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生活很奇妙。

兩個月前他還找不到南姜子的大門，現在他竟然坐在她家的餐廳照顧她的兒子。

南姜子很準時的回來了，正好七點半，在這之前Alex沒有表現出其他異常，段浪已經把一切都收拾好了。

南姜子臉色比出門的時候紅潤了許多，進門地時候帶來一陣甜酒和香氛混合地味道的風，畢竟同學相見，又是見到許多同行，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她無視了段浪，大步走向Alex：“我們的小王子Alex有沒有聽話啊……”

南姜子的世界裏，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被她分地很清楚，比如最近這一階段，忙完畫展，Alex就是她的大事，她也許對段浪有意思，那也得排到後面去。

南姜子把Alex帶了上去，下樓的時候又換成了那件超肥大的襯衫。

“南小姐，我該走了。”

南姜子仿佛沒有聽到他說話一樣，直徑走到吧臺，取了些冰塊，到了兩杯酩悅香槟，這是她最喜歡的酒。

“南小姐，還有別的事嗎？”段浪把聲音提高了一些。

南姜子回頭，盯着他，喝了一口酒，說：“我點了外賣。”

段浪搖了搖頭，說：“不用了，我回去吃。”

“我點了兩人份。”

段浪還想再說幾句，看到南姜子堅定的眼神，放棄了。

“好吧，麻煩您了，南小姐。”

他接過了南姜子的酒，兩人都沒有說話，他能感受到南姜子在看他，就像她第一次看他一樣。他的餘光瞥到了慵懶的抱着枕頭，蜷縮在沙發上南姜子的腳，修長白皙，骨痕分明，趾頭圓潤粉嫩。

“段先生多大歲數。”

他隐秘的目光被南姜子的問題打斷。

“32”

南姜子笑了一下，與面無表情的她差異很大。

“比我大7歲。”

南姜子說：“你原先不在這裏送快遞吧……”

“嗯，我兩個月前接了這個公寓的活……”

南姜子點點頭，又問：“你是港橋人嗎？”

段浪說：“不是，兩年前來的。”

南姜子喝了一口酒，兩人又冷場了。

他今天穿了普通的白色T恤，但仍舊掩蓋不住他的好身材，肩寬腰細，沒有過多的肌肉顯得累贅，一切都剛剛好。南姜子今天仔細看到了他的眼睛，沒有現在年輕男孩的那種風流的樣子，但也很好看，雙眼皮很淺但是比較寬。皮膚一看就不怎麽保養，有種粗粝的感覺。

這是她想要的。

段浪并不喜歡被這麽盯着，打斷他問道：“南小姐是畫家嗎？”

“我呀……”南姜子喝了口酒，說：“算是吧……”

“……”段浪也不想再去糾結這個模糊的答案，也小口喝了一下酒，他喝啤酒喝慣了，對于香槟這種洋玩意兒有些不适應，麥芽喝香氛混合的味道在他的鼻腔彌漫，他盡量控制自己不去皺眉。

辛虧外賣到了結束了這種尴尬。

段浪覺得這是他吃過最特殊的餃子，黑色的面皮，裏面有芝士和蘑菇。像他這種從小吃餃子蘸蒜醬的人來說，口感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但他也沒太去觀察，也沒擡頭，只想解決完了趕緊離開。

他吃的很快，一會兒盤子就見底了，也只有五分飽意，擡頭時看見南姜子沒有動筷。

“這是我朋友新開的飯店，他是個華裔，喜歡嘗試中西結合的美食……我覺得他是受到墨魚意面的啓發，用墨魚汁做餃子皮，裏面用蘑菇意面醬和芝士做搭配……我以前在波士頓生活，那裏和港橋市氣候很像，也有很新鮮的海鮮……你要是喜歡我把他的飯店都推薦給你……”

南姜子低頭研究着餃子，很認真的說着這段話，仿佛在說一個産品說明書一樣，她一認真起來，就會忘記周圍的一切。

段浪也發現了，她總是很容易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一件事上，格外投入，這樣也會讓與她對話的人有些摸不着頭腦，接不上話。

突然，她把自己的盤子推給段浪，笑着說：“這也是你的。”

段浪有些吃驚，問：“……你……不吃嗎？”

“我是素食主義。”南姜子輕輕地說。

“那……”段浪想要問出口的話硬生生的給吞了回去，對待這樣奇特的女人，他還是先閉嘴為好。

他也不客氣，風卷殘雲的解決了第二盤，放下了筷子，起身，說：“南小姐，謝謝你的款待，我要走了。”

南姜子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

“不好意思，耽誤你了。”

南姜子雖然這麽說着，但語氣也絲毫沒有波動和歉意。

段浪有些習慣她這種語氣。

段浪點點頭，說：“沒關系。”

“我要加你微信。”

剛走向大門的段浪被這句話扭回了頭，又是同樣的語氣，他看向南姜子，腦子裏閃過兩人今天的對話，沒控制住自己，小聲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南姜子皺着眉頭，歪頭問。

“……沒什麽。”段浪躲避她地眼神。

“……”

氣氛有些微妙。

段浪被她看的有些發毛，小聲說：“我只是覺得南小姐你很與衆不同。”

南姜子還是盯着他，沒有說話。

段浪掏出了手機，“那你掃我吧。”

夜晚，熱浪有了退縮的意味。

段浪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躺在自己小屋的床上，借着昏暗的燈光看着app上的新聞，最近的頭條是“知名男明星J某家暴韓裔妻子”，段浪無聊的刷着，發現頭條全是與這個相關，兩隊網友吵得不可開交。

網絡這個東西很複雜。

段浪關了手機，點了一根煙，突然想起什麽，又打開微信看到第一個聯系人，南姜子的頭像上有個紅色的1，點開，小紅點像是用棉棒蘸掉地血珠一樣消失。

跳出一個橘色的對話框“對方向您轉賬500.0元”。

段浪猛吸了了口煙，沒有點接受，而是點進了南姜子的朋友圈。

她朋友圈的背景是她和Alex的合照，她笑得很妩媚，Alex還是沒有什麽表情，兩人溫馨又美好。

她今天剛剛發了一張照片，定位是“中國港橋市”，她和很多人并排站在美術館前，很是出挑，博人眼球。配着文字“好朋友lily的個人畫展，又和大家在一起了”，還有一個很可愛的表情。

段浪一點點往下滑着。

南姜子的生活很豐富。在紐約和寵物狗狗玩耍，去好朋友的家裏過聖誕節，在哥倫比亞大學聽著名教育學家的講座；在維也納□□聽交響樂，并且和指揮合照；去澳大利亞的海邊做日光浴，穿着比基尼十分性感；在阿聯酋穿着袍子，牽着駱駝；在非洲抱着黑人的小孩，給他們講故事……

段浪把每一張圖片都點開了，每一張照片上南姜子都很吸引人，風情萬種。

她的面容很是具有辨識度，讓人過目難忘，那張臉顯示出優秀的基因天賦，深邃的人間閱歷，優渥的階級屬性，就是在特質無限擴大之下展現出的一種獨一無二的生命形态。

不知不覺他已經翻完了南姜子的朋友圈，他回過頭看那個轉賬的消息，猶豫了。

人和人有些雲泥之別，只要一個感覺就能足夠明白。

他點開了。

對面馬上就跳出了一條消息：

“晚安”

段浪挑了挑眉，回複：

“晚安，南小姐。”

他關掉了手機，盯着天花板發呆，想吸一口煙，但是手上的煙早就熄滅了，他卻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