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1)

“情況挺對的呀。”

宗煦雙手撐着腰, 用一雙眼睛睨着顫抖着手指、好不容易撥通電話的紅衣鬼差,耳尖一動敏銳地聽到從話筒中洩露出來的男聲。随即手掌一轉,搭在宋離的肩膀上, 百分之八百的确認:“我雖然和封愈不太熟, 但也見過幾次,聽到過他的聲音, 絕對不是這樣的。”

宗煦還心心念念着自己的紫砂壺茶具,沖宋離示意了一下, 後者抿着唇收起手, 眼前的場景重新變得正常。因為地方偏僻而沒什麽客人的古玩店顯得格外寂靜,兩只鬼差身上被施了障眼法丢在角落裏,瑟瑟縮縮地和電話那頭的人彙報情況。宗煦則是找到了正在打瞌睡的老板, 輕輕敲了下桌子。

在宗煦與古玩店老板商量價格的時候,宋離回頭盯着都快哭出來的兩只鬼差,眉心微蹙。

雖說他也能确認紅衣鬼差打通的電話那頭必然不是封愈,但為什麽會有封愈是自己對象的奇怪傳聞?

這個問題宋離思考了足足十分鐘也沒能思考明白。

宗煦砍價砍半天,見古玩店老板死活不肯松口,氣急敗壞間一把拽住宋離:“宋離你說是他這個價格是不是有點貴了!”

宋離随口嗯了一聲。

古玩店老板瞥了兩個年輕人一眼, 神情姿态與宗煦截然相反, 顯得十分淡定閑适:“我這邊東西好。小夥子你覺得貴的話,不如你說個價格?”

宋離回過神:“五萬?”

古玩店老板:“……”

五分鐘後。

宋離和宗煦各自拎着一只鬼差站在古玩店門口, 古玩店老板拎着掃把冷哼一聲, 一只手叉腰沒好氣道:“你倆敢進來我就敢把你倆叉出去!”

宋離:“……”

宗煦:“……”

大門嘭得一聲關上, 因為巨大的撞擊力而微微晃動的大門彰顯着古玩店老板操蛋且憤怒的心情。宗煦抹了把額頭,扭過腦袋看向身旁的青年, 張了張嘴, 半晌冒出一句:“兩百萬還到五萬, 确實有點過分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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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離表情局促,眼中流淌着深深的懊惱:“抱歉,我當時在想別的事情。”

宗煦擺擺手:“道什麽歉,他咬死了兩百萬不肯松嘴,我買不起的。你說的五萬我都要考慮半天,所以我還是去喪葬品店給老頭子買個紙茶具算了。”

說着又自顧自地點頭:“老頭子這輩子也蠻窮蠻苦的,估計也用不了這麽好的東西。”

宋離:“……”

安慰好自己的宗煦心情順暢,但注意到宋離微蹙的眉心,想起他剛才魂不守舍的模樣便猜到他是在為什麽事情苦惱。将手裏提着的鬼差放到地上,他彎腰俯身戳了戳白衣鬼差的手臂,有些好笑的問宋離:“你不會還想着這兩只鬼的事情吧?”

宋離沒瞞着宗煦,點了下頭。

宗煦:“我第六感很靈的,我敢發誓他倆肯定在胡說八道。不信,我來試探一下。”

他的視線轉向兩只鬼,挑眉問道:“既然說封愈是你們老大,不如你給我們描述一下你家老大長什麽樣子,喜歡吃什麽,臉上有沒有痣?”

兩只鬼差:“……”

兩只鬼差都很年輕,唯一一次見到封愈還是在地府的匆匆一瞥,當時封愈那俊美的長相、強大的氣場就跟一滴冷水掉進了沸騰的熱油鍋,滋啦一聲就在他們心底炸開了。試問整個地府哪只鬼不想變得跟封愈一樣牛逼。

雖說真的見過面,但真要形容封愈的長相,以他們貧瘠的腦容量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喜歡吃什麽,有沒有痣,他們又不是老大的對象,他們怎麽知道!

宗煦注意到他們遲疑的模樣,朝着宋離聳了聳肩膀,一臉‘你看吧,我就說他們是胡說八道’的表情。

但宋離還在耿耿于懷一件事情。

青年冷白修長的手指指着紅衣鬼差,小聲道:“但他說封愈是我對象。”

“那就更是胡說八道了。我來給你理一理啊,首先他們說你是他們老大的對象,你要不要看看自從昨天你上了那檔直播節目以後多少人管你叫老公?今天跟你擦肩而過的小男生看見你都快暈過去了,被朋友扶起來的時候還在說我老公真好看,好看得簡直不像真人,你沒聽到嗎?”

宋離:“……”

宗煦哼笑一聲:“指不定這倆鬼真正的老大也看了你那檔節目,是你的小粉絲呢。”

說着又戳戳兩只鬼:“你倆看節目沒有?”

鬼差乖乖點頭。

宗煦雙手一攤:“看嘛。”

見宋離的表情還是有幾分不确定,宗煦又繼續:“我猜這兩只鬼肯定也不太願意暴露他們老大,所以才會扯上封愈。畢竟封愈的身份你也知道,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酆都之主诶,一般人聽到這名字不就慫了?不就會放了他們了?”

邏輯十分清晰并且合理順暢。

宋離在心中默默念叨了好幾遍,愈發覺得宗煦的說法合理。于是那顆不太平靜的心也重新以一種淡定的速度跳動起來。

倒是兩只鬼差還有什麽話要說,然而宗煦懶得聽他們胡扯,直接往鬼嘴裏塞了倆布,給堵上了。

宋離的心情平靜下來以後,和宗煦繼續逛起了古玩大會,一連逛了兩個小時,宗煦都嫌累了回酒店了,然而兩只鬼差的老大還沒來贖人。宗煦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扯下鬼差嘴裏的布,用異樣的表情盯着兩鬼:“你倆怎麽回事,你們老大真不來贖人了?啧啧啧,沒想到你倆一點地位也沒有,那算了,送你們上路吧。”

宗煦掏出了兩張符紙。

宋離就站在他身後,一眼看清了符紙上空空如也。所以,并不能稱為符紙,頂多是張黃紙。

宗煦顯然是在逗弄二鬼。

但兩只鬼卻不知曉他的真實意圖,一聽真的要上路,一直以來強忍的情緒差點崩盤,嗷嗚嗷嗚就哭了起來,還一直說自家老大一定會來贖他們的,哭爹喊娘地求着宗煦再等等。

宋離頗有幾分無奈,拉過宗煦,壓低聲音道:“放了他們吧,估計也沒什麽壞心眼。”

宗煦撇嘴:“我是真想看看能和你的長相媲美的家夥長啥樣呢。不過他們這老大也太不靠譜了,好歹是小弟,咋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換成我,我肯定不給他賣命了。”

鬼差的求助電話打給的是奉池這邊的鬼·辦公室主任,主任聽完兩只鬼差含着哭腔的求助,表情差點沒繃住。等挂斷電話以後,雙眼呆滞地盯着面前的手機一時無言。

沉默了足足五分鐘,主任深吸一口氣,翻了翻自己随身攜帶的錢包,艱難掏出五張一百塊,塞進了口袋裏。擡步正欲離開辦公室,卻聽到腳步聲自耳邊響起,他一扭頭,昨天還在閑聊中的男人出現在了面前。

封愈的身上還穿着那件特地換上的白襯衫,一張俊臉沒什麽表情。剛才他去了浮臺的松山——原先關押犯事妖鬼的地方。解開那層障眼法,松山內部已經是一片屍山血海,濃郁的血腥氣如同白霧一層一層往上,将空氣都染成了紅色。

封愈俯身檢查距自己最近的妖怪,是一只虺。這只虺本已快化蛟,但由于修煉的方式不對,被三界管理處抓了關押在此。照理說這虺能力不小,又因長時間生食人類、妖怪而極其暴虐,普通人想要殺了它是十分有難度的。

結果他被人撕碎了。

封愈抿了抿唇,視線劃過虺身上的傷口,又努力嗅着已經徹底融入空氣的血腥味,總覺得其中還夾雜着熟悉的氣息。但天不遂人願,松山開始下雨,雨水落在地面上,将已經凝固的血液沖散,升騰而起的濃霧裏若非夾着淡淡的紅,怕是宛若仙境。

所有的妖鬼都死絕了,現場也沒有留下特別的線索,封愈轉了兩圈準備離開時又接到了邵修的電話。

封愈:“……”

他開始後悔将孫順的事情告訴邵修了。

否則也不至于時時刻刻被打電話。

“幹什麽?”

男人開口的語氣算不上好,惹得邵修哽了一下。邵修摸了摸哐哐哐跳動的心髒,心道果然找封愈還是件很不靠譜的事情,這家夥真的好兇……宋離竟然還說要相處過後才能确認他是哪邊的,可這麽兇,誰他媽願意跟他處啊。

心裏逼逼叨叨了一大堆,開口的時候卻非常有禮:“封先生,我就是想問問你那邊情況怎麽樣。”

雖說語氣不太好,但封愈在工作方面還是挺認真的,用簡潔迅速的語言将現場的情況彙報一遍,還反問了邵修一句:“你那邊呢?”

邵修那邊的情況和封愈那邊相差不大,現場很慘烈,但是兇手又沒有留下半點線索。随着邵修一起去的還有彙平分部的主任,對方的原型是只威風凜凜的藏獒,但即便是狗子,也沒能在這個屍山血海中嗅到屬于兇手的氣息。畢竟現場除了滿目的血以外,不同妖怪的氣味也是全然不同的,數十種、數百種氣味融彙在一起,實在困難。

邵修想着,嘆了一口氣:“我想着到附近分部看看情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奉池那邊的容山也是幾個分部關押犯事妖怪的監獄,所以我打算過——”

話未說完,封愈便主動道:“容山我去就行了,你去其他地方吧。”

邵修:“……啊?”

剛才封愈說什麽?封愈主動提出要去容山?這不前一秒接電話還氣勢洶洶的好像要把他給嘎了嗎?

邵修心中意外,但絕對不會拒絕封愈,當即便道:“行,那你過去,我去另一邊。”

于是封愈便來了奉池分部。

分部主任見到封愈的出現,當即震驚地眼睛都瞪圓了。他張了張嘴正欲說話,便聽封愈道:“正好,跟我去一趟容山。”

主任:“……”

主任咽了咽喉嚨,不敢違背封愈的意思。封愈很少來分部,陡然出現并且直言要去容山多半是容山出了什麽問題。要知道容山可是衆多妖鬼的關押之地,要是出問題了……主任心中一凜,立刻點頭應下。

但臨走的時候,他還是拉着分部的另外一位員工将兩只鬼差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并且将手裏的五百塊塞了過去:“要是不夠再給我打電話。”

員工使勁點頭,捏着錢就出發了。

主任跟在封愈身後,匆匆趕往容山。容山作為幾個分部聯合起來的收押地,面積範圍要更大一些。而且作為連綿起伏的群山中的一座,這裏從來無人踏足,将覆蓋其上的術法消除,每一座囚籠裏都關押着妖鬼。

封愈挑了下眉,“怎麽這麽多?”

主任解釋:“妖都向來不配合,坐鎮的那幾位總是覺得我們多管閑事,有些妖怪送去妖都,下一秒說不定就被重新放出來了,所以我們就沒有将它們往妖都送。那幾只鬼原屬桃止山,我們通知了桃止的幾位,但他們還沒來接。”

封愈點頭。

男人修長的身影穿梭在容山之中,視線劃過一只只妖鬼,大部分妖鬼都陷于沉眠,長時間的關押以及無法逃脫讓它們的怒火暫且熄滅,當然其中也不乏想着趁機好好修煉以後越獄的。但每一座用于關押妖鬼的山都是三界管理處副處長薄風親自設下的囚籠,一般妖鬼根本無法掙脫。

主任跟在封愈身後,見他無言,又見容山似乎沒什麽問題,疑惑浮上心頭,他低聲詢問:“老大,是容山出什麽事了嗎?”

封愈:“這裏暫時沒事,但其他兩處關押地被人血洗了。”

主任一怔。

封愈沒去關注他的反應,只是道:“派人過來盯着點,有什麽異樣及時彙報給總部。”

封愈都這麽說了,主任自然不敢拒絕,連連點頭。

心中尋思着該如何派人駐守時,主任的手機鈴聲開始瘋狂叫嚣,過于特殊的鈴聲在寂靜的容山之內響起,不止是封愈,連一些淺眠的妖鬼也忍不住睜開眼睛望了過來。

主任聽着‘老公老公來電話啦’的女聲,臉和脖子一下子漲紅。趕緊捂着手機擴音的位置将聲音關閉,沖表情怪異的封愈讪讪道:“不好意思老大,這應該是我老婆設置的來電鈴聲。”

封愈震驚:“你還有老婆?”

主任:“……?”

怎麽了,他看着不像有老婆的樣子嗎?

他好歹也是一只長相還算可以,每個月有穩定工資,在地府有不動房産的優秀中年鬼吧?

封愈倒也不是瞧不起他,只是覺得很意外。更何況,他有什麽好瞧不起別人的。默默移開視線,他對主任點頭:“你先接電話吧。”

主任背過身。

然而幾秒鐘,他頗為不可思議的喊道:“找不到他們?”

電話那頭傳來肯定的聲音。

主任:“……”

封愈垂眸看着一只瑟瑟發抖的禍鬥,卻也沒錯過主任那倒吸的一口涼氣以及喃喃自語“不會真的被撕票了吧”。回過頭,狹長漆黑的眼眸裏染上淡淡的探究,他開口詢問:“怎麽了?”

主任擦了把額頭的冷汗,想到那兩只鬼差可是新上任的年輕鬼,經歷了層層考驗才勉強通過,要是真被撕票了,那也太可惜了。不敢耽擱,迅速将兩只鬼被綁架的事情告知了封愈。

封愈聽完以後:“?”

“所以他倆為什麽會被綁架?”

主任尴尬:“也、也沒問。”

封愈扯了扯唇,心道,這綁架犯倒是蠻有膽子的,綁架綁到地府的鬼差頭上了。

他道:“要贖金是吧?正好老子手裏一堆冥幣,送他上路。”

宋離和宗煦商量着将兩只無人認領的鬼放了的時候,正巧有奉池當地媒體找過來,說要采訪宋離。宋離本意想拒絕,但記者實在是太熱情,并且告訴宋離不會過分打探他的私人消息,他們媒體的本意還是想要宣揚古玩歷史。

宋離聽他語氣真誠,終于沒再拒絕。

在等待采訪的過程中,宋離拿出手機打開了漂流瓶APP。小號的海岸上堆積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瓶子。宋離一個個打開、看完,随後又返回到個人中心。他想了想,将自己此刻等待采訪的事兒簡略寫下扔出去,緊接着又想到了那兩只哭爹喊娘的鬼。

雖然怪慘的,但也怪有意思的。

修長手指按在屏幕上噠噠噠半天,宋離忽然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擡眸一看正是那位記者。對方沖他揮揮手,示意采訪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

接下去的采訪也正如記者所說一般,只詢問了宋離幾個普通問題。

除此之外,記者笑眯眯地舉起手機和宋離合拍:“宋先生現在可不止是奉池鎮的名人,全國不少人都知道您呢。像我家那個才八歲的小姑娘都特別喜歡你,我告訴她我今天要來采訪你,她還抱着我不肯撒手,問我她能不能跟着一起來,被我拒絕的時候眼淚都快把家裏給淹了。”

能想象到那樣的畫面,宋離的唇角勾出了淡淡的笑容。

兩人交談了幾句,記者便目送着宋離離開了。望着青年的背影,記者和身旁的攝影師感慨:“他一點都不像是知道自己出名了的人,之前那個叫張辰飛的男藝人還記得吧?因為古裝劇爆火,跑來錄節目跟個大爺一樣,看着就讨嫌。”

攝影師瘋狂點頭,心道他怎麽可能不記得那嘴臉。

相比之下,宋離簡直是一股清流。

兩人的感慨随着宋離的走遠而消失在耳中,宋離靠在電梯門口等待電梯下降,手機屏幕劃開,洋洋灑灑一大片的字呈現在最普通的漂流瓶信紙上,宋離手指輕點,完成剛才沒完成的動作,将紙塞入漂流瓶,扔向海中。

叮咚,電梯門開啓又關上。

再次打開,門外是旅館的走廊。宗煦和宋離的房間是對門,位于走廊盡頭,比較安靜,也算是五行觀的弟子們精心挑選的。但今天,與往常的寂靜不同,宗煦房間大門敞開,有光線洩露。宋離敏銳地感知到了空氣中漂浮着的淡淡血腥味,心中忽的一怔——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宗煦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腳下步子陡然加快,随手勾起的白霧擋住了位于走廊內部的監控,他身形一閃,迅速往房間而去。

但如果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宋離覺得自己可能會重新按下一層的電梯按鈕,能走多遠走多遠。

因為,當他突兀出現在宗煦身旁,視線快速略過好友完好無損的身體終于擡眸看去時,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封愈毫不遮掩眉眼間流淌出來的不爽和不耐,冷嗤一聲伸出手,将手裏的紙幣遞過來:“贖人!”

宗煦和宋離在同一時間順着封愈的手看去。

男人的手很漂亮,指骨修長,皮膚冷白,放到網上足以讓無數人嗷嗷叫。然而,此刻更吸引兩人的是他手裏捏着的紙幣——

同樣是粉紅色的,但數額與RMB有很大差別,五百的字樣伴随着一個地府的标志按在正頁,宣告着自己冥幣的身份。

氣氛就在這一刻凝滞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宋離終于按捺不住,不動聲色地悄悄擡了擡眼睛。入目之處是封愈俊美的五官,但此刻男人薄唇緊抿,最初遞出冥幣時的不耐和冷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無措。視線越過男人的黑發,隐隐露出來的一點耳垂通紅。

封愈捏着五百冥幣的手指愈發用力,指關節泛起白色。面上努力僞裝着淡定,心底卻已經把兩個鬼差罵了個狗血淋頭。

在來這裏之前他做夢都想不到會意外碰到宋離。

他特地回了一趟平磐鎮,拿了被尤拓誇獎的第二帥的衣服,以及用來嘲諷綁架犯的五百冥幣。他在腦海中勾勒了一遍兩個畫面,幹淨又帥氣地出現在宋離面前,動動手指将冥幣甩綁架犯臉上告訴他下次可以直接來地府,萬千鬼怪任你綁架,只要你夠膽。

然後——

他穿着還沾着血跡的襯衫,混着不知道多少妖怪臭臭的氣息,以一種刻薄、冷酷、自大傲慢且嘲諷的姿态出現在了宋離面前。

封愈閉了閉眼睛。

終于知道什麽叫做生無可戀。

最後還是紅衣鬼差不經意的扭動發出的聲響打破了這一室寂靜。封愈像是陡然回過神,連忙将手中的冥幣重新收起,薄唇一張,就在宗煦心驚膽戰以為對方又要口吐毒液的時候,他卻說了兩個字:“抱歉。”

宗煦:“……?”

封愈努力忽視來自宗煦的奇怪眼神,收起了所有情緒假裝平靜,然後對宋離點了一下頭:“好久不見,我這兩天出差。今天過來奉池聽說有人綁架了他倆,有點着急,可能态度不是很好。”

宗煦:“……”

一時之間他不知道是該震驚宋離和封愈之間竟然能用‘好久不見’這個成語,還是震驚在三界管理處都沒什麽好名聲的封愈竟然能用這麽溫和的語氣說話。

明明前一秒出現在他面前,遞出冥幣時那種‘找死是吧老子這就成全你’的氣勢無人能敵。

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

宗煦在那一瞬間,連遺書的內容都想好了。

結果封愈道歉了。

宗煦:“……”逐漸開始懷疑人生。

宋離不是沒感覺到宗煦的眼神在自己臉上飄來飄去,想到他和封愈之間因為醉酒而産生的暧昧往事,又見男人抿着唇,那雙漆黑的眼眸望着自己,眼裏殘留着不易察覺的懊惱和無措,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覺得心口軟了一下。

他抛開那些令人心亂的畫面,沖封愈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好久不見。”

頓了頓又解釋道:“不知道是地府的鬼,本來也沒有打算要贖金或者撕票,是吓唬他們的。既然你過來了,那你現在就把他們帶走吧。”

封愈嗯了一聲,走到鬼差面前,也沒給兩人松綁,直接提着繩子就往門外走。一腳跨出大門的時候,他腳下步子微微一頓,偏頭看向宋離,低聲問:“你們玩到什麽時候回去?”

宋離眨了下眼睛,雖然沒理解這個問題的意義,但還是如實回答:“明天。”

封愈這才放心地離開。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若非空氣裏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宗煦都要以為先前發生的都是自己的錯覺。手指狠狠掐在大腿處,宗煦在猝不及防間嗷的一聲叫出聲。

宋離看過來時,正巧對上他淚眼汪汪的雙眼。

宗煦哽咽:“媽的,掐得太狠了。”

宋離:“……所以你為什麽要掐自己?”

擡手将眼淚抹掉,他有點腿軟地一屁股跌進沙發內,望着頭頂的天花板深吸一口氣:“你不覺得剛才經歷的這一幕像是做夢嗎?”

宗煦自言自語:“我真的以為那兩只鬼是胡說八道,結果誰知道封愈真的是他們的頂頭老大!他倆有毛病吧,沒事跟蹤你幹什麽啊,難道還真是專門來看你……”

不對啊。

當時那兩只鬼差怎麽說來着。

——聽說我們老大找了個對象叫宋離。

宗煦的聲音緩緩消失在喉嚨中,他像個樹懶一樣一幀一幀地扭頭看向宋離,眼神直勾勾的:“你是不是該解釋解釋某些事情?”

宋離:“……”

我說我真的很無辜你信嗎?

封愈從酒店離開,直接找了個巷子,将兩只鬼差丢了進去。

長眉微皺,他面無表情的問:“到底怎麽回事,你倆怎麽會和宋離碰上的?”

兩只鬼差:“……”

自知給老大找了麻煩的鬼差們耷拉着腦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終于勉強将跟蹤事件解釋了一遍。當封愈聽到‘就是想看看老大你喜歡的宋先生是不是真的跟視頻裏一樣好看’時,封愈的表情僵硬了。

他擡起手,制止了鬼差繼續開口的意圖,頗為不确定的反問:“你剛才說,我喜歡宋離?”

白衣鬼差呆呆點頭。

紅衣鬼差小心翼翼:“難道不是嗎?大家都說宋先生是您對象。”

封愈:“……”

放眼整個三界,知道他和宋離有淵源,并且還能傳播到地府鬼盡皆知的人,除了尤拓不做第二人選。

封愈深吸一口氣,問鬼差:“所以宋離問你們的時候,你們也是這麽回答的?”

兩只鬼縮着肩膀點點頭。

封愈捏碎了一側豎起的圍牆石磚,咔啦一聲之後只剩下灰白色的細粉從他的指尖洋洋灑灑地落下來。

鬼差:“……”有種整個地府都要遭殃的感覺。

讓兩只鬼差自己離開,封愈站在原地冷靜了十分鐘,在腦海中将尤拓碎屍萬段三百遍,終于緩和了心情。他低頭看了眼髒兮兮的衣服,重新回到了宋離所居住的旅館,定了一個房間。

封愈的運氣不錯,這兩天奉池鎮上來的游客多,所有的旅館幾乎都已經塞滿了。

正巧他過去的時候有客人退房,便在大廳坐着等待保潔員将房間用品更換且清理幹淨。

等待的這些時間裏,男人的手指摩挲着手機,看着屏幕裏的漂流瓶小圖标,想了想,戳了進去。好久沒上線,他的海岸上和往常一樣,堆積了很多的漂流瓶,封愈一個個認真檢查過,但都沒有[神明保佑你]這個ID。

打開最後一個,他低頭看了眼。

離離原上草:今天參加節目獲得大獎了,有全套的電器和整一萬的現金呢!超級開心,以後買房子就不用專門買電器了,希望我能趕緊攢錢把房子買了,這樣電器就可以提前用上了[祈禱]

重新封上漂流瓶,扔回海中。

感覺沒興趣的同時又不免覺得遺憾,宋離肯定不會再玩這個軟件了。

這種類似于emo的情緒在聽到房間已經整理幹淨後稍許消散了些。

封愈走進房間,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換上幹淨的衣服,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儀表,去敲了宗煦房間的門。

他倒是想敲宋離的。

奈何不清楚。

因此當宗煦打開門看到封愈那張臉時,面部表情無法自控地扭曲了一下。盡管封愈有溫和地道歉,但長久以來從旁人口中聽到的有關封愈的傳聞影響太深,加之宗煦親身經歷,導致他面對封愈時依舊很難有穩定且平靜的心情。

手指捏着門板,眼神微微飄了一下,宗煦輕咳一聲:“有事兒嗎?”

封愈:“宋離住哪兒?”

宗煦眨了下眼睛,那些警覺的情緒随着‘宋離’二字的出現瞬間熄滅,搞半天是找宋離的。

他立馬伸手指向了對面。

封愈點頭,轉身時說了句:“謝謝。”

宗煦:“……”

要夭壽。

關門的那一瞬間宗煦還遲疑了一下,他很好奇宋離和封愈的關系。畢竟以封愈的性格而言,他對宋離的态度稱得上與衆不同。但他問了宋離,對方只說是朋友。

門縫徹底合上,也将宗煦的一腔八卦之心給關在了牢籠裏。

此刻,封愈敲響了宋離的房門,并非常順利地跟在宋離身後走進了房間。雖然只是酒店房間,但比剛才宗煦的房間透露出一種幹淨整潔的氛圍,被褥整齊地鋪在床上,桌上也幹幹淨淨,沒有淩亂的擺件。

封愈不動聲色地将宋離愛幹淨這點記在了心裏。

“你要喝牛奶還是水?”青年轉過身,左右手各拎着牛奶盒和礦泉水瓶。

“水。”

宋離将水遞給封愈,而後自己打開了可牛奶蓋子。

兩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一個喝水一個喝牛奶,眼眸斂下的同時又不自覺地想要用眼角的餘光悄悄試探對方。最後還是宋離的小動作稍微明顯了點,被封愈逮了個正着。

男人輕咳了一聲,忽然開了口:“鬼差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他們只是對你很好奇,你不要介意。”

低沉的嗓音不像以往的散漫或者冷淡,帶着一種若有若無的正經。宋離捏緊了牛奶盒子,很想問問封愈,所謂的對象傳聞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偏偏封愈主動開了口,話裏話外似乎都有将這件事情揭過去一字不提的意思。

就好像,今天他們倆突兀的見面,也沒有再提當初封愈醉酒後發生的一切。

宋離在意識到這一點時,驀地的松了一口氣。

但又隐隐約約覺得不太滿意。

他無法搞明白這種本該相互排斥的情緒為何會在同一時間出現,此刻也只能先點頭:“沒關系的,本來也沒出什麽事,我知道他們沒有惡意。”

宋離還是那個溫和又善解人意的宋離。

封愈在心中道。

他的手指握着水瓶微微收緊,腦海中不斷回想着魏倩倩發給自己的各種追人秘籍,卻發現此刻頭腦一片空白,于是只能蹦出一句:“古玩大會好玩嗎?”

宋離想了想,點頭。

然後又陷入了平靜。

封愈:“……那要不出去逛逛?時間不早了,等會兒正好吃晚飯。”

看似平靜的一句話實則連手指都捏緊了。宋離垂眸間注意到男人的右手捏着左手的指骨,似乎有些緊張。

他在緊張什麽?

擔心他拒絕嗎?

那種奇異的心軟再次浮上心頭,宋離擡起眼眸看他,一眼望進男人正注視自己的雙眼中。像以往每次對視一樣,恍若置身于一片漆黑,但并不會覺得恐懼。

沉默和安靜讓封愈覺得自己好像在等待一場審判。

但值得慶幸的是,這場審判的結果于他而言是滿意的。

确定要和封愈一起出去逛逛,宋離在詢問宗煦以及直接走人中抉擇了一下,最後還是封愈主動敲了宗煦的房間大門,對方扔出一句“我累了想睡了”,才結束。

宋離和封愈兩道修長的身影一同出現在古玩大會的街道上,引起的矚目不比昨天宋離剛結束節目錄制來得少。

“尤拓說你昨天就過來了,有看中什麽古玩嗎?”

“沒。”宋離的視線劃過就近的小攤子,想到今天喊出五萬塊被老板趕出來,不由得心虛地摸了摸鼻子,低聲道,“買不起這裏的東西,太貴了。 ”

封愈想到宋離以前發送的漂流瓶,想到了自己嘲諷對方,說賺錢容易的事——

不提也罷。

迅速轉移了話題,封愈見周圍小吃攤也挺多,想問宋離吃什麽,結果目光率先瞥到一家奶茶店,他伸出手輕輕扯了扯宋離的衣服。

青年今天穿的是一件寬松休閑的白襯衫,順着右手邊的袖子看去,封愈的長指就悄悄勾在上面。哪怕已經引來了他的注意,也沒有松開。

宋離便看向封愈的眼睛,男人的視線往邊上一轉,他也跟着轉過去。

右前方,奶茶店的标牌閃閃發亮。

宋離:“……”

行吧。

來到奶茶店,封愈問了宋離的意見,去點單處排隊。等他拿着小票回頭想要去找宋離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青年的身邊已經被一群年輕的男女給包圍了。

他眯了眯眼睛,邁步走過去。

“真的是你宋先生!嗷嗷嗷好激動啊,我本來都打算今天回去了,沒想到還能在這裏看到你!”

“宋哥在直播節目裏好帥啊。”

“真人比視頻裏更帥。”

年輕人們壓抑的喜悅能從簡單的幾句話中體會分明。

宋離有些招架不住他們的熱情,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也正是此刻,站在後頭的封愈看到幾個年輕人将站在宋離右手邊的年輕男孩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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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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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