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他得從心
? 無問軒的事一了,韓烺便馬不停蹄地又趕回了正院,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被那感覺控制了,方才在無問軒聽周頤派來的校尉回事,便走神了三四回,毫無例外地全想到了他的夫人身上。
想起她香軟的手,想起她白淨的臉,想起她清涼宜人的嗓音......韓烺思緒幾番飄飛,勉強才聽完下邊的人回話。
現下踏上正房門口的石階,他心跳由快了起來,不再多想,他撩了簾子進門。往窗邊看去,他的夫人在窗邊看書,是他讓人送來的劍譜。
日光照在書本上,照在她的柳黃色的衣袖上,照在她的臉頰上,昏暗的室內和窗前明亮的光相對映,韓烺的視線落在明暗交界的她身上,好似看到了飄入凡間的仙子,他一時間晃了眼。
他三步并兩步靠了過去,她像是書看得入神了,沒察覺,他舍不得吓她,腳下出了聲。她聞聲回過頭來,“夫君。”
這一聲同平素無甚區別,韓烺腳步卻頓了一下,他瞧見她的臉上,沒了平素的笑。
他看花眼了嗎?
韓烺坐到了身旁小炕桌的對面,試着喊她,“夫人。”
他喊得她目光從劍譜上收了回來,淡淡道:“夫君什麽事?”
韓烺一瞬間慌了神,緊緊盯着她的臉,卻見她緩緩回過頭,目光落在劍譜上,“快吃飯了,夫君先洗洗手吧。”
這明擺了是敷衍!
韓烺心慌起來,一下變得手足無措。除了她病倒床榻雙眼緊閉的時候,他從未瞧見哪一次,她待自己這般冷淡。
為什麽?
若是旁人,跳起腳來罵他,他都未必動一下心思,可是今次,只是模糊地察覺她的疏離,他頓覺似被刺到。
韓烺一把将炕桌拉到了一旁,身子挨了過去,只是他剛一靠近,他的夫人卻突然起了身,好像沒瞧見他過來一樣,站了起來。
這一站,讓韓烺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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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明顯是出了事了!
小豆子從來就是能炸出鍋外,便不會悶在鍋底的豆子,他毫不猶豫,一把拉住了裴真的手,“夫人!”
裴真被突然一拉,也意外了一下。她自聽了未英的話,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又覺得未英不會無緣無故編出來這麽個奇怪事來騙自己。
她覺得韓烺對自己也确實奇怪,既然在外間找女人,又回過頭同給新夫人裝作恩愛作甚?
何況她,乃至唐沁,都算不得他的真夫人!
她心裏沒來由地一陣悶,自他進門便打定了主意同他保持些距離,不想那他竟明明看出來了,還不管不顧地糾纏了上來。
這又是什麽意思?
不過她沒有甩開甚至躲開的立場,她就算是心裏不舒坦了,也時刻記着她不能給唐沁抹黑。
她挺直了脊背,回過頭來耐心問道:“怎麽了夫君?”她想若是韓烺問她為何躲開,她就說坐累了而已,可是韓烺并沒有問。
“夫人給我暖暖手可好?外間風涼。”
裴真壓住胸口翻騰的氣,定定看了韓烺一眼。
他倒是會找由頭,也不想想如今已是三月,自前幾日下了場雨,一日暖過一日了,他竟還說風涼?
可看着他一雙眼睛委屈似的忽閃忽閃,裴真不得不說他這個拙劣的借口她還真就無法拒絕,她耐着性子坐了下來,任由韓烺攥着她的手不放,低頭看着那雙将她雙手裹住的男人的手,不由想猜這雙手昨日到底摸了多少女子。
這人是有什麽特殊癖好?
裴真忍着他的手,也忍着他緊緊盯在自己臉上的目光,一息一息過去,終于忍不住了,“夫君,讓人燒個手爐吧。我身子沒好利索,怕替夫君暖不得幾時。”
她言語裏的躲避韓烺一聽便知,這話就像是竹劍,看似不過平常木劍,卻刺他于瞬間。
他說不用,緊緊握住她不撒手,“我就快暖和了,不時便能反過來替夫人暖手。”
裴真差點被他這竟有些道理的歪理說得笑了,她無奈了,也不再反駁,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她不說也不動,韓烺心裏苦,全然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不由地小聲問出了口:“夫人,不想給我暖手?”
裴真不會承認的,“夫君多想了。”言罷,不知想到了什麽,又補了一句,“練武之人手粗糙,怕夫君嫌棄還來不及。”
話一說完,暗道畫蛇添足了,她這麽說,以小豆子那人精的耳朵,定然能聽出來。
不出她所料,小豆子确實聽出來了。
韓烺一個激靈,立馬坐直了身子。黃諒和韓均這兩個該死的,給他洩露出去了!
他現在怎麽辦,果真要給他夫人說,說他不信同夫人之間的感覺,找人試去了?
就算他這麽說,夫人也不會信啊!
“夫人真是多想了,我怎會嫌棄?”韓烺握着裴真的手不丢,急了起來,“我只怕夫人嫌棄我。”
裴真聽見他閉口不提昨日的事,心裏也不由冷了下來,看來是真的,無誤了。
她态度越發冷淡,笑得也越發敷衍了,韓烺看在眼裏,惱在心上,那竹劍刺得越發深了,這個怎麽辦才好?
都怪黃諒和韓均兩個大豬蹄子!
可是他也不能就這麽認了,這根刺不拔出來,往後只會越來越疼。就這麽一思慮,他忽然計上心頭。
“我怕夫人從前自己做事慣了,帶來的人又少,用府裏的奴婢也不順心,再做些瑣事傷了手。昨日親自去給夫人挑了幾個手腳靈巧的小丫鬟,讓夏西她們帶着做事,往後夏氏姐妹若不在夫人身邊,也有人能頂上。”
韓烺越說越覺得這個說辭完全可以,又道:“我不會挑人,只會瞧下人一雙手是否靈巧,挨個看了挑了幾個,先讓嬷嬷教教規矩,過兩日就給夫人送過來。”
這一大段話說完,韓烺腦門都熱了,聖前回話都沒這般挖空心思、膽戰心驚,他眼瞧着裴真臉上有了思索之意,心裏大大松了口氣,連帶着把旁的相關不相關的,都一并交代了。
“夫人只管歇着,若是悶了,可把女先生叫來說書。我之前在大興救過一對說書的父女,兩人都在京裏,夫人若覺得尚可,随時便能叫到府裏來。”
說書的父女?
裴真想到了未英提到的黃諒口中的一個名字,她看向韓烺的眼睛,那雙眼睛裏好像充滿了坦誠,裴真心中的冷氣不由和暖了幾分。
她直覺自己應該相信看到的那份“坦誠”,不管她是裴真還是唐沁。
她緩緩點了頭,眼中不知何時染上了點點笑意,“謝夫君。”
時時刻刻注視着她的韓烺,此刻很想長出一口氣,腦門的汗終于還是冒了出來,他卻半點沒覺得不适,反而心頭暢快地想學黃鹂歌唱!
他的夫人又同他和好了呢!
他握着裴真的手不放開半分,也已經不想再追究自己為何會這樣患得患失,他是可以誰都不在乎,可他得從心呀!
心裏如何感覺,那是半點騙不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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