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3

在柳家草草用過午飯，鄭西西便要跟他們走了。

鄭西西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可以收拾的，大部分用得上的東西都放學校去了。

她裝了一袋子衣服，背上書包，出來的時候正好撞上柳成業從雜物間出來，手裏拿着一捆鞭炮。

“你拿鞭炮幹嘛？”鄭西西問道。

“慶祝你回歸豪門。”

柳成業小心翼翼看她一眼，見她沒什麽反應，大着膽子繼續道，“還有，以後我就是獨生子，再也不用挨你訓了。”

說完扮了個鬼臉。

“……”

鄭西西非常理解他。

柳成業從小就是她管着。尤其是到了農忙時節，大人都去了地裏幹活，鄭西西便要處處管着他，不要玩水，不要去池塘邊，不要逗剛生了崽的母狗，不要打架……

後來上學了，還得追着他讓他寫作業。

說真的，她也挺累的。

鄭西西叫住他：“進去，多拿一捆。”

柳成業：？

鄭西西說道：“你小子很難管的，經常追你追斷腿，我也要慶祝一下。”

柳成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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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裏的鞭炮突然不香了。

鄭西西跟着李伯坐上了停在家門口的豪車。

李伯對鄭西西印象不錯。尤其是他在柳家村走了一圈，幾廂對比，越發覺得鄭西西不容易，便多照顧了幾分。

他向她簡要介紹了一下鄭家的情況：“除了你父母，你還有一個哥哥，叫鄭淮。跟你抱錯的女孩子，叫鄭宜，現在是鄭家養女。”

他說完摸了摸鼻子：“本來老爺他們是要親自來接你的，但鄭宜小姐一大早離家出走，下落不明，大家都出去找人了，這個任務這才落到我頭上。”

“找到了嗎？”鄭西西問道。

李伯搖了搖頭：“還在找。不過她能去的就那麽幾個地方，地毯式搜索，總能找到。”

鄭西西點了下頭。

這次來接她的有兩輛車，鄭西西和李伯坐一輛，後面一輛是保镖。

車子緩緩啓動，柳成業猶豫再三，別別扭扭将鞭炮放了，只放了自己的一捆。

霹裏啪啦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跟送人出嫁一樣。

鄭西西頓時有點無語。

沒心沒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家的風水不太好，他們家的人都挺沒心沒肺的。

鄭西西覺得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來也好，走也好，沒啥特別的感覺，只有兜裏的一萬塊能讓她感覺到安心。

她回家時轉車、坐公交，花了三個多小時，回去只花了兩小時不到。

綠樹掩映間，一棟漂亮的別墅出現在眼前。

司機幫她拉開車門，李伯笑呵呵地說道：“到了。”

鄭西西擡眼往外望去。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跳躍的金色陽光下，滿目蒼翠搖曳。大片大片的綠色在城市本就奢侈，而這裏不光綠化好，還有一個很大的花園，現在正是夏末秋初，花園裏姹紫嫣紅一片，仿佛誤入了一個世外桃源。

鄭西西愣了一下。其實鄉下的景色也好，但那些景色大部分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不像眼前的別墅，一看就是經過人工的精雕細琢，充滿了精致感。

鄭西西下車。

院子裏除了他們回來的車輛，還停了好幾輛車。

李伯說道：“應該是鄭宜小姐找到了。”

鄭西西點了下頭，跟着李伯往裏走。

還在門口就聽到了裏面的訓斥聲，是鄭父在訓斥鄭宜。

李伯尴尬地笑了一下，對鄭西西說道：“我們等一會再進去吧。”

現在确實不是進去的好時機，鄭西西站在門外，先是聽到一道抽抽噎噎的聲音，接着是一道溫柔的女聲：“你別罵了，宜宜也是受害者，她在我們身邊長大，現在出了這種事，她哪裏受得了。”

“那還不是你溺愛的。”一道嚴肅的男聲說道，“離家出走，全家滿城地找她，真是不像話。”

“你好意思說我溺愛？宜宜小時候，你不還天天當馬給她騎，她但凡想買點什麽，哪次不是你掏錢最快，就說她那架鋼琴……”

“行了。”突然被妻子揭短，鄭父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語氣也放軟了不少，“不管誰回來，你都是爸媽的女兒，這點不會變，以後不要鬧了。”

鄭宜窩在鄭夫人懷裏，紅着眼睛說道，“我以為你們都不要我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麽傻話，你是媽媽親手帶大的。媽媽不要誰也不會不要你。”

“媽~~”

……

畫面一下子變得溫馨起來。

鄭西西在外面聽完了他們的對話，雖然沒有對上臉，但也猜得出誰是誰。

李伯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安慰道：“老爺夫人都挺好的，肯定也會喜歡你的。”

鄭西西敷衍地點了下頭。

裏面的談話已經中止，李伯在外面咳了一下，領着鄭西西進去。

屋裏人很齊，鄭父和鄭淮坐在沙發上，鄭宜抱着鄭夫人的手，靠在鄭夫人身上。

李伯手裏提着鄭西西寥寥無幾的行李，向鄭父鞠了一躬，這才說道：“我把西西小姐接回來了。”

“爸、媽、哥哥、妹妹。”鄭西西一一招呼道。

鄭西西穿着T恤和短褲，頭上紮着馬尾。馬尾是圖方便的全部發絲都紮起來，身上沒有一絲裝飾。不過因為底子好，巴掌大的臉蛋，五官精致，穿着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廉價衣服，一個洗得發白的書包，依舊漂亮得驚人。

鄭宜偷偷擡頭看了她一眼，看到那張和鄭夫人長得幾分相像的臉，心裏頓時像打翻了醋壇子一般酸酸的。

鄭夫人年輕時是出了名的美人，而鄭宜只能算清秀，鄭宜對此一直耿耿于懷。如今看到鄭西西，只覺得氣都喘不勻了。

其他人也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在了那裏。

還是鄭父先站了起來，“回來了就好，以後你就住在這裏，有什麽需要的都可以和李伯說，李伯會幫你添置。”

“好的，謝謝爸。”

其他人都還愣着，李伯帶鄭西西去樓上她的房間。

“這房間是我安排人布置的。”李伯說道，“有不滿意的地方盡管和我說，我讓人改。”

“不用了，我很喜歡，謝謝李伯。”

房間是漂亮的、少女風的房間。

漂亮的床單和窗簾，還有好看的牆紙，房間裏鋪了地毯，走上去像踩在軟軟的羽毛裏。她的窗正對着樓下的花園，站在窗邊，可以看到外面的綠樹繁花。

推開門，還有一個很大的衣帽間。

衣帽間裏堆滿了衣服，不知道的，還以為誤入了某個秀場。

李伯說道：“這些也是為你準備的。“

“李伯準備的嗎？”鄭西西問道。

李伯點頭：“家裏的瑣事都是我在打理。”

鄭西西沒花多久就将自己的房間逛完了，李伯也下去複命。

鄭西西将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整個人往床上一癱，手機響了一聲，鄭西西伸手将手機夠過來，是曾語的消息：西西啊，到家了嗎？你在幹嘛？

鄭西西：回去搬了個家，搬到了聞城。

鄭西西：正坐在自己幾百平米的新房間裏思考人生。

曾語：？

曾語：西西，清醒一點，現在還是白天，還沒到做夢的時候。

鄭西西：我很清醒。

曾語：你家的家具店開成連鎖了？還是你去買彩票中大獎了？

曾語和鄭西西走得近，對她家的情況多少有些了解。她記得鄭西西說過她家裏人是木匠，在鎮上開了家家具店。

鄭西西很淡定地回：不是，我換了對爸媽。

曾語：……

曾語：但凡你多吃一粒花生米。

曾語：也不會醉成這樣。

鄭西西：……

換爸媽這種事确實很扯，也難怪曾語不相信。

說實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件事不太真實。掐了掐臉，發現并沒有在做夢。

她難得有了點傾訴欲，繼續給曾語發消息：我說的是真的，我出生的時候被抱錯了，我剛換了新爸媽。

曾語那邊好一會都沒反應，估計是消化去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試探地問道：真的？

鄭西西：嗯。

這次她回得很快，直接一個視頻電話打了過來，嚷嚷道：“快，幾百平米的房間長什麽樣？我有個朋友，ICU，想看看。”

“……”

有人陪聊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中間鄭父和鄭夫人過來表達了一下對她的關心，鄭西西也順便表達了對房間的喜愛。

晚上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頓飯。

鄭宜似乎已經想通了，回家後一直安安靜靜呆在房間裏。吃飯的時候，甚至主動給鄭西西夾了一塊胡蘿蔔。

鄭西西受寵若驚，給她連夾了兩塊。

鄭宜看着碗裏自己最讨厭的胡蘿蔔，食欲全無。

但做戲就要做全套，鄭宜忍着反胃的痛苦将碗裏的胡蘿蔔吃下去，擡起頭，發現鄭西西不但将碗裏的胡蘿蔔吃了，她又夾了好幾塊。

見鄭宜望過來，筷子轉了個彎，夾給了鄭宜。

“……“

鄭西西不挑食，什麽都能吃，而且鄭家的廚師廚藝好，她吃得很香。

胡蘿蔔也吃得很香。

鄭宜：“……”

不開心，非常不開心。

在鄭西西眼裏，她在新家的第一天算是和諧有愛地過去了。

她現在回了聞城，曾語也在宿舍發黴，兩人于是約好一起去城隍廟逛一逛。

兩人約的上午九點半，鄭西西吃完了早餐，才八點半。

李伯知道她今天要和同學出去玩，給她安排了司機，從這裏到城隍廟，也就半個小時。

鄭西西出門，打算去花園裏逛一逛。

花園被精心打理過，花朵鮮妍明媚，枝葉被修剪得整整齊齊。

花園旁有一棵大樹，樹下放着一條長椅，長椅上落下了很多橙紅色的花瓣。

鄭西西在花園裏逛了一圈，最後在長椅上坐下。

這裏的位置非常好，陽光透過樹影的間隙灑下斑駁的光影，往前可以看到遠處的湖泊，樹下還有蝴蝶飛舞。

鄭西西很喜歡這裏，反正時間還早，她坐在長椅上，将手機打開，插上耳機。

微風拂面、樹影婆娑、歲月靜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邊的耳機突然被人取了下來。

鄭西西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雙狹長的鳳眸。

他将另一半耳機插到自己的耳朵裏，聽了一會，挑眉：“小說？”

憊懶的語調，帶着幾分漫不經心，還有絲莫名的缱绻。

耳機裏是《littlewoman》的英音朗讀版。

鄭西西愣愣點了下頭。

他在鄭西西旁邊坐下，陪她聽了一段，問她，“聽得懂嗎？”

鄭西西看着這個一點也不客氣的不速之客，目光從他的大長腿落到他這張妖孽的臉上，給他打了個九點九分，看在他長得好看、聲音還好聽的份上，回答道，“大致劇情可以。”

“嗯。”他應聲，帶着笑意的眼尾有着勾人的味道，連聲線也染上了一絲愉悅，“我們妹妹果然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