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林駱緊張不已,他甚至都不敢回頭看男人,生怕自己的一舉一動在男人面前露出什麽破綻來,那他這些天辛苦逃命的艱辛就成了笑話。
君野竟然恨他至此,不惜易容變聲去無極劍宗逮他,看來是真的恨死他了。
他眼睜睜看着他在眼前把十幾個魔修弟子給殺了,這人說一不二,看誰不順眼就殺誰。
林駱不斷在心裏碎碎念,奶奶保佑我,奶奶保佑我,不要被發現。
轉念一想,君野應該不會發現吧,畢竟在他的印象裏,他的靈寵失去了百年修為,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化形的,所以他應該懷疑不到自己的頭上。
之所以沒有殺了他,可能是因為看到“她”長得比較漂亮,畢竟他從水裏爬出來的時候,明顯看到他看着自己愣了一瞬,肯定是被他的長相襲擊到了。
他化出來的這張臉,太過妖冶,也不知道是奶奶給他改的,還是他自己本來的,反正就長得十分漂亮。
他不斷地安慰自己,肯定是奶奶為了讓他“女孩子”的身份不被揭穿,才給他這樣的一張臉,不然他無法解釋一個男人長這麽漂亮要幹什麽。
在君野面前,長得越漂亮越危險,雖然他現在還不曾像以後那樣喪心病狂到把長得好看的男女都抓去煉化,助他增長功力,但這人本質上是個老色批。
林駱都怕他即使不知道自己是那只靈寵,也惦記上自己。
他得想個辦法擺脫他。
他得想辦法!
但現在明顯不能慌,要穩住,越是危險越要穩住。
林駱默默地地拿起手裏的窩窩頭,又啃了一口,慢慢地咀嚼起來。
殊不知,就在他做思想鬥争的時候,身後的男人早已把他的真身探過了。
眼前的“女人”,行為上有些怪異,但身形和背影卻和幻境被他強制化形的愛寵很像,雖然知道愛寵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化形的,他還是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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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個人。
是他太心急了,總抱着僥幸的心理。
那些出去找貓的弟子說,他們看到貍貓被無極劍宗的謝無妄抓走了,弟子們被打成重傷。
他此行前去無極劍宗,就是找謝無妄要靈寵的。
他原本以為愛寵只是逃了,但沒想到他連靈寵契約都解除了,君野要不是那幾天渡劫,真的會被這不知死活的東西氣死!
等抓住他,一定要讓他知道這樣做的下場!
不遠處的“女子”吃完了一個窩窩頭,回頭看了他一眼,即使臉上抹滿了灰塵,他還是看地出來,這人骨相生地極美。
尤其那雙眼睛,像怕他,又像在打量他,顯得無辜又可憐。
秋水凝眸,顧盼生輝。
微微阖動的唇,波光湖面映桃花。
他喜歡美人,不論男女,長得好看總是會多看幾眼。
但眼前這個,着實長得有點過分漂亮了,他活了兩百多年,還是頭一次見。
都說當年無極劍宗老祖的摯愛落晚晚長得多漂亮,天下第一美人,但在他看來,也差不多就這個姿色了。
如果不是心裏惦念着愛寵,他大概會把這個人用強硬的手段帶回天魔教吧。
畢竟他一向是個不講道理的。
他以前從不會拘泥于這些東西,他是個魔修,沒有正道仙門的大義和德行,他想做什麽,都随着自己的本性。
如果他想,這個“美人”大概已經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但可惜,他現在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他只想找到小喵。
找到他的小喵,小喵以後化形,也是個極美的人。
他的骨相也生地特別美,只是遺憾,沒在幻境裏給他化出臉來。
小喵要是化出人臉,必然是非常好看的,他這樣篤定。
那個“逆子”雖然不顧他的感受,但他發現自己不能不正視自己內心的想法。
撇開相伴幾十年不說,那三個月裏,他的心确實打開了,給小喵打開了,都準備讓他入住了,可他卻不稀罕。
原本他該生氣的,可一想到小喵那個樣子,他的心裏又柔軟幾分。
他心想,該是喜歡的,不然也不會渡劫的時候,因一直想着他而渡劫失敗。
他的心性被擾亂了,沒法安靜修煉了,沒法不正視自己的內心,他決定親自出來找他回去。
希望小喵能跟他回去,他被天雷劈掉了“人花”,“人花”是“三花”之一。三花包括“人花、地花、天花”。
“人花”一般是煉精化氣後,成功結丹就能得到,可渡劫元嬰的天雷力量過于強大,他一個心性不定,就失敗了。
原本修為達到“三花聚頂”便可化神還虛,可他剛達到“人花”成就,還沒夠到“地花”的影子,就差點連金丹都被天雷劈碎了。
好在他保住了金丹,不然這一毀,他不知何年何月能再次結丹。
這一損,足足損了一百年的道行。
小喵給他的修為,他還給了虛空,小喵要是知道,肯定會氣死吧。
君野自己也覺得很可氣,好不容易能步入元嬰,卻因情愛擾了心緒,他沒法好好地修煉了,滿腦子都是小喵。
夢裏百轉千回,柔腸百結,都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喵。
他在自己懷裏哭,一雙眼睛哭地通紅,可憐楚楚的樣子,讓他戀愛又心生歡喜。
沒碰情愛這種東西之前,他一心修煉,從未對這種東西上心,在他的心裏,只有修煉一件事,這世間萬物,如若不能供他修煉,都是廢物。
情愛在他眼裏,不值一提,他甚至覺得自己一輩子不碰這東西也不會有什麽不妥,直到他和愛寵闖了紅塵幻鏡最難過的一層“合歡境”。
他剛體會到情愛的歡樂和美妙,就讓他從中脫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玩意讓人上瘾,一上瘾就控制不住內心,控制不住內心,心性就被動搖,這一動搖,白白損失他一百年道行。
都是小喵的錯,都是他的錯。
小喵一定要給他補回來才行,用雙修的法子。
林駱看着男人低頭撥弄火苗,不再看他,心裏才稍微舒緩了一些,現在他還不能走,不然顯得很可疑。
所以堅持到天亮吧,等天一亮,他們就分開,君野也不是厚臉皮到非要跟着他不可的人吧。
他又不能确定自己是他的愛寵,所以林駱和衣背對着君野躺下了,趕了一天的路,他也累。
感覺男人盯着他的背,但他沒轉身,就這樣惶恐了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去。
等醒來時,天已經大亮,被趕出去的乞丐們都回來了,叽叽喳喳說着昨晚那個霸道之人的壞話。
林駱起身,那些乞丐朝着他看了過來,罵罵咧咧:“就離譜,憑什麽把我們都趕出去把你留下?就因為你是女人嗎?那人看着人模狗樣的,竟然連你這種姿色的都能下得去手?就為了給你倆騰個雲雨的地方,就讓我們兄弟昨晚凍了一夜?”
林駱:“……”真不是那樣,爺是那種随便和人睡的人麽?
林駱覺得解釋沒什麽用,還是趕緊走吧。
他抱起自己的包袱,在乞丐們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出了破廟。
君野确實不知去向了,他走了。
也好,林駱終于舒了口氣,他又躲過了一劫。
然而緣分就是這樣的不可理喻。
林駱不想一直住破廟,也不想睡大街,生怕又遇到秦墨。
所以在夕陽快下山之前,他到了一方城鎮,聽聞鎮子上有家客棧鬧鬼,客棧老板正在尋找不怕死的修者,幫他捉鬼,可免費住宿。
林駱一聽,這機會不就來了麽?
于是他找上門去了,那家客棧周圍行人都少,周圍氣氛詭異,着實讓人寒毛直豎。
但林駱還是厚着臉皮進去了,店內,幾個小二正坐在一起推牌九,店掌櫃的坐在櫃臺前,算着這幾天的入賬,搖頭又嘆息:“這樣下去,咱們客棧要倒閉啊,希望明天就能好起來。”
林駱走到櫃臺前,小心翼翼地問:“掌櫃的,你們在招能除妖降魔的修士對麽?”
掌櫃的一看,眼前是個長得極其漂亮的美人,還是個姑娘,趕緊擺手道:“你不行,你會被吃掉,趕緊走。”
林駱一聽,倔脾氣上來了:“我能降妖除魔!信我!”
小二們回頭看他:“上一個這麽說的人,墳頭的草已經十米高了。”
林駱:“……”
掌櫃的也再次勸他:“離去吧小姑娘,免得遭了橫禍,我們概不負責的。”
林駱再次保證:“我真的可以,你讓我試試,出事我不會讓你們負責。”
掌櫃的打量了“她”一番,終是嘆息一聲,給了他一個牌子:“三樓天字號房。記住,不管晚上有什麽動靜,我們都不會管的。”
林駱點頭,道了謝,拿了牌子上樓去,小二們看着他的背影,搖頭嘆息:“又一個來送死的。”
林駱上了三樓,找到了天字號房,但裏面好像有人?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牌子,确實是天字號房。
他敲了敲門,想試試裏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因為燈亮着。
敲了幾下,有人從裏面把門打開了。
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只穿着白色的中衣。
很明顯,他看到林駱的時候也是愣了一瞬。
林駱當即傻眼了,眨眨眼,後退幾步,笑地十分難看:“喲,這不是秦兄嗎?真是巧啊,我就知道是你,所以跟你打個招呼,你休息,我不打擾了,我走了。”
林駱當即要腳底抹油,轉身要跑,只聽見身後的聲音淡漠疏離:“你走不了,進來的人,一個都走不了。”
林駱:“……”
真是冤家路窄,陰魂不散,哪裏都能碰到他。
晦氣!
男人一雙冷冽的眸子四下看了看,對林駱說:“進來吧。”
林駱:“???”
不,他不要進去,他進去了就是找死。
林駱擡步要走,剛走了兩步,突然被一道虛空的禁制打了回去,林駱吓得一愣,伸手去摸眼前,只覺一個無形的屏障把他關在裏面了。
他驚恐地回頭,只見秦墨已經進屋了,而門還開着。
正當他猶豫間,男人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不想死就趕緊滾進來。”
現在他還有得選擇嗎?很明顯沒有。
要麽被邪祟打死,要麽被秦墨打死,反正兩頭都讨不到好處。
不過比起厲鬼,可能從秦墨手裏活下來的機會比較大一點。
他選秦墨!
林駱當即跑地比兔子還快,一溜煙進門把門關起來了,胸膛不斷地起伏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地溜圓。
男人正在穿衣服,只是冷漠地看了林駱一眼,語氣嘲諷:“你一個女人,跑來這裏找死?”
林駱悻悻地笑了笑:“本來想占便宜的,誰知道這麽……”吓人。
男人冷嗤一聲:“人心不足蛇吞象,搭上小命就好玩了。”
林駱像個被數落了的小朋友,再一句話都沒說。
男人穿好衣服,眸色一冷,當即将屋內的燈全滅了。
林駱吓得抱緊自己的包袱,悄悄地往秦墨身邊湊。
因為他也聽到了聲響,好像就在門外,又好像在屋頂。
他的氣息在黑暗中格外地緊張,窗外好像有什麽黑影一閃而過。
天色暗下來了,屋內的情況看地不是很真切。
林駱咽了咽唾沫,心想着,有君野在這裏,應該沒什麽邪祟敢對他們出手吧。
君野渡劫成元嬰尊者了,一般的小喽啰已經傷不到他了。
可誰知,黑暗裏,他聽到男人說了一句:“糟糕,修為在金丹之上,很棘手,躲起來。”
林駱吓得一個不穩,被床一絆,倒在了床上。
心想,你一個元嬰怕個毛的金丹啊!
你還有沒有出息!
林駱迅速麻利地上去扯開被子把自己捂起來了。
很快,他就聽到了打鬥的聲音,屋子裏的瓶瓶罐罐都發出了碎裂的響聲,緊接着就是不知名的女人凄嚎聲,像來自地獄的惡鬼!
“區區金丹初期的魔修,怎麽敢闖我骊山鬼母的地盤!找死!”
林駱震驚了,君野怎麽好端端地回到金丹初期了?他不是渡劫了嗎?!
什麽鬼啊!
難不成他不是君野?是自己判斷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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