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薯山大俠

? “新夫人吃我一劍!”

靈巧的小胖娃一聲大喊,抽出身後的劍直奔裴真而來,轉眼到了裴真臉前。

裴真被他這突然的拔劍吓了一跳,回過神來,男孩已經到了她身前,抽出的那把劍直喇喇地刺了過來。

那劍雖沒開刃,可男孩徑直跑來,給了劍不小的沖力,徑直就要戳到裴真腿上。此時哪容裴真思索過問,她手中掃帚一擋,微一使力,就将男孩的劍撥到了一旁。

男孩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呀了一聲,接着又是一哼,“再吃我一劍!”

他腳下一跳,小胖身子立住了,沒開刃的劍高高舉起,指向裴真,又刺了過來,這一次對準了裴真的腰腹。

裴真挑了挑眉,沒想到這男孩如此執着于打她,她也不多言,握住掃帚柄這麽一擋,嘩地一聲,男孩的劍就插進了掃帚裏。

男孩又是一聲叫,想把劍拔出來,裴真哪裏容他,嘴角露了笑,一轉掃帚柄,扭住了那劍。

“呀!我的劍!你松開!”男孩拔不出劍,跳了起來,小臉皺巴成了包子,氣鼓鼓地瞪着裴真。

裴真不急不躁,這才開了口問他,“為何拔劍傷人?”

“哼!我是除暴安良!”男孩不服得很,又試着拔了幾下劍拔不出來,幹脆一扔,仰着頭掐起了小腰,“你是壞人!我是大俠,當然打你!”

裴真聽得直覺好笑,這孩子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尤其瞧瞧他那挺直的小身板,同只早起打鳴的公雞沒有兩樣,無非是只小公雞,且是個胖的。

她将掃帚和他那沒開刃的劍收到了手中,扔到了一旁,看着他問:“我為何是壞人?你又是哪路大俠?倒是同我說一說?”

那還沒了劍做依仗,也渾然不怕,解下劍鞘拿在手裏,立時又有了氣勢,他将劍鞘舉過頭頂,肉騰騰的小手抓得有些吃力。

裴真聽他亮了嗓子道:“我,蜀山大俠!”

“蜀山大俠?蜀山派?”裴真微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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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下打量起這個小娃來,沒想到這孩子不大,卻已拜在了蜀山派門下。

蜀山派地處川蜀,與劍術一道與中原各派皆不相同,近百年蜀地并非全然歸順朝廷,川蜀各派也與中原不甚往來,這孩子芝麻點子大小,竟拜進了千裏之外的蜀山派。

或許裴真打量他的目光過于稀奇,男孩感覺到了自己的赫赫威名震懾住了她,小臉全揚了起來,“大俠在此,快求饒!”

這一聲喊,又讓裴真笑了起來,就算是蜀山派的掌門殺上門來,她也未必求饒。

夏西早就被聲音引了過來,瞧見是個小娃同裴真對峙本想上前,被裴真眼神止了回去,現下聽着小娃口氣太大,也不禁笑彎了眼睛,“這位小大俠,敢問師從何人呀?”

男孩這才發現後面還有一人,回頭看去,卻被她的問話問住了,愣了半天,放下劍鞘撓了撓頭,一臉疑惑:“獅蟲是什麽蟲子?”

這次夏西也沒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裴真也笑得雙眼彎彎,“師從,就是你師父是誰。”

男孩聽懂了,卻搖了頭,“我沒師父。”

裴真同夏西對了個笑問的眼神,“沒師父?何稱蜀山大俠?”

男孩嘟了嘴,認真回道,“奶娘在家種番薯,那小山叫薯山,我在山上玩,奶娘說我是薯山大俠!”

夏西已經笑得快背過了氣去,裴真也笑出了聲來,抱了拳,不禁打趣道:“你這薯山大俠,委實厲害,在下佩服!”

男孩聽了這話,身板挺得更直,胖鼓鼓的小肚子都突了出來,又拿起了劍鞘指着裴真,“那你還不求饒!壞人!”

裴真笑着皺眉,“我為何是壞人?便你是大俠,也不能随便污蔑人呀。”

“你就是壞人!”男孩并沒有對自己的行動産生疑問,他道:“我都知道了,你欺負我祖母,跟三伯父說耳朵風,還打哭小丫鬟!”

耳朵風?恐怕是耳旁風吧?裴真心想,不過小丫鬟......

裴真抿住了笑意,那邊夏西遞來一個提醒的眼神,她示意不急。這會子她聽着小娃含含糊糊的說了這兩句,眼下已經知道小娃是誰了。若說她同韓家誰有過摩擦不快,那也只有三嬸娘,而這孩子,定然是韓四爺韓爍家的次子。

“你是靜寶麽?”

“咦?你認識我?”靜寶歪了小腦袋。

裴真笑着點頭,“既然咱們認識,有話得好好說。我可不承認我欺負了你祖母,也不承認同你三伯父吹耳朵風,至于打哭了小丫鬟,那更是沒有的事了。你說,我打哭哪個小丫鬟了?”

男孩皺緊了眉頭,緊緊盯着裴真,想了想伸手往院外一指,“狗洞聽見的!真的!”

他說着怕裴真不信,連忙一聲喊,“種子,你說!”

他這麽一喊,一個六七歲大的男孩這才從門口縮頭縮腦地進了門裏,哭喪着臉,顯然吓壞了的樣子,進了門便跪下磕頭。

“夫人,夫人饒命!寶少爺說得沒錯,是有兩個小丫鬟在狗洞旁邊哭來着,少爺一聽那兩個丫鬟說夫人故意使壞,不把下人當人,随便打罵,就生了氣,這才跑來的!奴才攔不住,夫人饒命!”

這麽大的孩子跪地叩頭求饒,裴真自然不會難為他,喊了他起來說話。種子見她不急不氣,有了些膽子,道:“那兩個丫鬟就說夫人心思壞得很,先給三爺灌了迷魂湯,讓三爺都聽夫人的,這便縱着打罵下人了!”

裴真聽得一陣好笑,她既不會唱也不會跳,怎麽就給韓烺灌了迷魂湯?不過這不是重點,她又問:“小丫鬟可說我為何打罵她們?”

種子不敢隐瞞,“那小丫鬟說......說是給夫人端茶慢了,夫人發了脾氣,用鞭子抽了她的腿,她方才還把褲腿卷起來,奴才和少爺都瞧見了!”

他說着瑟縮縮地看着裴真,靜寶也大聲道是,“沒有你這樣壞的!”

裴真并不生氣,只瞧着兩個男孩,“哪個小丫鬟說的?專門說與你二人聽?”

靜寶不知怎麽回,讓種子說來,種子想了想,道:“是那兩個小丫鬟說話,少爺和奴才聽見的,就是有一片大葉子蓋了小丫鬟的臉,沒瞧見臉,不知道是誰。不過穿那衣裳的,是侯府裏的人。”

靜寶在一旁點頭,小雞啄米似得,裴真瞧見他的小樣就想笑,只她卻笑不出來。

哪個小丫鬟同她有仇有怨,要往她身上潑髒水呢?還要潑給靜寶這麽個小孩子看?若今日果真是唐沁在此,靜寶這一劍刺過來,可就不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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