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她的畫像

新婚的錦衣衛指揮使神采奕奕地揚鞭打馬,惹得滿京城紛紛猜測他是不是又要抓人為樂,不經意引起了一陣競相猜測不說,只說韓烺昨日得了宮裏的消息,說是太後要廷杖雲恭大長公主的長孫,以正視聽,這便喚了他親自入宮。

雲恭大長公主的長孫秦游顯心思扭曲,為了秦家封侯,害得太後親侄兒深陷冰窟差點丢命,後來又屢次陷害瑞平侯,終于被瑞平侯識破,繩之以法。

雲恭大長公主脫簪請罪,皇上念及情分未将秦游顯處死,只将大長公主并秦家一并貶為庶人。皇上倒是擡手放過,可太後娘娘卻心氣難平,她親親侄兒至今還卧病在床,她豈能輕易放走秦游顯?這便尋了由頭廷杖。

秦游顯到底曾是朝中大臣,這等廷杖,司禮監掌印太監和錦衣衛指揮使均要在場,韓烺成親也有些日子了,自然推脫不得。

受了打擊,又受了酷刑,那本就奄奄一息的秦游顯,在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朝恩的示意眼神之下,無命可活,留了一口氣被拉了出去。

韓烺見怪不怪,司禮監的人自然以皇家主子心情為大。

走的時候,王朝恩過來同他說話,“韓大人新婚,特特跑這一趟,也是辛苦。夫人如何了?之前聽小貴子說,好多了?”

他客氣,韓烺也不托大,“好些了,還得慢慢養着。”

“哎呦呦,這麽說韓大人同夫人果真八字極相旺!這下可好了,皇上并咱們都為大人高興!”

王朝恩能當上司禮監的掌印這內侍裏的頭一把交椅,沒有兩把刷子不可能。他之下巴結過來的幹兒子幹孫子無數,他對韓烺客氣,韓烺沒有不給面子的道理。

韓烺嘴上應兩句無關緊要的說辭,心裏暗想着沒什麽事便要回家,家裏有個隐患在,他昨兒琢磨了,得親自看着才好。

只是越是想走,越是走不脫,小貴子不知從那跑了出來,“韓大人,祖宗,”他氣喘籲籲:“皇上請大人過去敘話呢!”

“那快去!”王朝恩滿面帶笑,“我就知道皇上記挂着大人!”

韓烺沒了法子,辭了王朝恩,随着小貴子去了。

禦書房裏清清涼涼,皇上自從信了道,便不愛太過違逆自然之事,乍暖還寒的天也不在意。這會兒韓烺撩簾而入,門外的風随即而入,書房平添幾分涼意。

叩頭請安,皇上叫了他起身,“上前來,朕瞧瞧娶了媳婦,人壞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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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明黃色素面長襖的皇帝笑呵呵的,伸手點了韓烺一下,頗為親近,“鬧了好些年不娶媳婦,這會娶了,朕就問你,受着委屈了沒?”

韓烺低着頭不擡,聞言兩邊擺動腦袋。

“哼!不說話?沒臉張嘴了?”皇上佯怒。

韓烺仍是不說話,就只搖頭,像個撥浪鼓,不快不慢地晃着。龍椅前的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厚皮臉的!也有你說不出話的時候?!”皇上兩步走到他臉前,“你自己說,為着個婚事,你爹同你鬧了朕多少日子!讓你自己娶還不情不願,這下好了,總算是老實了,被新媳婦收拾服帖了!”

手指點到了韓烺頭上,“心滿意足了,老老實實地給朕當差去!別再沒得和你爹鬧,鬧到朕這裏來!”

韓烺仍是不吱聲,皇上豈能看不出來,他沒半點同歸命侯緩和關系的意思,于是重重一哼,沖他一甩袖子,背過身去,“不許再鬧,回家去吧!”

皇上發了話,韓烺叩頭告退,退出了禦書房。

小貴子早在旁邊等着了,滿臉堆笑道:“皇上罵了大人一頓,可算出了氣了!昨兒就念叨着了!大人可別惱,皇上疼您呢!”

能得皇上挂念、笑罵,那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韓烺自然不會惱,卻也不會向皇上勸說那般,同他爹父慈子孝,一來他不樂意,二來他身有劣跡,皇上不見得不贊成。

同小貴子問了幾句宮裏的事,韓烺便繞回了錦衣衛。

回了自己的地盤,他總算是渾身松快,進了衛所大院,伸了個大懶腰,一眼便被周頤瞧見了。

“呦!咱們指揮使大人舍得回來了?!”他上了前來,一眼看到韓烺眼底,“咦?大人怎地眼下發青了?莫不是昨兒夜裏……累着了?!”

周頤說着嘿嘿笑了起來,韓烺一腳踹了過去,周頤早就料到,閃到了一旁,“大人這是羞了?啧,稀罕景!”

韓烺哪裏容他打趣,笑着反打量了他,上下看得周頤後頸發涼,才道,“周大人倒是成親三載,怎麽不見哪一日眼下發青?我好像記得周大人兒時爬樹,那處受過傷?”

周頤一下被嗆住,使勁咳了一聲,回頭瞧了一眼周遭沒人聽見,趕忙上前求饒,“好大人,這是哪跟哪的事啊,你就扯一塊?!求大人別瞎扯,咱們還是好兄弟!”

韓烺斜瞥他一眼,“哪個跟你是好兄弟?去把你的大紅袍給本指揮沏來,本指揮嘴裏不得閑,自然懶得廢話!”

周頤肉疼心疼,“那可是九龍窠岩壁的茶,我都沒舍得喝一回!”

大紅袍是稀罕物,九龍窠岩壁上的大紅袍更是有市無價,周頤當寶貝似得藏着,不想今朝被韓烺截了胡。韓烺聽他舍不得,哼哼笑出了聲,“舍不得是吧?那成,把所裏的兄弟們都叫來,本指揮再忙,也得跟他們好生說說咱們周鎮撫使兒時的事!”

周頤恨得不行,又無計可施,“行了行了,我拿還不成嗎?!”

他使了校尉去拿,恨恨嘀咕,“別讓我抓着你把柄!”

韓烺混不在意,“本指揮英明一世,從不糊塗一時!”

周頤撇嘴不已,兩人進屋落座,校尉很快上了茶來,周頤心疼地細細品了半晌,才收了玩笑模樣,同韓烺說起近幾日的事來。

“大人可別惱,我下邊的人手把京城掉了個底兒朝天,也沒搜着那女賊。”

周頤話音一落,韓烺一眼便瞪了過來,瞪得周頤不由又想,他還看上自己什麽了。

“我說周頤,怎麽北鎮撫司到了你手上就廢了?!”

“咳!”周頤一陣尴尬,韓烺升任指揮使之後,便把他拉上了北鎮撫使的位置,錦衣衛北鎮撫使的人馬都是韓烺親手帶過的,如何本領,韓烺最曉得,說句實在的,韓烺自把女賊的事交到周頤手上,真就沒擔心過。

可周頤說沒找到人。

“大人可別生氣,人是沒找到,可不是完全沒有線索。”周頤不敢兜圈,他自袖中抽出一張畫卷來,展開了去。

“大人瞧瞧,是不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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