,則是倒在血泊中的七八具屍體。

雲層散開,月光落下來,照亮了青年英俊的眉眼。

眼角下一顆淚痣,讓他不說話的時候,格外招人疼惜。

他擡頭看了看月光。

身後的人是克金宗的弟子,奉命尋找那日刺傷陸成淵的女孩兒。

他知道景塵是太華宗七峰仙尊,不是女孩兒,她這樣做一定有她的理由,那他就幫她解決掉這些麻煩。

他用幹淨的手指取出挂在脖頸上暖玉,仔細看了又看。

她究竟什麽時候才會再來呢?

·

沒過幾日,麻煩再次上門。

這次并非光明正大,而是趁着月黑風高,用禁術偷偷騙過入宗禁制,強行沖到景塵宅邸,一劍刺向熟睡的景塵。

好在他千鈞一發感知到危險,躲開攻擊,與那人纏鬥在一起。

爆炸轟鳴聲響徹在整個七峰上空。

蕭九九睡眼朦胧趕到景塵宅邸時,到處都是殘破的廢墟。

而景塵正與一個黑衣人激烈打鬥。

景塵從來高傲,樹敵頗多,重傷的消息一傳出,積怨已久的衆人便迫不及待來複仇。

這個黑衣人,應當是從前結怨的一員。

蕭九九打着呵欠圍觀,景塵畢竟傷重,再精湛的劍法也多有纰漏,不小心便身中一劍,血腥味兒随着風遠遠飄來。

這讓她稍微打起精神,但困倦很快又壓上來,她的身體還在适應不斷增長的靈力,因此時常嗜睡,這半夜爬起來,對她是一個挑戰。

明明外界靈力碰撞如同驚雷,但她還是逐漸意識模糊,不由自主的往前踉跄一步,剛想站直身體,便撞進一個硬邦邦的懷抱。

青衫、細劍、八塊腹肌。

哦,是君澤。

她稍微精神了些。

君澤将搖搖欲墜的她接進懷裏,顯然誤會了她的動作:“為了他命都不要?這種級別的戰鬥也是你可以随意闖入?”

蕭九九困恹恹的仰臉看他。

夜幕被不斷的靈力碰撞照亮,一簇一簇的爆、炸像是煙火。

君澤的臉便在這樣的壯麗下明明滅滅,神色冷豔,格外惑人。

這樣她就不困了。

蕭九九宛若瞧見了救命稻草,攥着他的衣領軟聲求:“師兄,求你救他。”

君澤冷眸瞧她,抿唇不語。

蕭九九知道得交換,于是踮起腳尖,飛快的輕觸他的唇,親完立刻縮回去,擡頭怯怯的看他。

“師兄,這樣可以麽?”

君澤嘲弄的道:“你覺得呢?”

空氣中的血腥味兒愈加濃重。

小姑娘焦急的看向戰鬥中的景塵,又轉向君澤,糾結為難的幾乎要咬破紅唇。

再一次靈劍相撞的聲音傳來時,她再也無法等待,伸手拽住他的衣領,低聲道:“師兄,你低下來些。”

君澤體貼的湊近她。

蕭九九再度飛快的親了他一口,随後縮成一團,崩潰的道:“這樣可以了麽?”

今夜的君澤格外冷漠,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這算什麽?”

蕭九九表情一僵,瞧上去已經快要哭了:“還、還不夠麽?那我還能做什麽?”

君澤站直身體,眸光冰冷:“交易這種事兒很簡單,滿意我就去救他,不滿意就交易失敗,全看你開的價碼夠不夠。”

蕭九九在他的逼迫下已經溢出淚花,她急道:“可從前不都是……”

他伸手将她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在耳後,動作溫柔親昵,語氣卻毫不留情:“漲價了小師妹。”

蕭九九臉頰漲紅,就連惱怒都柔弱無力:“你怎麽可以如此……”

君澤看向苦苦鏖戰的景塵,懶聲道:“小師妹慢慢想,在他身死之前都作數。”

蕭九九一驚,知道景塵堅持不了多久,更慌張。

她手指糾結的攥在一起,神色痛苦崩潰,終于下定決心:“師兄想要什麽?”

她答應了,君澤神色愈冷:“自己想。”

自己想?

這要怎麽想?

蕭九九看着冷漠站在一邊,絲毫不願意幫忙的君澤,愈加無措。

從前總是他主動,她無力反抗只能被欺負,是無可奈何,可如今他站在那裏,平靜的望着她,要她主動,她就無法突破心裏的恥度防線。

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試探的摟住他的腰,掌心下的腰精瘦結實,傳來一陣陣熱度,她太過害羞,又飛快的松開。

蕭九九實戰經驗實在不足,她只得不斷的回想書中學到的東西。

她緊張的擡起頭,一閉眼,輕輕含、住了他的喉結。

君澤眼睫微顫,但表情仍舊無動于衷。

蕭九九便又低頭,去咬他的肩頸,可惜笨拙、混亂,毫無章法。

身下的人不為所動,甚至連表情都沒變過。

上空再次傳來爆、炸音,音爆激起一片罡風,将兩人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蕭九九察覺到自己的差勁,一邊努力一邊掉眼淚。

她到底臉皮薄害羞,也就敢蜻蜓點水的親一口,稍微多停留一下整個人都快要瘋掉。

這樣下去,她恐怕在景塵身死之後都無法取悅君澤。

想到這裏,失去景塵的恐懼感将她淹沒,她淚眼朦胧的松開咬着君澤肩膀的口,哀求道:“師兄,你幫、幫幫我……”

“我真的不會……求求你……”

君澤沒有回應。

她只得絕望的繼續,就在她低頭靠近他的鎖骨時,臉頰忽而被冰涼的指捏住,随後用力向上擡起。

“張口。”

她下意識的聽從了他的命令,但又因為過于羞恥閉上了眼。

可那人遲遲沒有動作,她心慌意亂的重新睜開,便對上他戲谑的眼,她微有些惱,想要說些什麽,他就在這個時候親了下來。

将她的一切思緒全都堵在了喉間。

汪洋大海中,她是毫無勝算的小木舟。

她被他按着腰壓在懷裏,模模糊糊的想。

師尊,你看到我為了救你,有多努力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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