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留下了好?

? 韓烺一步上了馬車,坐到了她身邊。她的安靜就像是缭繞的安息香,韓烺湧動半晌的心緒,立時平複不少。

花廳裏人人在他欲怒的情緒裏不敢出聲,唯有她敢在那當頭,輕聲喊了他,提醒他不要顧此失彼。若沒有她的提醒,他怕是要壓不住心裏的火了。

私情天理不容,若那六子和紫簪非是指腹為婚,他知道自己絕不會輕言饒恕。甚至若是兩月之前的他,面對此等情形,恐怕也不會只罰了月錢了事。

為的是什麽,他心裏比誰的明白。

她的安靜讓他越加鎮定,随着馬車的拉動,歸寧侯府帶出來的幾分壓抑,也盡數留在了原地。

韓烺望着身邊的人,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若是她能留下,給自己生個靜寶那般虎頭虎腦的孩子,該是什麽模樣?

那些陰郁不堪的往事,都會慢慢消散了吧?

念頭一起,韓烺忽的笑了。

馬車在京城的道路上前行,咕嚕嚕的車輪聲和路兩邊的喧嚣在耳邊呼呼而過。韓烺看着他的夫人,這些日以來的相處,在他腦海回繞。

起初,他不過招待客人一樣招待她,等到病養好了,他就算是報答了她爹當年救命之恩。這本尋常的招待,不知道怎麽就讓他同她親近起來。

若說演武場敘話還只使他覓到了第一個女友人,之後那魏央小子的出現便讓他總想在她眼前獨占一席之地。

再之後,他不經意間握住她的手,那種不尋常的感覺徹底将他籠罩,那時他不會想到,就在幾日之後,這種感覺竟然左右着他,生出了讓她留下,與他生兒育女的念頭。

雖不說生死相許,卻也是願同她執手白頭的!

韓烺越發想笑,他自來厭惡那男女情事,沒想到有一日,他能平靜看待。他已經徹底明白,那是因為他有了自己中意的女子!

讓他幸慶的是,這女子是他八擡大轎娶回來的妻子,再不是旁的不明不白的人!

韓烺吐出一口濁氣,她的到來,是真真正正地拯救了他!如若不然,他怕是要心懷不平孤獨終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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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簾被風撩起,外間趕馬車的下人提醒了一聲,道是要轉彎了。外邊落了話音,馬車一轉,車內之人不免同時傾了身子。

韓烺抿着嘴笑,趁着這一轉,身子往他的夫人處一傾。有淡淡的發髻上的花香飄進了他的鼻尖,韓烺心神一蕩,再不猶豫,順勢伸出手摟住了夫人的腰。

車子轉了過來,車裏的人又向反向歪斜過去。韓烺心下甚喜,抱住似得将他的夫人腰間摟得緊緊的,安心的感覺将他包圍。

那腰兒軟的很細的很,攬在掌中果真盈盈一握,韓烺指尖使了幾分力,那腰間的溫軟從指尖直接傳進了他的腦中。

而被他這麽一握,臂彎裏的人不由地挺直了腰來,韓烺目光掃過,順着她白皙的下巴,瞧見了挺起的兩處圓潤。他頓覺耳邊一熱,手下卻是越發放不開了。

他迫使自己定了定神,冠冕堂皇道,“馬車颠簸,夫人靠着我些。”

他這麽一說,馬車很适時地颠了一下,韓烺摟緊了臂彎裏的人,那力道似要将她抱在身上一般。

裴真幾乎要被他勒死,“夫君......”

這一聲氣力被勒得有些虛,在這呼呼跑着的馬車裏,卻透着幾分她從不曾露出過的女兒家的嬌嗔,韓烺聽得一陣血液翻騰。

幾縷日光透過車窗照進車內,在兩人之間穿梭。韓烺低頭瞧住了她,瞧見她忽閃的睫毛,瞧見她細白的鼻尖,瞧見她水潤的嘴唇,日光将她的不正常的膚色照得發白,韓烺心頭湧起萬千憐惜。

即便身受重傷,他也從未見到她的半分軟弱,他看上的人,果然和旁人再不一樣!

韓烺心頭一震,轉身将她擁進了懷裏。

“夫人!”

男子的氣息鋪天蓋地地席卷了裴真,裴真腦中一轟,空白了一片。

自方才韓烺看着她眉眼含笑,她便覺得這小豆子似要不對,她不敢惹他,暗暗祈禱馬車快些到府,誰知馬車一轉彎,韓府沒到,卻把小豆子送了過來。

小豆子掐她的腰也就算了,摟了她在懷裏,是為哪般?!

裴真先被靜寶那小東西鬧得頭暈,有心收徒又不想始亂終棄,現在這位投懷送抱的靜寶的三伯父,她連有心都不敢有啊!

“......夫君?”

只試探着問了這一句,抱住她的男人卻似受到了鼓舞,不敢勒她過緊,卻将臉一轉,貼在了她耳邊。

裴真渾身一僵,濕熱的氣息撲到了她耳中,一同過來的,還有一句既輕又重的話。

“夫人,留下來,別走了。”

車窗外買燒餅的吆喝聲将這一句蓋了過去,裴真耳邊卻有千萬聲這一句不停回蕩。

他這意思,是看上她了不成?

想想最初的疏離客氣,再想想現在,裴真心頭突突,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裴真攥緊了手,感受到貼在自己耳邊的兩片溫軟的唇,酥麻的感覺自耳根傳來,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字回應。

又一聲吆喝由遠及近地傳來,裴真回過了神。

不對,她不是她自己,是唐沁!

這個緊緊抱着自己的男人,問得不是她,是他的夫人!

而他中意的,要留下的,自然和她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

念及此,她突然定下了心神,略去心中的不适,眼觀鼻鼻觀心地就當身邊的人并不存在,她反複提醒着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唐沁,這個抱住她的男人,不能推開也不能抱住,這決定應該等唐沁好了,由她自己告訴韓烺。

她再次張了口,岔開話題提醒他,“夫君,快到了。”

男人抱住她的手臂一頓,卻沒就這麽将她松開,長臂圈着她,細細看了過來。裴真被他瞧得頭皮發麻,眼神勉強錯開,挺直了脊背。

她這般反應,韓烺如何不懂?心頭一滞,他松開了她,眼角瞥見碰歪了她發髻上的朱釵,似若不在意地替她扶了扶,坐直了回去。

她偷偷松了口氣,韓烺盡數看到眼底。

她沒回應,看來是未決定去留,沒拒絕他,還是給他留了些機會。

韓烺舌尖好似嘗到了苦水,澀澀的,見她偷偷松口氣,又覺得她小心地好笑,果真還是沒想好吧?

也是,他留下她容易,她卻要從此難能回到餘杭父母身邊,況且在這京城在江湖人眼裏就是一個黃金的牢籠,她如同翺翔天空的飛鳥,如何能随随便便留下呢?

今次,是他着急了。

韓烺勸勸自己,嘴中的苦澀化開不少,只是眼角瞧見她緊繃的神色,他突然想,自己待她一片真心,在她眼裏,是否自己根本無足輕重?

韓烺想到這,嘴裏的苦澀全沒有了,可剛剛勸出來的平和心态也立時消失了去。

他眼中有了毅然之色,他韓烺好不容易瞧上的女人,怎麽能瞧不上自己呢?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他二人可是拜了天地的夫妻,他斷斷不許這般事發生!

外間有人喊了一聲,馬車停了下來。裴真等不得夏西過來接她,立時就要起身下車,不想一動身,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她心中一驚,回頭去看,只見男人笑盈盈地看着她,仿佛方才的尴尬對話從不存在,他道:“夫人莫慌,待為夫先下去,親自接夫人下車。”

為夫?!

裴真後頸汗毛倒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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