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為癡情侍劍以身(下)

? 未采把心一沉,點腳翻身,袖口弩箭連發三支,直奔沈城頭臉。

沈城早就盯着她那弩箭,當下一笑,提劍擋去,三支皆被他一擋而去!他冷笑一聲,見未采一步躍至他身前。

她提劍前來,沈城見她也沒再有什麽旁的招數,笑着迎上前去,一句“還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還沒出口,忽見那提劍的手忽的将劍一扔,手中攥了什麽,一下子揚了出來。

那粉末一出,就被沈城吸進了肺裏。他來不及再說一個字,只覺得胸口氣血翻騰,頭腦脹痛,腳下也穩不住了,一下歪倒在了地上。

未采卻笑了,“你不是中了毒麽?這冷名樓特制的活血化瘀粉,你吸着可好?”

沈城本就毒發,哪裏經得住着活血的東西,當下血液帶着毒素在周身奔騰,眼前已是恍惚起來,鮮血也從口中大口突出。

經了這般多的追殺,沒想到竟被一個小姑娘算計了一把!

沈城來不及後悔,未采已經将劍懸在了他脖頸,“我早說過,你知道的太多!你可以死了!”

言罷,一劍便要割斷沈城動脈。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沈城手中古劍,忽得脫出沈城手掌,平地躍起,砰地一聲,一下擊落了未采手中的劍。

未采大驚,沈城倒在地上,這裏沒有旁人,誰在使劍?!

然而等她睜大眼看清,那劍根本無人揮動之時,劍已架在了她脖頸之上。

沒有驚叫,只有熱血噴薄而出的聲音。

沈城安然無恙,未采應聲倒地。

沈城清了清嗓中的血,虛弱地幾乎說不出話來,“謝祖宗出手......”

他的劍祖宗又落在了他手邊,可沈城卻連握住劍柄的氣力都沒有了,“不成了......沒人殺我,我也要吐血而死了......”

他呼哧呼哧喘着氣,倒是不忘了最後的絮叨:“估計......沒人給我寫墓志,我自己說吧......”

“沈城,侍劍一十四年,絕對不是,最盡職盡責的,沈家侍劍人,卻是仗劍走天涯的......唯一一個......今,不及選後人侍奉古劍,命喪邯鄲城外,沈城有愧盛元祖、武固祖、良......”

各位侍劍人祖宗,他還沒一一數完,手中古劍忽得一顫,一個飄飄渺渺的冷清聲音傳來,聲音充滿了無奈,“別數了。”

“诶?”被打斷數祖宗的人歪頭看向古劍,“劍祖宗,你說話了?”

“嗯。”

沈城大喜過望,只是情緒一波動,又是兩口血吐了出來,“能在死前......聽見古劍開口,沈城死而無憾!只是......沈城死了,劍祖宗你,怎麽辦?”

他憂傷起來,卻聽他劍祖宗又開了口,“你死不了。”

“诶?”

沒聲音再回應他。沈城只覺得有青光刺眼,手中古劍前所未有地大放青光,将整個昏暗的林子照的如同放出了一筒的煙花一樣。

沈城震驚地看着古劍,見那青光猛地一閃,一下附到了一旁早沒了聲息的未采身上。

青光在她身上游走,連帶她身畔的枯葉像被一陣風吹動似得,嘩嘩啦啦揚了起來,在青光邊緣旋轉舞動。

半晌,青光漸暗,枯葉亦緩慢飄落,最後一片葉子落地之後,青光已完全沒入未采之身,沒了半點光亮。

沈城眨着眼說不出話,緊緊盯着未采的身體。

忽的,又是一陣枯葉響動,沈城眼前一晃,那死去的“未采”慢慢坐起了身,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劍、劍祖宗?”

“未采”彎了彎眼睛,聲音有些難辨,“送你就醫。”

“這......這......”沈城咽下一口血,看着剛才還要殺了他的小姑娘,伸手扯下了面上黑紗,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利落的面部線條,和兩瓣略顯薄的唇,向他走了過來。

顯然她走得很艱難,身體不适地晃了兩下。他看見她皺了皺眉,連忙将手中古劍遞了過去,她接過古劍,穩住了身形。

他沒心思吐血了,怔怔地不知道該怎麽說,半晌找回了魂,“......變成小姑娘了,還怎麽喊祖宗?小、小祖宗?”

小祖宗瞥了他一眼,倒是覺得自己應該有個名字。

她略一思索,“叫我裴真。”

......

沈家人和那夥無名人,自然早在金氏醫館門口等待,沈城毒發如此,費力捉他還不如守株待兔。

顯然裴真和沈城也想到了這一點,裴真先去金氏醫館門前探了一回,果然有人暗中埋伏,只不過她如今這模樣,這些人皆不認識,倒是方便了她。她正經進到醫館問詢,誰知坐館大夫卻道:“先生不在,再過半月才回。”

金聖手等得,追殺他們的人也等得,沈城卻等不得。

裴真憂心忡忡地回到客棧,見沈城一副了然模樣,只得道:“金聖手半月後才回邯鄲。”

“半月啊......”

以他目前這狀況,如何撐的了半月?

他卻呵呵笑,“沒事,有命自能等到,沒命自赴黃泉。只是小祖宗你,為了救我這一場,落了凡塵......”

這是劍靈轉世,沈城知道。

他浪跡天涯這麽多年,聽過見過不少奇事,因着手裏有把靈劍,專撿了靈事來聽。

都說這古靈乃是天地所孕育,幾百上千年後,那是要登仙的,如今古劍蓬萊轉世人間,這是絕了登仙的路了。

裴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思,她覺得有必要解釋一句,“我才四百歲,離八百歲登仙,還遠着。”

才......四百歲?

沈城眼珠子快要瞪了出來,這才恍恍惚惚覺得自己果真有了超脫凡人的見識,讓一個四百歲的小姑娘照顧,他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到她脖頸的時候,愣了一下,“小祖宗,脖子上的傷呢?”

裴真擡手摸了摸脖子,那是未采被她一劍斃命的地方,此刻光滑如初生,沒有半點痕跡。

她同沈城對視了個驚奇的眼神,沈城一臉訝然,她卻突然靈臺一陣清明。

那時她察覺脖頸隐有清流滾動之感,看來,她不僅是能轉世的靈物這麽簡單!

她一把拉過沈城,集中精力,催動體內分散的力量集于掌中,只是那青光剛剛流出指尖,她周身忽的一陣刺痛,下一息,蜷身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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