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她的奇招
韓府演武廳裏,有身影矯健飒爽,手中大刀如同游龍,持刀之人似禦龍在雲中翻騰。
裴真但見他轉身一個蜀中招式,換手又變成了西北刀法,一個回眸江南劍意竟也沖了出來。裴真胸中不由得翻騰了幾下。
韓烺的刀法算不得什麽頂尖的刀客,可若論出招之陡轉,委實出人意料。很顯然,他在正統的世家招數中,融入了許多其他地域門派的招式,不說集百家之所長,卻也是不拘一格。
劍法如人,刀法亦同。
天上的雲層下壓,不多時便飄起了細密的小雨,夏南拿來披風給裴真披上,裴真未曾察覺,只是看着韓烺的招式陷入了思索。
她對于韓烺有太多的不了解,原本看他不過是以其名聲看待,待到近到其身邊,才發現全不是外間傳的那樣,現在一日兩日相處下來,又發現他身上還有許多講不通的事。
不曉得便不好預測他的行為、預判他的行事,裴真坐在檐下一下下輕蹭鼻尖,暗暗想着得好好了解一番小豆子了。
她正想着,不知何時小豆子突然在一派行雲流水中停了下來,不知想些什麽,好似入了迷,抱着臂皺了眉頭。
裴真奇怪地看着他,突然見他轉頭喊住了一旁的韓均。韓均近前,他立時将手中大刀扔給了韓均,然後自己兩步行至一旁,一下抽出一旁立着的一把黑劍。
黑劍出鞘的時候,她隔着雨幕,看到了韓烺的神色,驀地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麽。
韓均越過雨幕進到演武廳中,似是想張口問一句什麽,韓烺開口,“潛龍躍淵!”
韓均會意,檐下被韓烺暫時忘卻的裴真卻挺直了身子。裴真目光定定落在二人身上,只見韓均前招已備,刀鋒向下,陡然一擡頭,手下氣力萬千地上挑手中大刀,而手持黑劍的韓烺并不出招,韓均手下大刀眼看已近起胸前,他仍立定不動。
裴真眼睛飛快地眯了一下,另一邊韓均似乎意識到以自己手下刀勢,韓烺再不抵擋便極有可能斃命于刀下,臉上慌張之色驟起,“爺!”
就在此時,韓烺手中黑劍不知何時已然揚起,一瞬間以迅雷之勢擊下,借刀劍相沖之力順勢飛身向上,一側身落到了一旁。
“哎呦!”韓均大叫一聲,“爺吓死我了!”
韓均喘着粗氣,回看了一眼手中的刀,又扭頭同韓烺道:“爺方才那是什麽奇招?!吓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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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嚷嚷着,一旁的韓烺動作緩慢地抱住了劍,繃着嘴不說話,仍是皺着眉,仍是在思索。
韓均還在嚷嚷,裴真靜默地坐在一旁看着韓烺——方才韓烺同韓均過的招,不巧正是那夜她同韓烺過得招。
現下韓烺和韓均演練此招數,是想從招數中看出來什麽來麽?
她看着韓烺,韓烺眼睛不知看向何方。裴真嘴角突然揚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
韓烺若是想從她的招數中看出她出自何門何派,恐怕不可能,因為對抗潛龍躍淵的這一招,早在百年以前,便失傳了!
她來了些興致,壓了壓嘴角的笑。
“夫君這是什麽奇招,不知來自何門何派?”
她甫一出聲,韓烺便立時回了神。
“倒忘了夫人也在......”韓烺道了一句,一頓,“夫人也未曾見過此招?”
裴真搖了搖頭,“未見過,想來是哪個偏僻門派的招數吧。夫君哪裏學來的?”
她說完,眸中含笑地掃了韓烺一眼,又趕忙收了回來。韓烺全未察覺,仍舊抱着黑劍,“不瞞夫人,正是新婚那晚,闖進家中的女賊使出的招數。”
“女賊?”裴真沒想到他對自己女子身份這般确切,意外了一下。
“嗯,”韓烺緩緩點頭,臉上思索之意不減,“是個女賊,使一柄長刀,帶着面紗,身量倒與夫人仿佛,我未能攔下她,只傷到了她眼下皮肉。”
韓烺說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夫人......那天我......夫人別在意......”
他放了劍,臉上恢複了平時的和善,歉意又浮了上來,向裴真走來。裴真方才直被他說得迷糊了一時,不知道他這又是道什麽歉。
她覺得自己這幾日,光聽韓烺道歉,就已經好幾回了!韓烺就這麽在意他的新夫人?
他走到檐下,見她愣着,似個呆雞,眼神迷茫好似漫了水霧的湖面,“看來夫人是忘了。”他彎了彎嘴角,“夫人大人大量,是我小家子氣了。”
“哈?”裴真很想問這麽一句,可她到底按住了。
應付地笑了一聲,揭過話題,“夫君謬贊了。倒是夫君說得那個女賊,還沒有下落嗎?她是所謂何來?”
風有些大,她的問話被風一吹,輕輕地落在了韓烺耳中。韓烺緩聲道:“風太大了,咱們進屋說吧。”
裴真滿眼渴望被阻隔,胃口也被空空吊着,不敢功虧一篑,只好耐着性子搭上了韓烺伸來攙扶的手,“好。夫君若是方便,說與我,不定能幫夫君破案。”
她露出了懇切的笑,韓烺聽了,看着裴真的眼神更加和善了,柔聲謝她:“自然不客氣。”
韓烺攙扶着裴真緩步走在前,随行在後的夏南目光在兩人身上游走。游來蕩去,見前方二人的衣擺漸漸接近,最終疊到了一處,一時替裴真興奮,又舍韓烺同情。
不怪韓指揮兩眼一抹黑,只怪“韓夫人”有心算無心!
縱使韓指揮有三頭六臂的本事,也想不到他身邊這位“夫人”,正經就是他挖地三尺找尋的女賊啊!
夏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才收回了目光。
“夏南姑娘,為何搖頭又嘆氣?”
聲音在背後突然響起,夏南自覺魂兒都冒了出來,她連忙回頭看去,“韓、韓侍衛......吓我一跳!”
兩人這一出聲,走在前邊看似其樂融融的韓烺裴真二人轉回了頭。
韓均給夏南拱手算是道歉,卻對之前的問題咬住不放,“夏南姑娘為何看着爺和夫人的後背搖頭嘆氣?姑娘有什麽心思莫要藏掖。”
這問話更明确了,夏南被這一問,驚得張了嘴卻說不出來一句話,喉頭完全哽住了去,“我、我......”
韓烺挑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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