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中毒也分三六九等

? 裴真隐約記得兩百年前,也就是她開靈識後一百年,曾有仙人指點轉世一事,所言種種,似乎都應的上了。

仙人說靈物二百年修為便可轉世,她如今已四百歲,自然可以。只是轉世肉體凡胎之後,會有排斥産生,修為越深排斥越重,卻又在各靈物之間有所差異。

她這幾百年行走人世間,也聽說過不少類似轉世之事,發現他們這等原身無有生機的物靈轉世,同花鳥魚蟲等生靈不同,轉世之後的頭一關,也就是排斥,更為不可捉摸。

她如今深刻體會到了。

試圖動用靈力輸出體外,反而引發了轉世排斥,她渾身刺痛,倒地不起,還是沈城将她抱至床上。然而這并沒有什麽用,她一直痛到沒有知覺,連沈城喊着的“小祖宗”,都從耳邊漸漸飄散。

直到恍惚中,好像摸到了她那原身蓬萊劍,手在觸及蓬萊的時候,只覺體內的痛,好似開了閘口的洪水,呼呼啦啦全從手邊擠着流了出去。

有一刻鐘,她恢複了過來。

沈城吓個半死,弄了一條濕漉漉的帕子,拍到了她頭上。

“小祖宗诶!吓死我了!我都半死不活了,你也半死不活可怎麽辦?!”他說着,還咳了一口血。

是不好辦,大夫找不得,一個半死不活地照看另一個半死不活的,沒人追殺,也過不下去。

裴真握着手中古劍,似有所覺。等到第二日,她發過幾次病,又恢複過來幾次,她明白過來。她将身上攜帶之靈力存入古劍,身上的痛就會減輕。可古劍如今沒有她在其中,所能存放靈力的時間很短暫,她須得來回轉移,肉身免不得要受罪。

盡管如此,這股疼勁就像是一堆米山,疼一回就像吃了一頓,這才算少一點,轉移了不是沒有了,只是臨時擱置罷了。

她弄清前後,倒是松了口氣。當務之急,是先把沈城穩定下來,他的毒已經游走全身,半月是撐不住了,這樣耗着,能撐五天怕都是奇跡。

金氏醫館以解天下難解之毒為名,落腳邯鄲五年,聲名遠揚。且金氏身後有不知名的勢力撐腰,沈城當時前來邯鄲尋金聖手,便是看中了這一點。

只要金氏醫館接手了他的毒,毒不解完,不會讓任何人加害于他。

沈城中的是黃泉茄葉之毒,雖毒量極小,但毒性巨大,這樣的劇毒,江湖上尚未聽說誰人可解,以金氏醫館在解毒一道上的張揚,必然接手。

他們之前只想着,要上門求解,若是反過來讓金氏上門呢?

裴真把想法同沈城說了,沈城倚在床上驚訝看她,“小祖宗,腦子好使啊!從前怎不開口提點我?說不定我早就...咳、咳...開宗立派了......”

裴真遞了水給他,轉身去了金氏醫館。

金氏醫館的人一聽是黃泉茄葉,二話不說就應了,她又把沈城的困境說了,金氏的主事帶了二十幾人親自來接,有男有女,無不長相俊美,打扮得鮮亮脫塵,連給沈城備的馬車、被褥,也都是官宦大族才用得上的。

沈城見那架勢傻了眼,悄悄同裴真說,“中個毒也分三六九等,難怪黃泉茄葉有市無價!不知沈壇花的錢,都讓我享受上了,他曉得作何感想......”

話沒說完,被一位膚如凝脂、腮紅如桃的白衣女子上前,柔聲提醒了一句,“沈大俠,少言調息才好。”

沈城眼直了,耳朵酥了,哪有不應的道理,又不好開口回話,只點頭不疊。

裴真笑看一眼。

等到親眼看着沈城進了金家,那些埋伏一旁的人束手無策地幹瞪眼,裴真心頭一塊大石終于落了地。

金聖手确實不在,主事的人把沈城單獨安置了一個小院,專門派了三男三女六人前來照顧。他們自然不敢胡亂醫治,用金聖手留下的壓制藥,調了一碗,給沈城分三次服下,沈城當天便沒再吐血。

他高興起來,同裴真道:“我沈城活了三十四年,還沒享過這樣的福!死也無憾了!”

裴真瞥他,見他又殷勤地同前來送茶水的姑娘道謝,道:“你好生解毒,我先去了。”

沈城訝然,“小祖宗,你去哪啊?我這好不容易享福了,你不跟着享福啊?!你跟着我吃了這麽多年苦,不趕緊趁此機會享福,等我下去了,可沒法面對盛元祖、武固祖、良......”

裴真扶額,“別數了。”

她道:“我這副肉身,是那冷名樓的殺手所有,方才街上,冷名樓的人已經找過來了。”

她随着沈城往金氏醫館來,半路上有人特意撞了她一下,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人,朝她皺眉又眨眼,滿臉擔憂,塞了個紙條在她手裏。她取開看了,紙條上寫了個地址。

把紙條遞給了沈城,沈城看了恍然,随即又皺起眉來。

“那小姑娘的事,你一點都不知道,便是跟他們回去了,冷名樓的人,能不起疑?”

裴真說那倒無妨,“只說中了怪毒,便是了。”

不失為一個辦法。可沈城還是有點不放心,上下打量她這副清瘦的身體,“好看是好看,可是,是個小姑娘家呀,都能當我閨女了!吃了虧,我怎麽下去見......”

裴真無奈地看他一眼,指了劍,“我帶着蓬萊。”

“也好也好。”沈城趕緊道,“就是別讓厲莫從瞧見了,他見過。其他人應該不怕,蓬萊一直在沈家,沒多少人見過的。”

他說着又想起了旁的,“趕緊離樓是正經,就是不知道要多少錢什麽條件。你先應下,回頭同我說,我想法子,可不能讓小祖宗你吃了虧,不然......”

他沒繼續說他那口頭禪,從衣裳夾層抽出了幾張紙,這可不是普通的紙,是寶鈔。

“随身的家當都在這了!你先拿去,頂些事也是好的!”他一副舍不得也舍得的架勢。

裴真哼笑出了聲,“四兩又八百文,夠買馬鞍麽?”

沈城嗆了一下,“身上不就這點了嗎?你也知道的......早知道小祖宗你要現身,我當時該多留點。”

裴真不理他,也不要那點子錢,同他說了說冷名樓的事,得了他一車的囑咐,提着劍去了。

彼時等她的,正是未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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