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認主
“行,也差不多了,等會還得去拿紫符。左仔,那邊有個包袱,把東西都裝上拿走,然後把棺材蓋好。回吧。”說完時太公就打頭往外走了出去。
他身後的時老爹卻不淡定了:“紫符?爸,沒必要吧?!”
“嗯,是沒必要。還得加上靈氣丹才可以。”時太公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着。
而走在最後面正扛着一個包裹的時左聽到他們的對話卻笑的渾身亂顫,連後槽牙都快抖落出來了。
“笑個屁!好好把這票幹好了!家裏好東西給了你不少了,別丢咱家臉。”時老爹沒好氣的回頭沖時左說道:“好好聽好了,什麽叫鳳劍!”
鳳劍,其實是鳳劍和凰劍,一雌一雄。但是沒人分得清哪一把是鳳劍哪一把是凰劍,因為兩把劍在外觀上是一模一樣的,據說只有在主人最為危急的時候能夠主動飛出來抵擋的那一把才是凰劍。因為分不清,所以就只能統稱為鳳劍了。
召喚鳳劍的時候需要盜者把靈氣輸送到鳳眼上,靈氣不絕鳳劍不止。可也正因為這樣,召喚鳳劍的最遠距離也就是1公裏左右,再遠的話盜者自己就支撐不住了,畢竟他們并沒有正統道家的練氣法門,體內無法存儲太多的靈氣。
此外,鳳劍跟龍甲其實是一套的。證據就在于鳳劍的劍鞘竟然就在龍甲的後背上!
那是和龍甲材質完全不同的獨立皮套,兩個皮套只有中間的一小部分接合在龍甲上,所以完全不會影響龍甲穿戴者的行走坐卧。神奇的是,那個皮套和龍甲明顯是兩種不同的材質,卻還是融合得一體成型、天衣無縫!
兩個劍鞘平行位于龍甲脊椎位置兩側,開口向下,兩把鳳劍倒插進去的時候皮套就會自動收緊,将鳳劍固定在龍甲穿戴者的脊椎兩旁,直接對脊椎部位起到很好的保護作用。
這些特點充分說明龍甲和鳳劍原本就是一體的!
其實時家不止有一套龍甲,也不止有一套鳳劍。擁有那麽多套形制相同的兵器,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軍隊。畢竟只有軍隊才需要成建制、同制式的兵器。
可以想象,一群裝備了龍甲和鳳劍的時家盜者如果真是一只軍隊的話,該是多麽可怕。
一路往回走着,時老爹跟在時左身旁給他講解了鳳劍和龍甲的所有情況,但是講完以後時老爹卻快走幾步跟上了時太公。
不知為何,來的時候原本有說有笑的兩人現在走在前面卻一言不發的。而落在後面的時左,腳步也漸漸的遲疑了起來。
回程的路走了大概一半,時左終于忍不住開口了:“阿公,為什麽我們的族譜裏有盜亦有道這一條,可是卻沒有明确提到是否可以殺人呢?我覺得我穿上這套裝備以後,不像一個神偷,倒更像是個殺手啊。”
聽到時左的話,走在前面的兩人竟然明顯的同時松了口氣。他們停下腳步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時老爹說了一句:“還好。”
時太公則回過頭笑眯眯的沖時左一招手示意他上前來。時左疑惑的走了上去,不解的看着自己最親的這兩個人,完全摸不着頭腦。
“左仔啊,如果你在走到祖祠之前還沒有自己說出關于能不能殺人的這個問題。”時太公指了指前方祖祠的方向,繼續說道:“那你背着的東西,我就不能讓你帶出去了。親軍,跟左仔說說吧。”
原來,時家的“軍”字門是有一套隐秘規矩的,族長其實只能判斷誰有必要裝備這套盔甲和兵器,而至于這個人是否有資格擁有這些神兵,則要看他自己能否通過一個考驗。
而在離開“軍”字門去往祖祠的路上,剛剛得到這套裝備的盜者是不知道有這個考驗的。
如果在這短短的路途中,即将裝備上這套利器的盜者沒有意識到,或者已經意識到了卻沒有主動提出是否可以利用這套裝備去殺人的疑問。那麽這個人就會被認為不具備擁有這套神兵的資格。
這一點,是連時家族長都不允許違背的規矩。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咱家會有這些裝備。但是,它們很明顯是上戰場用的。家裏歷代都有過一些猜測,只不過它跟咱們家的來歷一樣,神秘莫測啊。”說到此處,時太公負手擡頭,看着這處秘藏頂部那片灰蒙蒙卻明亮無比的天空,陷入了沉思之中。
幾百年來,時家的傳承其實并沒有斷絕過。只不過他們的那本奇怪的家譜卻是直接從宋末元初開始記起的,再之前的事情毫無記載、一片空白。仿佛時家先祖就是身懷一身盜聖絕技從這個小鎮旁邊的海裏跳将出來,而後立即創建了這個奇怪家族一樣。
不過廣為流傳的宋代神偷時遷的事跡,使得時家人堅信他們家的來歷絕對不會如族譜上記載的那般簡單,而且也不可能僅僅上溯至元代就結束了。
對此,時家人幾百年間從未停止過追索,至今卻仍然一無所獲,他們甚至将距離時家村落不遠,至今依然生活在一個城堡裏的一群改名換姓的宋代皇族後裔們也納入了聯想,紛紛猜測當年他們的先祖是不是跟着這幫落難的皇親貴胄們一起逃難過來的。
靜靜的思考了片刻,時太公低下頭看着時左鄭重的說:“軍字門裏的那些鳳劍,每一把都沾過血。但是我可以保證它們沒有沾染過一個冤魂,全部都是強盜、馬賊、入侵之敵等等該殺的東西。無論殺哪一個,都對得起我們的道心,對得起天地,所以你得一樣應對。既然它們是戰場利器,就不該留着當擺設。不過也絕對不許濫殺無辜,辱沒了盜者之名。時師鴻,你明白了嗎?”
一聽時家現任族長開口喊出了自己的本名,時左立即單膝下跪雙手抱拳道:“盜者時師鴻領命!”
時太公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繼續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而時左則繼續在心裏攪着一團越來越大的亂麻。
“別猜了,你是這60年裏唯一一個得到舉薦又能夠具備資格的人。我,你爺爺,我們都沒殺過人,你那些盜者叔伯也沒有。還有,最後一個死在鳳劍之下的是一個日本人。”時老爹頭也不回的說着:“至于你自己,不好意思。我們沒有面對過這個問題,所以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得靠你自己抉擇了。”
“哎,我知道了。這回可算體會到什麽叫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了。”時左沮喪的回答了他老爹一句。
不久,一行人就來到了位于入口處那個高臺下方的時家祖祠。
三人在祖祠內先各自上香祭拜過先祖,而後由時太公主持,開始進行龍甲和鳳劍的認主儀式。
“額,那個,左仔啊。其實我也沒有做過這個事情,還是昨晚跟你爸臨時進來,看了一下家裏記載的資料才大概知道怎麽做的。如果不成功的話,咱們就多做幾次。好在咱家這些東西是可以重複認主的,多來幾次也無妨。”時太公非常罕見的用一種略帶歉意的口氣對時左說道。
“沒事,這又不怪您。”時左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随後,時老爹先讓時左全身脫了個精光,再把全套的龍甲穿上去,接着又幫着時左把兩把鳳劍倒插在龍甲背後的劍鞘裏。全部整完以後,時左全身上下就只剩一雙眼睛和兩只手漏在外面了。
“來,過來站在這。兩只腳要完全放進去。”時太公指着在祖祠地板中間凹下去的一對腳印,接着指點道:“站好以後,雙手背過去抓住鳳劍劍柄。”
等時左照着做好了,時太公轉過身去跪倒在先祖牌位前掏出自己的時家傳人玉佩,并将底部符文印在左胸心髒處,開口說道:“祖宗在上,不肖子孫時地清敬告。今有族內子弟,盜者時師鴻。由本人舉薦并擔保,起用軍械一套,供其禦使。如其違逆天道,背離時家道心,由本人承擔天罰。時地清願驗心為證。”
話音落盡處,傳人玉佩猛的自動向內一沉,時太公噗的一大口鮮血就吐了出來!
早就在旁準備着的時老爹拿着一個海碗一滴不剩的把時太公吐出來的血全部接住,同時大聲呵斥道:“時左!你現在敢動一下我就砍了你!”
“左仔,別動。千萬別動,也別說話。這是必須的過程。你一動,我做的就白費了。”時太公歪坐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對時左說着。
時左此時正大口的喘着粗氣,眼睛裏輪番閃現着憤怒、難過與不解。
時老爹則低頭端着海碗一聲不吭的走到時左身前,而後提起一根毛筆沾着時太公的鮮血開始飛快的在時左身上那套龍甲的軀幹、四肢、頭盔、皮靴上畫起了符文,最後又在兩把鳳劍的鳳凰浮雕上各點上了一滴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