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2
晚上的聞城燈火通明。
顧允晚上和舅舅一起出席了一個酒會。舅舅特意為他牽線搭橋,席間都是長輩,他免不了多喝了幾杯。
酒會結束,顧允送走了長輩。上車前,他收到了鄭西西室友的消息,是曾語發的。
曾語是家中獨女,自小受到父母的寵愛,對她而言,只要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肯定要和家裏說道說道。委屈的時候就哭一哭。而鄭西西不管遇到什麽事,都是自己扛過去,絕對不會和家裏講,也不會和任何人抱怨。
這和鄭西西的成長經歷有關,曾語非常清楚,所以她主動和顧允發了消息。
雖然鄭西西看起來不在意,但被自己關系不錯的室友插刀,遠比來自其他人的惡言惡語更加傷人。如果是她,肯定希望有人可以開導安慰自己。
顧允本來就不想回去,看到消息後,他給鄭西西打了個電話,讓司機開往聞大。
坐在車上的時候,他突然有了點……自己年紀輕輕,要操心的事情還不少……這種帶着點荒誕又挺充實的感覺。
過了一會,鄭西西問他:你到哪個門?
顧允問司機:“到聞大哪個門近?”
“東門。”
顧允回她:東門。
這次過了好一會,鄭西西才回:我等你。
顧允無聲笑了下。
路過一家雜貨店的時候,顧允叫了停車,對司機說道:“你去看看,有沒有紅旗或者彩旗,去買一面,能拿在手裏的那種。”
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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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不明所以,開門下車,過了好一會,司機回來了,手裏拿着一面袖珍版的五星紅旗,“只有這個。”
顧允接過來:“也行。”
他揮了下小紅旗,想到安慰十八歲的小妹妹這件事自己經驗不太夠,問前面的司機:“吳叔,我記得你有個女兒?”
“是啊。”說到自己的女兒,司機的臉上不自覺帶上了笑意,“今年高三了。”
嗯,年紀差不多。
顧允繼續問道:“如果她在學校和同學鬧了不愉快,你去看她,你會給她帶些什麽。”
“看她喜歡吃什麽就買什麽。”司機說道,“給她帶些零食啊,奶茶啊……得哄着她,現在的孩子脾氣都大,主意多,要順着來。”
顧允點了下頭。
“找家超市,我去買點東西。”
“好。”
聞大有四個校門,北門和西門是人最多的,而東門人很少。
這道門在偏遠的物理實驗室後頭,門很小,只有自行車和行人能夠通過,而且樹多、蚊子多,多是情侶才喜歡往這裏走。
鄭西西站在校門旁邊一棵香樟樹下,時不時跳一跳,避開蚊子的攻擊。
看到有車停下,她便會擡頭望一眼。
站了十來分鐘,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
她看了眼時間,覺得自己真是傻了,顧允過來至少也得半個小時,她這麽早過來就是給蚊子做慈善。
鄭西西自己都沒弄清楚自己是個什麽心态。
她沒覺得自己嬌弱到跟同學吵個架都需要有人來看她這個地步,但是知道顧允要來的時候,她還是控制不住很早就在東門等着。
大概是因為,這是第一次,有人特意來學校看自己吧。
她又跺了跺腳,伸手在腿上拍了一下。
顧允下車的時候,便看到鄭西西在校門口蹦蹦跳跳,小小的一只,像只兔子一樣。
鄭西西擡起頭,不期然和顧允對上了視線。
顧允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衣,襯衣的扣子解了兩顆,可以看見喉結和鎖骨,往上是一張妖孽的臉,他的頭發并不是純黑,而是深棕色,在路燈下泛着好看的光澤。
他左手提着一個大袋子,右手邊還拿着面袖珍版的紅旗,擡眼看到她,沖她揚了下眉,右手還揮了下小紅旗。
鄭西西:“……”
顧允腿長,提着東西三五步便走了過來,鄭西西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薄荷味混在尚未完全散盡的酒氣之間。
“讓哥哥看一下,我家妹妹受委屈沒?”
因為喝酒的緣故,顧允的聲音有些啞,混着夜色,讓鄭西西意外聽出了幾分溫柔。
這幾個字像一把鈎子一般,鄭西西原本稱得上平靜的情緒莫名被勾出了漣漪。鄭西西偏過頭,“沒有,我吵贏了。”
“嗯。”顧允将手裏的紅旗插到了鄭西西的頭發上,摸摸她的頭,“獎勵你的。”
鄭西西:“……”
“帶哥哥逛下校園?”顧允問道。
鄭西西走在前面,沒走幾步就被顧允提着衣領拎了回來,與此同時,顧允的另一只手擡起來遮在她的眼睛上:“別看。”
鄭西西往後一個趔趄,後背撞上了顧允的胸膛。顧允很高,比鄭西西高了近一個頭,鄭西西感覺自己撞在了一堵結實的牆上,緊接着,眼睛就被遮住了。
顧允的手溫熱,被他接觸的皮膚像被熱水燙到一般,鄭西西下意識眨了下眼睛,顧允感覺一道小刷子在他手心刷了兩下,有點癢。
校門進去往左拐便是一個小樹林,鄭西西覺得顧允大概是看到了一些容易長針眼的畫面,說道,“走右邊,有大路。”
顧允遮着她的眼睛轉了半個圈,确定她看不到了,這才放開她,手指在手心撚了撚,說道:“走吧。”
兩人繞了幾個彎,從物理實驗室繞出去,看到一片寬闊的草坪,有不少人坐在草坪上聊天。
“這個地方不錯,我們也過去。”顧允說道。
他找好了地方,将袋子放下,從裏面依次往外掏東西。
鄭西西見他掏出了幾罐啤酒,幾盒草莓牛奶,接着掏出了酒鬼花生等一大堆零食。
鄭西西:?
顧允自己拿了一罐啤酒,将牛奶遞給她:“過來,陪哥哥喝兩杯。”
“本來想都買啤酒的,但你是女孩子,哥哥特許你喝牛奶。”
“……”
他将啤酒舉起來,“來,妹妹,幹杯。”
鄭西西端着牛奶,和他碰了一下。
顧允買的牛奶正是那天晚上鄭西西送給顧允的那種,牌子和口味都一樣。
鄭西西問道:“顧允哥,牛奶你喝了沒?”
顧允搖頭:“這麽甜膩的東西,我怎麽會……”
他還沒說完,鄭西西便彎着眼睛笑道,“你都沒喝,你怎麽知道它甜膩。”
“猜的。”
“哦。”
話是這麽忙說,鄭西西仍是倒在草地上,笑得直打滾。
她被自己腦部的畫面戳到了笑點,笑得停不下來。
顧允揉了揉太陽穴,接着也躺了下來。
他将手壓在腦袋下,枕着自己的手問道:“晚上是怎麽回事,給哥哥說說?”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又冒出了幾顆星星,耳邊一片熱鬧的蟲鳴。
鄭西西也躺了下來,學顧允的樣子将頭枕在手上,平鋪直敘地将晚上的事情說完。
顧允越聽臉色越難看。
他沒法想象,這些人竟然能将“援.交”、“包養”這種詞随随便便安在鄭西西身上,鄭西西才剛成年不到兩個月,不過十八歲而已。
這嘴得多髒。
而且鄭家也挺混蛋的,把人接回來,覺得在物質上補償了,自己良心過得去了,過往的一切也就沒有發生過,萬事大吉了。
但凡他們用心一點,親自把人送過來,和老師同學溝通好,今天這一幕都不可能發生。
他想了想,說道:“哥哥明天過來替你報仇。”
今天太晚了,耽誤她睡眠。
“沒關系的。”鄭西西側過頭,“顧允哥,謝謝你今晚來看我。”
鄭西西的聲音很軟,放低聲音的時候聽起來有種撒嬌的味道。
顧允在心裏“啧”了一聲,覺得這妹妹真是克他,再多說幾遍他大概都想買套房子過來陪讀了。
顧允伸手拍了下她的腦袋:“有什麽好謝的,哥哥來看妹妹不是應該的嗎?”
他看了眼時間:“十一點送你回去,回宿舍好好睡一覺,哥哥明天再來看你。”
兩人又聊了會天,吃了點零食,十一點左右,顧允送鄭西西回宿舍。
鄭西西問道:“顧允哥,你認路嗎?我送你回東門吧。”
“放心,我記性好得很,已經記住了。”
“那我說實話吧。”鄭西西說道,“我覺得,以顧允哥你的姿色,我怕你到了女生宿舍出不來,最後還得我去救你。”
“撲哧。”顧允樂了,“我知道自己長得帥。”
“但妹妹對我的濾鏡是不是太厚了。”
他擡手又揉了把鄭西西的頭,聲音愉悅,“繼續保持。”
“……”
将鄭西西送回去,顧允回到車裏。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鄭西西躺在草地上側頭和他說話的一幕,眼睛很亮,聲音卻軟軟的。
這麽乖的一個妹妹,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呢,眼瞎麽?
顧允翻開手機,給鄭淮打了個電話。
鄭淮剛從浴室沖完澡出來,聲音還帶着浴室的水汽,“你找我?”
“嗯。”顧允說道,“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一字一字聽清楚,很重要。”
鄭淮豎起耳朵:“你說。”
顧允:“好,我要開始罵你了。”
鄭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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