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留她在身邊
? 從東而至的一陣風,将一株小葉女貞後的棕色衣角吹得飄了起來,衣角的主人不敢大意,攥緊了衣裳,沒有被緩步走近的兩人瞧見半分。
落齋的房裏,韓府兩位主人祭拜先去的長輩,黃諒輕手輕腳地拉着韓均往這株小葉女貞處來,這株樹離正房遠些,兩人在此小聲說話也不會被旁人聽見。
“......你說,是不是昨兒吵架了,今兒又和好了?”黃諒歪着頭問韓均,“都來落齋了,爺這是認準了夫人了!”
韓均往落齋的正房看了一陣,“夫人身子也快好了,同爺八字相配,理應如此。”
黃諒啧啧了兩聲,“真沒想到咱們爺也有娶上媳婦的一天啊!我都替爺高興!”
“那是應該,往後府裏有小少爺了,讓你兒子陪少爺玩。”韓均看着大大咧咧的一個人,想得卻遠。
黃諒當然道好,兩人說起府裏即将添丁進口,都來了興致。只是小葉女貞後面,未英将衣角幾乎扯碎。
他本想着今日既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旁的祭拜日子,潛入落齋應該無礙。他也确實順順當當地溜了進來,只是要走的時候,卻被堵在了院子裏。
那韓烺不知道抽什麽筋,竟然帶着他的阿真姐見他娘!
他的阿真姐又不是方氏的兒媳婦,見什麽婆母?
這也就罷了,他心裏堵着氣出不來還得忍着,可黃諒和韓均說得話簡直要将他氣炸,什麽添丁進口?添哪門子丁,進哪門子口?!
未英覺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了,只聽着黃諒和韓均兩個不要臉的,居然還掰着手指,算起了添丁進口的黃道吉日,還說提前給韓烺那個老男人準備糯米山藥粥!
未英差點拍地而起!
“......咱們爺可是頭一回,不能在新夫人面前露了怯!”黃諒嘿嘿笑起來,往下的事可不好多說了。
韓均說他“你可真懂”,黃諒笑道:“那是!反正比你這個光棍懂!話說,爺都成親了,你怎麽不尋思個?”
被他問得連連搖頭,韓均擺手,“我可不要,女人忒麻煩,消受不起!你沒看爺最近老不對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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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麽說,黃諒倒也順着他的話點頭,“可不是,昨兒還要摸女人手吶,可把我吓個半死!”
話音一落,他沒發現樹後面的人立時兩眼一瞪,又瞬間眯了起來。
黃諒仍在說,“我先從人伢子那挑了幾個小丫鬟,爺嫌棄小,罵了我一頓,我心想聲鈴兒總行吧?爺倒是沒罵我,擡腳又走了。然後就跟夫人和好了......”
他還要接着說,好好把自己莫名其妙受的委屈說出來,可惜房間的門開了,韓烺和裴真攜手走了出來,黃諒和韓均可不敢再廢話,忙不疊地跟去了。
樹叢後仍舊一片寂靜,未英握着衣角,嘴角斜揚上去,露出一抹譏笑。
......
回程的路上,手被韓烺握得更緊了。
裴真心想她雖是騙了他,卻到底沒騙他娘,還望他娘看在她實誠的份上,萬不要這麽早便托夢兒子,将她的事說出來。其實這不過是她随意想來玩玩的,她心裏真的弄不明白的是,韓烺為何帶她,或者說帶新夫人唐沁到落齋來見亡母。
這一場沖喜不過就是權宜之計,韓烺比誰都明白,好似新婚那兩日,他規矩地同新夫人保持距離,但是現在,他竟讓新夫人見亡母?
這個意義好像超越了權宜。
裴真琢磨地手心裏都出了汗,只是韓烺渾然不覺,仍舊牽着她往回走。
韓烺當然不在意,便是他夫人的手又濕又冷或者熱同火爐,他也會用力握住她。
這兩日,他異常心滿意足,他知道這是夫人帶給他的。可是,這又讓他想到了另一件事。
夫人病好之後,要離開,怎麽辦?
這個問題下了韓烺一大跳,接着,便覺得心頭壓了什麽,難受起來。
與其說是難受,倒不如說,他已經舍不得她離開了!
他琢磨了一夜。反正她是他明媒正娶回來的夫人,他要留她在身邊,也沒什麽吧!只要她願意!
只是他現在還不敢問她去留,他要将她留住了栓緊了,等她舍不得走的時候,再來問她,等她朝他含笑點頭......
有小厮在正院候着,說周頤打發了人來同韓烺說事,韓烺讓裴真好生歇着,換了衣裳去了。裴真喝了杯茶,說嫌悶,到廊下轉了轉,招了未英過來大大方方地說話。
未英剛剛站定,匆忙換了身衣裳趕了過去。
“阿真姐。”
裴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瞧見他身上袍子的褶子還是整整齊齊的,皺了皺眉,“怎麽來見我,還換衣裳?”
未英當然要換衣裳,那一身在落齋翻騰了一回,少不得沾染灰塵,他沒隐瞞,“阿真姐,我方才去了趟落齋,衣上沾灰了。”
“落齋?”裴真挑了眉,“何時去的?不會被人發現了吧?”
未英見她緊張,連道不會,“阿真姐放心,沒人瞧見。我這不是安穩出來了嗎?”
他一副誰也奈何不了他的樣子,根本不像是餓了幾頓沒吃的人,裴真被他膽大包天的自作主張弄得哭笑不得,到底不忍厲聲責備,問他為何去了落齋,“連招呼都不同我打!”
誰知未英抿了嘴,委屈道:“我本是要和阿真姐說一說的,只是姐姐走不開身,我瞧着時機正好也就去了。”
他說得不假,裴真也知道韓烺糾纏的厲害,只好瞥了他一眼,問他道:“你躲哪兒了?果真沒被發現?”
未英嘻嘻笑,“就躲在那黃諒的眼皮子底下!”
裴真大吃一驚,見他沒心沒肺不知道害怕,真不知道說他什麽好,“上次我怎麽說?不讓你自作主張、铤而走險,沒記住?我再說一遍,以後不許這樣,不然我便将你送出韓府。”
未英連忙道好,保證絕不再犯,若不是有人看着,他就差拉上裴真的衣袖了,“......我這聽着那落齋平素不準出入,只怕韓烺藏了東西在那處,這才去瞧了。不過除了他娘的牌位,什麽都沒有,咱們可以排除這一處了。”
裴真點頭,“韓府裏最要緊的還是無問軒,我準備借機再把無問軒确定一下,若是沒有發現,咱們便考慮如何探一趟錦衣衛,這是場硬仗了......”
說到任務,未英高興起來,将裴真催了又催,還說起等到交了任務離樓,他們想去哪便能去哪了。裴真含笑着應了,心裏想着離樓之後,她還有旁的事要做,待諸事平穩了,是該游遍名山大川。
思緒飄向了遠方,又被未英一句話叫了回來,“阿真姐,我想起一樁事來。”
“何事?”
未英冷冷一笑,“在落齋裏,我親耳聽到黃諒說,昨兒那老男人讓黃諒單找了女子,供他摸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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