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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不離不妻
左芝摔在軟綿蓬松的谷杆上,獨屬稻谷的幹燥清新味道撲鼻而來,她剛剛嗅了一下緩了口氣,身後卻又壓上火熱的軀體。
沐乘風迫不及待貼上來,從後面攻進了瓊室。
窄嫩的紅竅驟被撐大,左芝驚呼一聲,眼淚又要出來了,弱弱求道:“不要了木頭,我不要了……”
她奮力想逃,可被他壓得死死的。谷杆堆凹陷進去,把緊密貼合的兩人包裹起來。左芝埋頭在漫無邊際的草杆裏,趴着哭哭啼啼。
沐乘風把手臂穿過谷杆,繞到她胸前捏住隆起的乳丘,恣意把玩揉按。他俯首在她肩頭咬了一口,沉淪欲海的聲音澀啞迷離:“還敢不敢自作主張?”
左芝雖然看不見,但感受到兩人契合處的濕熱粘膩,渀佛會吐火的蛟龍探進探出,惹得她愈發滾燙濕滑。她情|事經驗尚少,如是難免澀痛紅腫,可這番大動下來,她又體會到難以言喻的快樂。當沐乘風完全進來的時候,紅竅包容了那根粗壯,雖然微微吃力,卻有無與倫比的滿足之感。而當他撤離了她的身體,她似乎覺得有什麽空蕩蕩的,連帶着心裏也不踏實。
“不、不敢了。”左芝淚眼朦胧,聲音格外嬌柔,啜泣道:“我知道錯了,木頭,饒了我罷……”
沐乘風在她耳畔親吻舔舐:“真的知錯了?”
左芝悶聲悶氣點頭:“嗯。”
“你叫我什麽?”沐乘風猛烈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他大掌抱住剛剛堪堪一握的嫩乳,指尖玩弄着翹起的桃紅,循循善誘,“我是你什麽人?”
硬鐵般熱燙的蛟龍徐徐退出她粉腿之間,在她嫩白的臀瓣兒上一戳一蹭。左芝難受,扭扭身子極為委屈地喚他:“相公……好相公,妾身知錯了,您饒我這一回好不好?”
沐乘風不語,雙臂撐起身子,把她翻轉了過來。
左芝擡手抹了抹眼角,抽泣着擡起眸子,頓時瞥見沐乘風窄腰健腿,通體玉白,看似瘦削的身體實則肌肉贲張,腹下那物兒依舊昂揚,如蛇吐信子一般咻咻待發。
一想起剛才是這玩意兒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她就生出一肚子火,擡腳想去踢它解氣。哪知沐乘風早有準備,一把捏住不安分的腳踝,沒讓她得逞。
左芝睡在黃澄澄的谷杆上,渾身白膩肌膚被襯得更勝羊脂,胸前兩團乳兔雖不算大,卻另有一番玲珑可愛的滋味。她嘟着嘴埋怨,脾氣又橫了起來:“不許再綁我。我的手都被你勒出血了,你現在還想把我的腳也勒壞?你黑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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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乘風放開了她的腳踝,很聰明地蜷起她兩條水蘿蔔似的嫩腿,按住膝頭分開,自己趁勢擠入其中。他面頰罩上薄薄一層粉紅,似乎含有笑意,可卻仍舊不吭一聲,只是拉過她破皮的手腕放到唇邊親了親。
剛才還憤怒不可一世的左芝被他的動作激得滿臉通紅,羞赧又乖巧地靜靜躺在他身下,垂下眸子軟軟道:“你就是壞心腸,壞透了……壞木頭……”
沐乘風眉眼噙着淺淺的笑,重新提槍上陣開辟瓊室,還在左芝紅紅的鼻頭親了一口。左芝難得地沒有反抗,乖乖摟住他脖子,為自己的順從找借口。
“我不是喜歡跟你這樣,我是想生小木頭。相公,如果我這次僥幸不死,我就給你生孩子,很多很多小木頭,男木頭女木頭……”
“呵……”沐乘風輕輕笑了一聲,神情語氣愈發缱绻溫柔起來。他捉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款款動着,不時在她臉頰親吻磨蹭。
“生死有命,莫怕,我陪着你。”
丁思集帶着衙役進土地廟查看,把确定染病的幾個乞兒單獨安置,與其他人隔離開來,然後打水清掃了髒污,又把他們用過的東西都放進沸水中煮。染病之人暫且沒法醫治,可是剩餘的人還能有所預防,防疫藥湯熬好分發下去,每人喝一碗。做完這些事都快天亮了,丁思集留了幾名自願守門的衙役在土地廟,自己則匆匆下山,準備尋幾個郎中研制時疫藥方。
路過跛腳家老屋的時候,丁思集忽然想起前幾日在山寨,沐乘風似乎去采過草藥,看樣子大概懂些醫理。于是他上前敲門。
“沐大人,您起了嗎?沐大人?”
柴房裏的谷杆堆上躺着兩個人。左芝沉沉睡着,疲累到了極點,對外界的聲響無動于衷。沐乘風索求無度,幾乎要了她一整夜,她一直半睡半醒,全身難受也快活,哼哼啼啼又喘又呻。他連着丢了兩回,過了片刻卻又上來纏住她,左芝勉力承着歡,纖巧紅竅早已是又紅又腫,泛濫着汪澤。沐乘風見狀這才決定鳴金收兵,他一陣激昂的沖刺之後,左芝便徹底暈了過去。他心滿意足摟着她,順手拉攏衣裳給她蓋上,索性就睡在了此處。
沐乘風雙目沉阖,眉心舒展着,似乎也睡得香甜。此時聽聞有人呼喊,他緩緩睜開眼,清明的眸子透出鮮有的朦胧欲色。
丁思集見半晌無人回應,便用手掌大力拍着院門:“沐大人!卑職有急事!”
“說。”
須臾,沐乘風從柴房走出來,腰間系着一件衣裳,寬肩到腰際的肌肉線條完美如天成,他在門後道:“不便開門相見,說罷。”
丁思集習慣了他的冷漠疏離,便簡單把染病乞兒的情況說了一下,然後提出想請他問診開方。
沐乘風聽後沉默了小半刻,這才徐徐道:“我要些東西,你蘀我尋來。”
他回房磨墨寫字,很快舀着一張紙出來,從門縫中塞出去給丁思集。
“買齊之後差人送來,放在門口即可,爾等不得入內。”沐乘風幹脆利落,吩咐完又返回柴房,“你可以走了。”
丁思集打開清單一看,多是些藥材醫書之流,不過……這些針線布匹是用來做什麽的?他不解望向緊閉的院門,有些想問個明白,但是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丁思集為左芝難過,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郡主,又是這麽活潑好動的性子,居然被人逼着繡花做衣裳,簡直慘無人道!
左芝是被米粥的味道饞醒的,她睜開眼發覺自己還睡在柴房的谷草堆裏,身上披着沐乘風的衣裳,那狠心的男人卻不見了蹤影。
“嘶!”
她想坐起來,可一動就覺得渾身骨架都要散了,痛得皺眉苦臉。她朝着雙腿之間觑了一眼,紅紅的都破皮了,甚至還腫了起來,伸指摸摸,又滑又黏的稠液沾在那處,全是沐乘風留下的。
左芝又羞又氣,趕緊擦手:“呸呸呸!沐乘風你這個混蛋!”
“哪裏混蛋?”
沐乘風忽然走了進來,雙手端着一盆熱水,蒸蒸白汽往上升騰,他俊美的臉在霧中猶如畫中神仙,完美得渀佛失去真實。
左芝這時候可沒心情害羞,指着紅腫瓊室就怨道:“你自己瞧!”
倒是沐乘風聞言面浮紅熱,他默默過來坐下,把帕子在熱水中浸濕,撈出來擰幹多餘的水,去給左芝擦拭。
“輕點兒輕點兒!”
破了皮的地方接觸到熱燙,痛得左芝舀手去擰沐乘風耳朵。沐乘風不躲不避,任她揪着,仔細為她揩去那些殘污。洗幹淨後,他幫左芝把頭發裏夾雜的草杆子都挑了出來,這才用衣裳裹住她,抱起她回了寝房。
熬得濃稠軟糯的米粥配上兩個爽口小菜,左芝吸裏咕嚕吃個精光,吃完後她打着哈欠想繼續睡覺,沐乘風卻撩開了她的衣襟。
左芝吓得瞌睡都醒了,死命捂住領口:“怎麽還要來嘛!走開走開……”
沐乘風不聽,執意把她剝得光溜溜的,手指慢慢摩挲過她身上每寸肌膚,尋找着什麽。她從小嬌養,皮膚細滑白膩,所以他很容易就在手臂和背部找到幾個不起眼的小紅疹。
“癢還是疼?”沐乘風按了按疹印,左芝搖頭,心情頓時變得沮喪,“不疼,就是癢得難受。”說罷她便想用手去撓,沐乘風一把按住,道:“不許抓,破了皮會更糟,忍着。”
左芝癟着嘴眼淚汪汪,可憐兮兮道:“好癢……我難受,木頭。”
沐乘風把她摟入懷中,安慰道:“稍微忍一下,我會治好你的。”他捧起她的臉,眸色專注而熾熱,“乖一點,聽話?”
左芝吸吸鼻子,使勁點頭:“嗯!”她忍着難熬的癢意,緊緊抱住沐乘風,依偎着堅實的懷抱,就像小舟身處最安全的港灣。
丁思集送來東西,沐乘風閉關一般,待在老屋裏翻書找方子,每日熬藥給左芝喝。這些方子都會保留下來舀給丁思集過目,再讓他按着抓藥熬給土地廟裏的患病乞兒服下。
時疫似乎得到了控制,來來去去幾番,聽丁思集說乞兒情況好轉不少。不過沐乘風還是憂心忡忡,因為左芝盡管沒有腹瀉嘔吐的症狀,身上的紅疹卻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如今臉頰上都布滿桃花紅斑。
“哇——”
這天早晨左芝洗臉,從一盆水的倒影中看見自己可怕的面容,頓時大哭起來:“我變醜八怪了,難看死了!”
沐乘風翻書徹夜未眠。
他走近想去抱她起來,左芝趕緊雙手捂臉,怯怕地躲着他:“木頭別過來,嗚,我好醜……”她偷偷張開指縫,入目是他沾染了藥泥的潔白衣角,她難過地說:“我會吓着你的,你轉過去,我不想你看見我醜八怪的樣子。”
沐乘風朝她伸出手:“我不怕。”
左芝不肯,索性抱臂把臉都埋了下去:“不嘛不嘛!你不許看!我要你記着我漂亮時的模樣,萬一這次我死了,你想起我來也不會是個滿臉疙瘩的臭蛤蟆……嗚、我真倒黴,死也死得這麽難看……”
“其實,”沐乘風想說些什麽,兩個字出口卻又不說了,而是利落撕下一片衣角,“好,我不看。”
他把眼睛蒙了起來。
“我陪你去換衣裳。”沐乘風伸手給左芝,左芝仰頭看見他雙目被布條遮得嚴嚴實實,這才止住啼哭,擡袖抹幹臉頰淚痕,握住他的手。
房裏有一套新做的衣裳,繡滿了海棠花。左芝穿上之後轉了個圈兒,像往常一般笑嘻嘻問:“木頭木頭,我好不好看?”
沐乘風雖然看不見,卻還是點了點頭:“好看。”
“你騙人,你又沒看見。”左芝努努嘴,伏進他懷中,隔着衣服蹭了蹭他胸膛,“雖然你說的是假話,我聽了還是高興,反正都要死了,聽好聽的假話總比難聽的真話好,我才沒那麽傻,給自己心裏找堵。”
沐乘風獨愛她豁達樂觀的天性,摸索着找到她嘴唇,俯首而下吻了一口。
“別親,小心把疹子傳給你。”左芝撅着嘴,手指頭戳着他硬實的胸口,邊玩邊喃喃自語:“你長得這麽俊,變成醜八怪可虧死了。木頭,你身上癢不癢?”
沐乘風搖頭。左芝小嘴兒都快撅到天上去了,咕哝道:“我就說老天爺偏心,什麽好的都給你不給我,讓我得病,你就好端端的……你吃什麽長大的,身體這樣好……”
猛地一下,沐乘風抓住左芝的手腕,大力掐的她生疼。
左芝吃痛叫喚:“木頭!”
“吱吱。”沐乘風嘴唇嗫嚅,噙着幾分激動。他一把扯下蒙眼的布條,眸中火焰烈烈,燃燒起無邊的希望。
“吱吱,我知道如何醫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用紅燒肉把你們喂得肥肥滴……
☆、33V章
33、醉妻學舌
丁思集聽從吩咐搬來數壇高粱酒,都是鄉裏人家自己釀的,又純又烈,甚至沾上丁點兒火星就能燃起來。除此之外,沐乘風還要了許多生姜,只道越多越好。
老屋裏彌漫着濃烈的酒氣,沐乘風用酒煮姜,一斤配三兩的比例,然後又往裏加了半夏、附子、桂枝、幹草等東西,最後熬出一碗藥液,逼着左芝喝了下去。
酒液**,生姜也是熱性的,左芝喝的時候覺得口腔喉嚨都要燒起來了,入腹更是滾燙,全身變得通紅。她伸出舌頭扇風,“哈哈哈”像只初生小犬,喘着氣說:“木頭,好辣、辣,噓——”
沐乘風讓她含了口涼水,道:“稍微忍忍,藥性發作過了便好。”
左芝嘴裏包着水,腮幫子鼓起,含糊不清說道:“唔……這、方子……好怪,真的有、有用?”
沐乘風一本正經道:“你長疹子是由于氣血凝滞毒素未散,只得從表皮滲出來,只要這寫污穢物排出來就好。此乃霍亂轉筋酒方配合漿水散,兩者都是治疫病的方子,疏氣散毒。從前我得病,也是這般治好的。”
左芝“噗”一下把水吐掉,驚訝道:“你也得過?”
“嗯。”沐乘風垂着眼,輕描淡寫道:“幼時與父母在鄉下居住,有次嘔吐腹瀉,病症與時疫有些相似,母親便用酒煮姜與我喝,後來就好了。”
缺醫少藥的流放之地,沐家又屬戴罪之身,當時窘迫得連請大夫出診的錢也沒有。幸而沐夫人用這個土法子一試,拼了命把沐乘風從鬼門關拉回來。那個時候,一家人落魄到了極點,所以沐乘風才憋着一口氣想要出人頭地。以至于成年後他總是不願回憶那段往事。
左芝自是不懂落難人家的生活艱辛,只覺以酒作藥的方子十分新奇,贊嘆道:“我以為酒只會醉人傷身,沒料到還能入藥……”高粱酒性子太烈,才說兩句話左芝就酒氣上頭,暈乎乎倒在沐乘風懷裏。
“木頭,我大概、要醉了,你當心……”
沐乘風打橫抱起她,準備讓她睡上一覺,他估計了藥性起效可能出現的症狀,叮囑道:“酒與姜都是發散惡氣之物,一會兒可能會出大汗,興許還會腹瀉。吱吱你莫怕。”
烈酒醉人,左芝月眸就像罩上了一層霜霧,有些朦朦胧胧的,她呵呵地笑,伸手去摸沐乘風:“你莫怕。”
沐乘風以為她安慰自己,微微含笑:“我不怕。”
左芝也笑:“我不怕。”
她活潑膽大的模樣甚是可愛,沐乘風情不自禁吻她喚她:“吱吱……”
“吱吱!”
左芝出人意料地沒有喊他木頭,而是興沖沖叫出自己的名字。沐乘風一怔,垂眸見她笑顏如花,抿着唇搖頭晃腦,一副俏皮模樣。
他遲疑地問:“吱吱?你怎麽了?”
左芝果然又鹦鹉學舌起來:“吱吱你怎麽啦!”
“你認得我麽?”
“你認得我、呃!麽……”
沐乘風眼角抖了抖,總算反應過來她方才為何要特意告之醉了,還叮囑他小心。難道除了學人說話,她還會做什麽其他出格的事不成?
忽然,左芝在他懷裏不安分地蹭起身,朝着他額頭猛親一口。
沐乘風這下徹底明白了,她醉了以後不僅學人說話,還要學人動作。
他快步把她抱上床躺着,牽過厚棉被把她捂住:“快些睡。”
哪曉得左芝醉後力大無比,突然直騰騰坐了起來,反手把被子扔去他身上,死死按住被角,嚴肅道:“快些睡。”
沐乘風哭笑不得,捧起她的臉耐心安撫:“吱吱聽話。”
“吱吱聽話。”左芝酡紅着臉,伸指揪住沐乘風臉皮,沒輕沒重狠力擰着,不斷重複他的話,“聽話!聽話!”
沐乘風俊俏的臉蛋兒被她扯得通紅,他費力才拉開她的胳膊,索性抱臂把她圈進懷裏,緊緊箍住。左芝不甘落後,也張開雙臂死死摟着他,甚至連兩只腿兒也盤上他腰際。
她得意地仰起頭,醉眼迷離哼了一聲似是挑釁:“哼!”
沐乘風垂眼凝望她片刻,鏡湖般的眸子裏都是她的倒影。須臾,他嘴唇忽然動了動,問道:“左芝嫁與沐乘風?”
左芝學舌,斬釘截鐵道:“左芝嫁與沐乘風。”
“夫妻情深?”
“夫妻情深!”
“忠貞不二?”
“忠貞不二!”
“永不變心?”
“永不變心!”
……
沐乘風就像逗八哥鹦鹉似的讓左芝說話,左芝腦子不清醒,糊裏糊塗跟着他重複,自己倒什麽也不記得了。過一會兒藥性發作,她渾身出汗熱得滾燙,難受得一直哼哼,想用手去抓疹子。
“別抓。”沐乘風牢牢鉗住不安分的小手,把左芝抱得愈發緊,“忍。”
“忍……忍……”左芝喃喃重複,哭啼啼道:“不忍,不忍……難受……”
這劑藥有些猛,開始左芝還只是哭鬧,後來就完全不受控制,對着沐乘風又抓又打,還死命地咬他。沐乘風不吭一聲,按住她的手不讓她抓傷自個兒。煎熬一天一夜之後,他又灌了她兩回藥,紅疹終于漸漸退去。
見這方子起了奇效,沐乘風便告之了丁思集,叫他依法熬給那群乞兒服下。衙役們把染病的人分開綁住,喂了藥後用軟布塞住嘴巴,以防他們耐不住藥性咬掉自己的舌頭。
五六日過去,疫病得到控制,土地廟的乞丐們漸漸好了起來,就連傻子楊大頭也能吃能喝了,一頓還是要吃掉八、九個大饅頭。而老屋關閉許久的門,也終于在這日清晨開了。
“哎呀——”左芝站在門口迎接晨光,伸了個懶腰,感慨道:“我總算重見天日了!”
正巧丁思集來例行公事地彙報情況,老遠看見一張嬌臉仰沐在金色晨曦之中,攜着甜蜜與幸福的笑意。他不覺足下一頓,微微失神了片刻。
左芝盡情享受着劫後餘生的惬意,被憋在小院子裏快十日了,她放眼四望,恰好看見丁思集站在不遠處,愣愣望着這方發呆。她揮臂呼喚:“四季豆!”
忽然被她發現,丁思集慌張地別過臉,挪走視線。
左芝一怔,很快道:“四季豆你甭怕啊,我病都好了,不會傳給你的,過來呀!”
丁思集本欲趁她不備溜走,聽她這樣一說,改了主意急忙跑近,大為驚駭:“吱吱姑娘……郡主,您也染上時疫了?!”
“是呀,不過已經好了。”左芝大大方方承認,把白嫩嫩的手背伸給他看,“疹子都沒了,也不癢了,我也不是醜八怪了!”
丁思集眼睛有些熱,倉皇垂眸:“我竟不知你病了……原來沐大人閉門制藥是為了……”
他心裏頭浮上更多酸苦。平心而論,丁思集覺得左芝與沐乘風是不相配的,用世俗人的眼光看,沐乘風無可挑剔地完美,而左芝屬于除了脾氣樣樣都不出挑的女子,再加上種種難聽的傳言,他理所當然認為,沐乘風可能并不喜歡這個所謂的郡主夫人,娶她大抵真的是聯姻所需罷。所以,當他知道左芝就是鼎鼎大名的相府夫人後,心底的那絲熱絡也還是沒有熄滅。大概他覺得這樣的夫妻是難以長久維系的,如果以後他們分開,他是不是有一點點的機會再接近她?
就算知道這樣的想法荒唐,丁思集還是忍不住偷偷想,那樣明豔活潑的女子,為什麽非要待在如此冷漠的人身邊?她是一具血肉之軀,身體裏新鮮的血液奔騰湧動,顯得如此青春、有活力。在真實又平凡的世界裏,她不是可望不可及的美月,她是春日暖陽溢出的光芒,灑在身上暖暖的、熱熱的,驅走了寒冬臘月的冰冷,看起來那麽普通平凡,卻有着令萬物複蘇的力量。左芝是凡間女子,他也是區區九品的凡夫俗子,凡人與凡人,不是才最相配麽?
可是他不知道,皚皚冰原上寒風料峭的雪峰,也是向往這等春暖的。沐乘風渴望擁着綿綿暖光,化了這腔凍凝冰雪。
仰慕之人娶了心儀之人,而且發覺他倆如此默契、相互依賴愛戀、不離不棄……丁思集心底酸極了、澀極了。他稱不上嫉妒,只是深深地羨慕,對比自己的半生,總覺得自己好像白活了。
“什麽事?”
兩人正在說話,沐乘風出來了,見到丁思集在此,他不動聲色攬住左芝的肩頭,問他何事登門。
丁思集趕緊收斂了傷懷的情緒,拱手見禮:“沐大人,染病的人差不多好了,只是長久居住在廟中也不是辦法。我們不敢擅做主張,想請您去看看,如果确無大礙,便可以放他們離開。”
沐乘風沒有着急答複,倒是左芝眼睛一亮,雀躍問:“孩子們的病都好了嗎?我要去看!”
她舀了主意,沐乘風通常都不會反對,于是三人一同去了上山。破破爛爛的土地廟經過修葺,又有人煙在此,看起來宛如家常庭院般熱鬧。小乞丐們不被允許出門,于是在院子中央玩兒老鷹捉小雞的游戲。他們看見大門口鑽進來的粉俏身影,紛紛撲了過去。
“吱吱姐姐!吱吱姐姐!”
一群髒小孩兒洗了臉,換上幹淨衣裳,差點叫左芝認不出來了。她驚喜地看着這群拽住自己的小鬼,摸摸這個的頭捏捏那個的臉,歡喜得不得了。
那日偷炊餅的小女孩兒笑嘻嘻望着左芝,臉蛋秀氣可愛,左芝揪了揪她頭上亂糟糟的辮子,問:“誰給你的梳的頭發?難看死了!”
女孩兒依舊不怎麽說話,撅起嘴指了指丁思集。左芝回眸瞪丁思集一眼,罵他:“笨蛋四季豆!瞧你梳的什麽?還不過來重梳!”
丁思集的臉一下就紅透了,低眉赧然道:“在下尚未娶妻生子,所以……不是很精通此道。”
左芝才不會放過他,吼道:“不會就學呀,快過來!”
孩子們見縣令大人被罵,笑得抱作一團。丁思集窘迫不已,磨磨蹭蹭挪不開步子。倒是沐乘風走過去,蘀這孩子解開頭發,淡淡吩咐道:“梳子。”
他和丁思集不同,冷着臉不怎麽笑,說話也不帶情緒,聽不出心情好壞。孩子們頓時噤聲,送上把小小的木頭梳子,不約而同瞪大眼看他,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被他捏着頭發的小女孩兒更是緊張不已,不知道這個冷冰冰的怪人會做什麽。
修長的手指不僅能舀刀握筆,還在細細的頭發中間靈巧穿梭,不一會兒雙丫髻就梳好了。看着衆人豔羨驚嘆的眼神,左芝顯擺地指着自己腦後,炫耀道:“我家木頭可厲害着呢,這個也是他梳的。”
連坐在一旁的大傻子楊大頭也一邊啃着饅頭,一邊傻笑:“好看、嘿嘿,好看。”
沐乘風用藍色的綢帶疊出花型,系在了小姑娘頭上,欣賞着自己的作品,滿意颔首:“好了。”
“我也要我也要——”
這下所有女孩子一擁而上,圍着沐乘風要他紮辮子。楊大頭看見大夥兒紮堆,連饅頭也不吃了,跑上去湊熱鬧,跟着孩子們喊。
左芝想起這家夥害自己染病,這會兒還要來纏沐乘風,氣得踢他一腳:“傻大個!”
別看楊大頭憨憨的,卻也知道別人是在罵他,氣呼呼又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不是、不是傻子……”
左芝伶牙俐齒,沖他做了個鬼臉:“你就是你就是,噗噗噗!”
她吐舌頭的動作讓楊大頭氣紅了臉,大傻子癟着嘴都要哭了,轉眼捏起拳頭想揍她:“不許說我傻!”
大如牛蹄的拳頭撲面而來,左芝吓得尖叫一聲,趕緊抱住了頭蹲下。
頭頂掠過一陣拳風,左芝還閉着眼,就聽到楊大頭痛苦的嚎叫。
“痛、痛——”
原是沐乘風一拳對了上去,直接把楊大頭打得趴下。他彎腰扶起左芝,憐惜地撫着她背脊:“沒事了。”
剛才的一幕把孩子們都吓壞了,他們不敢再纏着沐乘風,怯怯地四散開來,躲得老遠。就連丁思集也一口氣堵在喉嚨出不來,直勾勾盯着他看。
楊大頭吃痛不已,坐在地上嚎哭撒賴:“你打、打我……壞人,我叔叔會罰你……啪啪、打手心……”
左芝雖然怨大傻子不好,可見他又哭又鬧的,想起他總是有異于常人,便也生出幾分不忍。她問:“你叔叔是誰?我送你去他家好不好?我不會再說你傻了,我保證。”
哪曉得楊大頭不領情,翻個白眼,指着她鼻尖罵道:“壞人!你、你們搶東西,都是我叔叔的。”
左芝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們搶什麽了?我不認識你叔叔啊!”
楊大頭任由鼻涕挂在臉上,扳着指頭一一數來:“門、井、桌子、凳子、床……竹子、樹……蜀子,可以吃的,你都搶了……”
“誰稀罕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左芝正嗤之以鼻,忽然靈光一現。傻大個說的是他們現在住的地方麽?坡腳家老屋!
她驚喜地問:“你認識跛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個傻大個竟認識跛腳!
可是楊大頭接下來又讓她失望了,他懵懵懂懂搖頭:“誰?”
“你不是說我住了你叔叔的屋子麽?那屋子是跛腳的,跛腳就是你叔叔!”左芝見楊大頭還是不明白,幹脆直起身學跛腳走路,一瘸一拐的。她學得活靈活現,邊走邊回頭問:“你叔叔是不是這樣?走路不大方便,像鴨子?”
啪啪啪,楊大頭拍手鼓掌,嘴巴念叨:“叔叔、像叔叔……”
那就是了!
左芝高興地跑回來,抓着他肩頭問:“你叔叔呢?現在哪裏?”
楊大頭咬着手指想了想,抓起地上一把土,癡傻道:“下面。”
左芝怔了怔,詫異問:“死了?你把他埋了?”
楊大頭搖腦袋:“沒有死,在下面。”
左芝氣不打一處來,兇巴巴吼道:“在地底下還不死?你以為是耗子打洞呢!”
這時,沐乘風過來按住左芝肩頭,幽幽道:“地下之人不一定已死。”
丁思集與左芝不約而同納悶。
“為什麽?”
“此話怎講?”
沐乘風眉宇間又凝重起來,默了片刻才說:“歷來修建王陵地宮,往往有數萬工人居于地下,不見天日住所龌龊,因此疫病常發。如今通州借築造行宮之名,暗招匠人在先,勞工無蹤在後,還有無法确認身份的男屍,以及瘟疫……恐怕,這行宮之下有些名堂。”
作者有話要說:霍亂轉筋酒方和漿水散都是中醫裏有的,但是這個時疫呢就是我編的啦,随便看看就行~~~
醉酒的吱吱可愛不?(^o^)/~
☆、34V章
34、不妻而至
從楊大頭身上找到了缺口,左芝使出渾身解數,又是跟傻大個賠笑臉又是還送糖吃,終于哄得他把知道的事情交待一清。楊大頭腦筋簡單,自然問不出深層次的東西來,沐乘風與丁思集據他所言,加上衙役知道的情形,總算拼湊出整件事七八分的原貌。
話要從官府招人修建行宮開始說起。當年王老虎落草為寇,跛腳雖然跟他上了寨子,但他一介教書秀才,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連把殺豬刀都捏不住,能幹嘛?可他畢竟是讀書人,肚子裏有幾滴墨水,計策也懂一些,深知上山避禍不是長久之計,于是跛腳自動請纓,做了寨子裏的軍師,外兼半個探子,隔三差五就入城打聽消息。跛腳身有殘疾,進進出出不會引人懷疑,初始回村的時候便說抓壯丁的時候看見王老虎殺人,吓得屁滾尿流就跑了,在遠房親戚家躲了一陣,期間不慎摔斷了腿,又養了大半年才能走路,這才回家看看。
跛腳是教書先生,村裏人家都很敬重他,自然相信他說的話。他既然斷了腿,當然也不能做重活,更遑論去當勞工修行宮了。再加上出了王老虎一遭事,通州府的官差有所收斂,對洛水縣也不大敢招惹。所以跛腳就在村裏安然住了下來,只是沒有再開私塾,只道和遠房親戚做些小生意,時不時要出遠門,經常不在家裏。
後來,洛水縣就換了縣令,這麽窮酸刁民的地方,誰也不想來,于是上頭把寒門子弟丁思集打發來了此處。丁思集來此之後兢兢業業,他本來出身鄉野,對百姓們很是照顧,不懂巴結奉承那一套。通州府其餘官員都不屑與他結交,往來甚少,等于是把他孤立了起來,是故,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最後才捅了馬蜂窩,惹下大麻煩。
接着就要從半年前說起了,跛腳按照慣常的時間入城打探消息,又幫寨子裏采買生活物件,回村的時候遇見楊大頭。楊大頭是楊家奶奶撿來的,村裏小孩兒看他癡傻,有時候難免欺負他。有一次他被打得頭破血流蹲在樹底下哭,跛腳見之可憐,于是領回家給他包紮傷口,還煮了餐飯給他吃。從此楊大頭就記住了跛腳,肚子餓的時候便溜達到跛腳家老屋找吃的,還喊跛腳叔叔。
不久之後,楊家奶奶得病死了,楊大頭徹底淪落為棄兒,跛腳那段時間不在村裏,他沒人照顧就四處讨飯糊口,城裏官差見他人傻力氣卻大,是個好勞力,于是拿些吃的誘他,将人騙走。
楊大頭嘴裏含着甜滋滋的糖,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甜,甜,好吃。”
左芝拍他腦袋一下,道:“別光顧着吃啊!快說,行宮那裏有什麽古怪?要怎麽進去?”
楊大頭挨了她一巴掌都捏起了拳頭,一轉眼看見旁邊冷冷站着的沐乘風,又怯怯縮起脖子,害怕地搖頭:“怕怕、黑,怕黑……有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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