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激化

? 若是韓烺腦袋裏裝了個風車,眼下這風車定然呼啦啦地瘋轉。

韓烺先指着那文鳥,同裴真套了兩句近乎,見她仍是側過身不搭理他,只好又同她道離了周頤的酒樓再去哪裏耍玩。然而裴真不僅不理睬他,竟還轉了身就要走。

她還從沒這般惱過自己!

韓烺汗毛都豎了起來,腦子轉得再快也不曉得怎麽辦,心裏倒是曉得不能這麽就放她走了,一步跨上前去,探手拉住了裴真的手。

“夫人莫惱,方才是我不好,夫人打我嚷我,莫要不理我!”

好個無賴!

裴真被他拉拽的走動不得,心道從前怎麽沒瞧出來,他臉皮這般厚,無賴的話張口就來!

她方才是惱火,卻也不僅是惱火他越發放縱,更是惱火她自己,總是莫名其妙被他哄住了心神!

就像現在,他又來拉扯自己,自己怎麽就沒閃開不讓他如願呢?

他既然拉扯了,若她再似方才一般将他推開,動靜實在太大。她待不了幾日便要走人,若是同韓烺交惡,豈不是扔了個爛攤子給唐沁?

可她若是順着韓烺來,更不是個辦法!

更何況,那故意啾啾的文鳥,還在一旁看着呢!

裴真轉了身要同韓烺周旋兩句,再讓他松了自己,只是又被韓烺拉住了另一只手。

她耐着性子要同他說道說道,不想後院門口腳步聲突然傳來,裴真轉頭看去,一眼瞧見未英、啞巧和夏西齊齊站在了門外。

那三人見此情形皆是一愣,可與啞巧、夏西的驚訝不同的是,未英突然臉色大變,變得鐵青。

“阿真姐!”他厲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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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英甫一出聲,裴真渾身便是一僵,啞巧和夏西也詫異地看了過去,韓烺将她的手攥緊了去,裴真擡頭看他,瞧見了他眯起的狹長雙眼看過去,“夫人,魏央叫你什麽?”

他說着,看了裴真,又看了看未英。

裴真暗道糟糕,眼角瞥見未英臉色仍舊鐵青,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同韓烺緊握的雙手,而他抱着一盆芍藥的手,指骨泛了白。

裴真想起未英對韓烺的厭惡,想起未英特特囑咐自己不要被韓烺欺負,警鈴大作。

未英這樣下去,怕是要出事!

而韓烺攥着她的手越發緊了,裴真心跳加快,連忙解釋:“是小時的乳名,早就不喊了的。”說完轉頭要呵斥未英一句,然而未英忽的向前一步,直勾勾看着她,雙手一伸,将一盆含苞待放的芍藥端到了裴真眼前,“夏南買了送給你的!”

他聲音說不出的忍耐和嚴厲,裴真竟被他看得心頭一震,見那花兒一到了她臉前,她想抽了手去接,韓烺的堅決也通過他的手掌傳了過來,她一分都動不了。

這可怎麽辦?!

裴真朝着未英皺眉示意,未英卻似沒看見一般只是盯着她,她心裏慌張起來,側眼瞧了韓烺,卻見韓烺嘴角微微彎曲,笑得饒有興致。

完了,韓烺定不會輕易揭過了!

她心裏哀嘆一聲,夾在兩人之間萬分為難,只得眼神去叫夏南或者啞巧幫忙。

而夏南卻不知在想什麽,神色怔怔地不知看向哪裏。好在啞巧尚且神志清醒,見裴真遞過眼神,連忙上前要接過未英手裏的花。

只是有人卻快她一步。

裴真覺得雙手陡然一松,接住未英花盆的人,竟是韓烺。

韓烺接過花盆,認真地打量了盆中芍藥一眼,目光慢悠悠地轉到了未英臉上。

“這花兒是好花,只是盆卻不是好盆。這樣的陶土盆,可配不上盆中芍藥,還是不要髒了夫人的手。”

他的話讓酒樓後院一時似被封閉一般,沒有一絲空氣流動,氣氛完全凝結起來。

裴真哪裏敢發一刻呆,眼見着未英同韓烺眼神火光四射,趕忙上前,又不敢頂着韓烺的話親自去端,只得招呼啞巧,“勞煩小啞!”

然而啞巧一臉為難的上了前去,靜得詭異的韓烺與未英之間,突然爆出一聲陶器蹦碎的響聲,“砰——”

花盆應聲碎裂。

碎裂的陶盆、淩亂的芍藥、飛濺的泥土,嘩啦啦叮铛铛全砸到了地上。

混亂之中,還有幾聲興奮鳥叫——“啾!啾!”

......

回府時,裴真臉色沉得厲害,她既不同韓烺說話,也不去問未英傷了的手如何了。她坐在馬車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若不是在晃動的馬車裏仍舊能保持穩定的身影,韓烺還以為她睡着了去。

韓烺捏了捏自己的一雙手,覺得自己吃了大虧。

那魏央小子內功不低,同他較勁雖然被震碎的花盆割傷了手,可他也沒好到哪裏去,虎口至今發麻,只是皮肉絲毫未有損傷,落到他夫人眼裏,免不得有欺負小孩子的嫌疑。

可那魏央又哪裏是什麽小孩子?!分明對他的夫人有男女間的情愫!

他想到此處便是生氣。

他一個做人夫君的,對付一個對她夫人居心不良的小子,到頭來還要看夫人臉色!

這怪誰?還不是怪他自己?!

他為什麽沒早些識得夫人,為什麽沒正經上門求娶,現在他以沖喜的名義将她娶進門,結親前更表達了任憑她去留的意思,他還怎麽名正言順地把夫人留下,把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趕跑?

韓烺也生氣,生自己的氣,可他看着裴真閉了眼睛不說話,也不知道同她說什麽好。

他是想不到自己也有看人眼色的一日。沒辦法,誰讓他瞧上她,比她瞧上自己多了許多?!

這是兩人成親後第一次氣氛冰冷,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回到四角胡同韓府,裴真回了正院,韓烺本來起意追去,可他心裏也有氣,心道自己何必上趕着作踐自己,倒讓夫人輕瞧,把心一橫,吩咐了兩句,轉身去了無問軒。

未英的手割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口子,啞巧替他包紮了,仍是不停地往外滲出血,又在藍姑出找了些藥粉來厚厚灑了,才止住。

藍姑曾囑咐,那藥粉止血厲害,卻也刺得人疼痛十倍,然未英卻是一聲不吭。

止了血,未英在房中靜坐半晌,忽的起身去了裴真房裏。

他本以為裴真不會見他,不想直接開了門窗請他進來。事已至此,瞞着韓烺也沒什麽意思,倒不如大方承認了魏央對夫人的感覺不同尋常。

未英鐵青着臉到了裴真臉前,見着裴真神色壓抑着不快,本有意好生問問她為何同老男人那般糾纏,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呼哧呼哧地生氣。

裴真閉了閉眼睛,又睜開,臉色不快隐去,只是喜怒難辨,她道:“未英,我打發你出府,你可有異議?”

出府?!

未英萬萬沒想到她一開口,便是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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