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新夫人吃我一劍

? 老太君壽辰,不過剛去衙門當差一日的錦衣衛指揮使小豆子,便堂而皇之地歇了下來。他是錦衣衛的頭,誰敢說他什麽?就算是有禦史曉得了要參他一本,皇上瞧見了反而會笑,“韓烺回府不易,重重有賞!”長此以往,聚在一起、想将他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腳的人,也都散了,散了。

韓烺給他的夫人親自挑選了一條水紅色櫻草四君子紋褙子并象牙色馬面裙。唐沁是江湖兒女,甚少穿着這窄緊的衣裙,裴真更是不适應,總覺得腰處像縛了繩子一般,站不是,坐不是。

見她總往腰處探看,韓烺眼裏落了笑意,他挑這條裙子不無故意的成分,他是真的想瞧一瞧,穿了窄腰衣裙的夫人,是何模樣。

但看那水紅色的花草裙,腰線緊貼她身,束出來的弧度柔而圓,盈盈一握的腰身讓人想護在掌中。韓烺不禁挨了過去,眼中溫柔的笑快要流淌出來,他長臂探出,一把攬過那細柔的腰身,言語中似有不舍,“夫人若是不适,換一件寬松些的吧。”

本就被這衣裙束得難受,再被他這麽思若無意地一攬,裴真脊背上的汗毛都束了起來,一回頭,正就撞進了他含笑的眼裏。

這兩日,他是越發動手動腳了!

從拉拉手到不時湊她身邊說話,昨晚更是睡前盯着床榻看了好幾眼,像是要搬過來一般,那眼神看得裴真半夜沒睡好。他同她親近是好,可這般熱烈,她怕自己招架不住。

今日他手掌貼過來,裴真是想躲又不能躲,聽了他這句連忙順勢應下。

“夫君稍等,我這便去換。”

她趕忙一轉身,閃離了攬着她的手,幾步便進了內室。韓烺掌心的溫軟驟然一空,瞧着她離去的身影,臉上若有所思......

待收拾利落上路,時辰已是不早,到了歸寧侯府的時候,侯府裏的人早已門口候着了。仍舊是大堂兄韓烨過來招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才是侯府的主,迎的這位卻是侯府的客。

裴真二進歸寧侯府,自然見怪不怪。一路往老太君的福生齋去,到了院子門口,同上次認親一般無二,一衆高低胖瘦的子侄們垂着頭恭迎,只是她沒瞧見,一衆娃娃裏有個不甚恭敬的,昂着頭看過來,可惜他個頭最矮,被哥哥姐姐們一擋,沒人能瞧得見他。

裴真從一衆娃娃黑漆漆的頭頂掠過,随着韓烺進到了房內給老太君拜壽。許是上一回不歡而散的緣故,這一次韓家人都顯得規矩了許多,連韓烺因着近來心情舒暢,誰人言語中略有不當,只要不冒犯了他夫人,他也都全不計較了。

拜壽拜得順當,老太君這回沒想起來韓烺,只拉着歸寧侯的手喊他小二子,問他:“你什麽時候來的?”

韓瑞自韓烺成親便一直在府中未曾離開,這話問得沒頭沒腦,是老太君又糊塗了,韓瑞也不介意,同她老人家瞎白話了半天。韓烺從旁瞧着,沒露出什麽不耐或者諷刺的神情。

他由內向外地散發着觀音大士的溫和慈愛,就差懷裏抱個童子了,韓家上下震驚不已,有戰戰兢兢不敢招惹的,也有欣喜上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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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三嫂。”上前的是韓家四爺韓爍,他同韓烺年紀相仿,雖膝下已有兩子,仍同年幼時一樣與韓烺親近。

他欣喜上前,将妻子葛氏也一同招呼了過來。

認親那日,葛氏家中老父突發中風,眼看要不行了,韓爍帶着妻兒急趕葛家探望。事發突然,認親的事也就擱置到了一旁。韓家除了老太君,也就只有韓爍能同韓烺正經說幾句話,他從小便跟在韓烺身邊跑前跑後,韓烺攆他也是攆不走的,這麽多年過來,韓烺也習慣将他看做真正的自家人了。

“正好,”韓烺笑着朝他夫妻二人颔首,“見過你嫂子。”

裴真這次來侯府,功課做得足了許多,知道是韓烺親近的老四夫妻,言語也親近了些。她态度溫和,韓爍卻有些窘迫,“三嫂沒同家母計較,真是大人大量,我娘她有時口無遮攔,三嫂別見怪,三哥別氣惱。”

認親時候的事,裴真早就抛在了腦後,被他這一說才想起來,不歡而散正經就是因着,韓爍的娘三嬸子那句不好聽的話。不過既然韓爍親自替母賠罪,一個道“無妨”,另一個道:“讓三嬸子,沒事少說話。”

韓爍趕緊苦笑應下,葛氏觑着這位錦衣使三哥,想起來那事臉色不如方才舒緩,趕忙道:“靜實和靜寶還沒見過三伯娘,我去叫來。”

靜實和靜寶是韓爍的一對大小兒子,一個五歲一個四歲,小的那個靜寶,從前也是韓烺起過意過繼到他膝下的人。雖然這事沒明說,可韓烺對靜寶頗為看重卻是不假的。

裴真略有耳聞,當時聽說韓烺有意過繼個堂侄兒的時候,還真吃了一驚。她曉得他不成親的名聲鬧得厲害,只是沒想到,他從前連給自己過繼個香火的事都想好了。

她是不明白,這麽個好端端的年輕人,怎麽就不想着娶妻生子呢?

難不成似流言所說,哪裏......不行?

念頭一閃,裴真往韓烺下半身看了一眼,一眼掃過才覺得自己閑事管得太多,趕忙趁韓烺發現以前收回了目光。沒有答案,她心裏不免深深疑惑。

葛氏很快去而複返,身後只帶了一個男孩。

“三哥,三嫂,真對不住,靜寶那孩子亂跑,一時沒找回來。”葛氏素來對韓烺怕多過敬,唯恐他生氣,一面讓靜實上前行禮,一面解釋。

好在韓烺并未生氣,反而轉過來同裴真笑道:“靜寶是個淘的,等你見了就知道了。”

裴真點頭,送了靜實見面禮,葛氏聽着韓烺問她可否累了,趕忙提出領了裴真一旁休歇,裴真正不想跟在韓烺身後太緊,總覺得每天被他看顧得有些透不過氣,聞言笑呵呵地點頭應了。

一離了韓烺,裴真便松了口氣,當下也不要葛氏引路四下逛逛,更不要她領着往女眷處去,只道找間僻靜的院子歇歇便好。葛氏哪能不同意,很快便找了間院子,單供她休息,自己離了去。

葛氏找的這座院子兩面環水一面抱竹,牆內牆外有花窗相通,立在院中可見翠竹掩映,景色宜人。裴真在韓府的小院裏憋了這些日子,忽的來到這麽個幽靜清新的所在,頓覺心曠神怡。

院中沒旁人,她瞧中了那竹林邊緣有風浮動,讓随侍的夏西搬個椅子出來,自己則拿起牆角的掃帚,将地上落葉輕掃幾下。

院門處忽得傳出一陣喊聲。

“少爺,不能去!”有人跑着喊,氣喘籲籲。

“不要少爺,叫我大俠!”一個嫩生生的娃娃不滿道。

裴真一回頭,只見那半開的院門前,一個不及笤帚高的小娃娃,穿着一身蔥綠色的小衫,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腦門锃亮,紮着個沒雞子大的小啾啾,胖乎乎的身子後,似是還背了一把劍。

他一眼瞧見了裴真,小身板一挺,“你是新夫人?!”

裴真怔怔地點了點頭。這小娃娃一哼,胖乎乎地身子極靈巧地翻過門檻,竄進了院子。他忽的一下拔出來後背的劍,直奔裴真而來。

“新夫人吃我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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