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屏竹那貧瘠的腦容量開始支撐它的小腦袋飛速轉動。

它認真努力地思考宋離的問題, 思考了将近半個小時,最後擲地有聲地扔下一句:“會!”

宋離聽見他激動的聲音,被吓了一跳。原先早已在半個小時內飛到別處的思緒陡然被拽回。他在最初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屏竹為何會突然冒出一個字。待到記憶回溯, 那點沉悶的情緒瞬間消散, 按住微微抽動的眼角,他頗為無奈:“也不是什麽好事, 不必這麽慷慨激昂的。”

屏竹卻不這麽覺得,它周身的黑霧如流水晃動, 每一次的擺動都彰顯着它與衆不同的想法:“可如果是我, 我就是會這麽激動。跟真正的神一樣肆意支配世間所有人的七情六欲,聽着就很牛逼。當然了,如果有選擇, 我還是更喜歡你。”

宋離聽出它的意思:我還是更喜歡你的身份。

對于屏竹而言,好像确實如此。

他讓身體自由陷落于沙發之中,姿态不複之前的冷凝沉悶,變得輕松肆意了幾分。恰逢電視內的燈光變得溫和明亮,落于他眉眼照亮了精巧的五官,在一秒之內驅散身後所有的陰沉暗淡。

宋離笑了笑:“可惜了, 你這個願望怕是怎麽也實現不了。”

從屏竹聽聞戰神闕臨的名字, 要與他一戰開始。

願望就變成奢望了。

屏竹雖然笨了一點,但也不是笨得無可救藥那一種。結合宋離的話和自己的親身經歷便知自己被困神都的深淵裂縫千年都是韓天那老陰比的陰謀。

韓天要是還活着, 它多半會再去找它打一架。

司掌星辰推演的神, 就算冠着神的稱號, 應該也沒多強吧?到時候肯定能把他揍得哭爹喊娘。

在心裏描繪了一下夢寐以求的場景,屏竹輕哼了一聲, 撇嘴, “其實仔細想想也還行吧, 你是不知道,神都的深淵裂縫這千年來有多熱鬧,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上門找打,所以我也不算很無聊。”

宋離聞言挑了下長眉,似笑非笑地問:“是不是近幾百年來的人更多?”

屏竹一愣,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好像還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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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那些年,平均十幾年會迎來一兩只妖怪或者惡鬼,那些妖鬼能力還不弱,有幾次屏竹跟他們打鬥都要吃虧,差點把人放跑。但深淵裂縫并非是什麽好地方,既稱裂縫也稱深淵,深淵是能吃人的,妖鬼們慌不擇路間越跑越往深處去,沒多久就被屏竹逮了個正着。

妖怪就撕了扔在原地,惡鬼就吃了補充能量。

後面的幾百年大約隔幾個月就會有人進入,卻與之前不同,都是普普通通看似無害、甚至毫無殺傷力的妖鬼。屏竹看一眼都嫌棄他們弱,索性未現身,任由他們在四周亂轉。

幾次下來它也覺得無聊,便直接陷入了沉睡,他這一睡就是一百年,而後被龐徳的扶乩游戲喚醒,借機一腳踏出了深淵裂縫。

屏竹收斂了回憶,嘴角撇下的弧度更大:“那又不是什麽好地方,也不知道一個個去那兒幹嘛。”

“确實不算好地方,但,他們也許以為那裏是我選擇沉睡的地點。”宋離輕聲道。

屏竹:“哈?”

屏竹:“那為什麽最開始也有人來深淵裂縫?”

宋離回答:“在我之前,班蒼就隕落在深淵裂縫。”

屏竹愣了三秒,突然恍然大悟:“……所以我就是個守墓的!人類守墓的還有工資拿呢,我昨天才看到招聘廣告,一個小時三百塊,晚上的班足足五百塊!合着我白白給你們幹了一千年,你們一塊錢都沒付給我,你們這幾個神沒有心!”

最後三個字堪稱撕心裂肺。

震得宋離都有點懵。

他也萬萬沒想到屏竹的重點在這兒。

心下無言的同時又不免覺得好笑:“你确定是招聘廣告而不是騙子的伎倆?”

随即又用長指點了點它一直握在手裏沒撒手的手機,“這不是我買的?我現在不還在賺錢養你?”

非要這麽說的話,好像也是。

屏竹心道,那可是戰神闕臨诶!戰神闕臨在努力打工養它诶!這口軟飯簡直不要太香。

完美說服自己的屏竹終于開心了。

時間不早,窗外車輛急駛而過的噪音逐漸消退,月亮挂在高高的頭頂 ,有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鑽出來,宋離看了眼已經播到結局的紀錄片,起身按下了關機鍵,拍拍身旁惡鬼的肩膀,溫聲道:“行了,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

屏竹點點頭,看着青年清瘦修長的背影拐進卧室,然後順着沙發躺下。

它想,如果什麽時候能把沙發換成床,午餐升級成海鮮大餐,這口軟飯就更香了。

宋離回到房間後。

嘴上說着該睡覺了,但實際上他也未在躺下的第一時間閉眼休息。短時間內接受的東西太多,導致他毫無睡意,腦子格外清醒。重新起身坐在床頭的位置,他開始不停回憶韓天在還未隕落的這些年到底做過什麽事情。

很遺憾的是,後期因為三界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各司其職的五位神明見面機會少之又少,若非是刻意的呼喚和相聚,誰也碰不上誰。

就連韓天隕落,宋離也沒有在他身邊。

當時神山發生混亂,以正途修煉且成功化龍的蛟不知為何獸性大發,大肆虐殺神山其他的生靈,就連蛟的伴侶也死在了它手下。

得到消息而匆忙趕往神山的宋離處決了蛟,等他再回神都,卻只看到兄長韓天留下的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不多,大致意思就是他即将隕落消散,已經找到了埋骨的地方,叫宋離不必去找他。

而後,韓天又道,深淵裂縫困住了惡鬼屏竹,若宋離在此消散便是告知對方,約定不必遵守,是不妥。

并且,他重新為宋離選擇了京都華定山。

一座位于龍脈之上的荒山,看似毫無特別之處,宋離也并不在意。他選擇神都的深淵裂縫純粹是因為離得近,而且深淵也很适合手染無數鮮血的神明。

如今想來,以韓天的思慮和手段,或許惡蛟翻身,宋離從沉眠中蘇醒。

是他預料之內。

所以,戰神闕臨的蘇醒,從來都不是意外。

地府專供喪葬品店。

漆黑的深夜裏,店內的燈光全數熄滅,一扇窗打開,有夜風拂過挂在一側的紙制品,鈴铛聲若隐若現,偶爾閃過的月光照亮了藏在角落處的修長身影。依舊是那個矮小的沙發,封愈靠在其中,修長手指扣着牛皮本。已經翻閱過無數遍的牛皮本再次翻開時總覺得與以前好像有了些區別。

每一句話,每一個名字都變得有分量了。

封愈無聲地盯着牛皮本上韓天二字,忽而回憶了曾經那段時日。

他誕生于千年前的幽冥,一個被無數鬼怪視為可怕、不詳、恐懼的地方。

封愈自有意識起就是一只飄蕩在山林間的鬼,和其他的鬼怪一樣無父無母,孤身一人,弱小得其他鬼怪一只手就能把他捏死。那一天,他如往常晃至林間,目睹了一場來自惡鬼之間的血腥厮殺。

強大的惡鬼氣息濃郁,黑霧如同顏色最深沉的綢緞,即便站在遠處也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壓迫感。封愈藏在角落裏,隐約感受到了喉嚨被掐住的窒息感。他卻沒有遠離,而是忍着難受看向事發之地。

兩只惡鬼的争鬥比想象中更為直接。尖銳的指甲劃過時,那濃郁的黑氣被分割。再一眨眼,指甲已經嵌入對方的肩膀,随着手腕的用力,刺啦的撕裂聲刺激着耳膜,一條手臂被生生拽了下來。

斷臂的惡鬼怒極,但大概是硬實力差距明顯,頃刻間就被對方踩在了腳下。它被迫看着自己的手臂被惡鬼塞入嘴裏,又親眼看着自己被一步步蠶食。黑漆漆的一團團黑氣仿佛世間難得一見的美食,讓進食的惡鬼露出了無比享受的表情。

等到所有食物都被消滅,惡鬼喉間發出享受的喟嘆。

而後,就在封愈以為它即将離開時,惡鬼卻緩緩扭過了腦袋。

剎那間,兩雙同樣猩紅的眼睛對上。

封愈看到惡鬼朝着自己挑起笑容,眼裏露出輕嘲,轉身離開了。

他弱小得讓這只惡鬼提不起任何興趣。

封愈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終于渾渾噩噩中離開。但原路返回時,他碰到了另外一只鬼。那只鬼的實力當然不比先前鬥毆的兩只,可擁有同樣的優勢——實力比起封愈,強上幾分。

對方看見他時如同許久未進食的惡狼見到了生肉,眼中迸發出來的欲望令人心驚。

那是封愈漫長又久遠的生命中的第一場厮殺。

瘦小脆弱的身體被無數次撕裂又簡單愈合,手臂被惡鬼尖銳的牙齒啃食,嘲諷和肆意的笑聲回蕩在耳邊傳向幽冥山深處。

身體的每一處疼痛都在告訴封愈——

如果弱小,等待你的就是死亡。

他記不起來自己是如何反殺那只惡鬼的。他只知道等自己清醒過來時,他已經将對方全部吞入腹中。

食物的滋味并沒有想象中那般美妙。

拖着狼狽的身體回到藏身的山洞,他沉默又緩慢地等待着自己被撕碎的手臂重新長出來。

從那一天之後,他開始不停的進食,撕碎每一只觊觎他的惡鬼,用尖銳的指甲在石塊上刻下一條一條的痕跡。

那塊石碑宣告着他的每一次勝利,同樣是他保持清醒和英勇無畏與存活的證明。

而封愈遇見韓天的那天算不上好日子,是在八個月後。年輕的惡鬼出門時遇到了很強大的對手,正面的交鋒失敗,封愈只能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誘餌,一步一步像獵人引誘野獸一樣,将對方蠶食。

走走停停,即将抵達洞口的時候封愈聽到了陌生男人的嗓音:“你看上去有點慘。”

封愈警惕回頭,高大的男人就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很普通的長相,封愈可以确保自己不認識他。事實上也不可能認識,這裏是幽冥山,從始至終都不會有外人進入。

韓天大概是第一個。

而封愈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臉色,因為韓天那雙眼睛看向他時,像極了悲天憫人的神明注視着可憐的信徒。

封愈打從心底厭惡他,也沒有理會他。

但對方有點像甩不掉的尾巴,跟着他進了山洞,自顧自地說了很多話,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又介紹了三界。

盡管對韓天神明的身份嗤之以鼻,但三界這個詞對于封愈而言是新鮮又特別的。在遇到韓天之前,封愈的世界只是一座幽冥山。就像一只井底的青蛙,擡頭所看到的所有是那一小片天空。

封愈比青蛙更可悲,因為幽冥山外有一條幽冥河,沒有任何惡鬼能夠跨過屏障前往其他地方。

他從出生起,就被困在了這一方天地裏。

韓天口中的世界卻全然不同。

他說,鬼界不止幽冥,幽冥之外,土地綿延萬裏,酆都之主執掌地府萬千鬼衆,手下無數鬼将。

他說,除了鬼,三界之中還有神,妖怪,人類,但如今剩下的神明不多了,如果他有幸見到他的弟弟闕臨,說不定會很喜歡他。

他還說,如果想要活下去,那就只能變得更強大,山外有山,他的目光不該局限在幽冥。

神明敘述,惡鬼傾聽。

一神一鬼之間的氛圍隐約有所緩和。

後來,每一次封愈回到洞口都能看到韓天坐在山洞之外的樹叢下,漆黑的樹葉經常會掉落在他肩膀、膝蓋上。他安靜地閉着眼睛,看上去和往常沒有任何變化,但封愈就是敏銳地察覺到韓天似乎很疲憊。

再後來,韓天的身影一天比一天接近透明。

封愈最後一次見他時,韓天站在那塊石碑處,正低頭細細數着上面的痕跡。注意到封愈的到來,他沖他露出笑容:“你終于回來了,再晚一會兒我們大概永遠都見不到了。”

封愈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只是問他:“你要死了?你天天在我面前誇你的弟弟,你弟弟知道你要死了,不會很傷心嗎?”

韓天卻笑道:“不會,死亡是我們的宿命。”

封愈哦了一聲:“所以你弟弟也會死。”

韓天認真思考了一下,點點頭:“按照宿命論而言的确是這樣的,不過我希望他能活得更久。”

他沒有再和封愈讨論神明的生死,而是将一本牛皮本遞到了封愈的面前。對上惡鬼暗紅的眼睛,他收斂了笑容:“有機會的話,去見見闕臨吧。我僅剩的神力足以讓你踏過幽冥河。”

封愈看了他很久,将牛皮本收下。

韓天轉身離開,一步一步消失在封愈的眼中,身影逐漸變成虛無。

有風掠過幽冥山,周圍黑色的樹葉簌簌而響,那仿佛是神明對他最後的告誡。

封愈親眼見證了一位神明于他面前隕落消散。

他又回到了獨自生活的日子,每一次外出回歸都帶着一身的傷口,努力康複,再外出。

等待強大的日子很漫長,但封愈捱過去了。

他順利離開了幽冥山。

因為惡鬼跨越幽冥河是一件極其不現實也極其可怕的事情,得知消息的酆都之主卞逍派了惡鬼前來,想要囚禁封愈,問清緣由。

惡鬼的脾氣都不太好。

他撕了那幾個鬼将,又撕了卞逍,從幽冥山的那只鬼,成為了新一任的酆都之主。

封愈斂着眼眸,修長冷白的手指無意識撫摸着牛皮本。

塵封的記憶伴随着回想越來越清晰。

寂靜的喪葬品店內緩緩響起腳步聲,封愈睜開眼,比深夜還要濃郁的黑色中隐約勾着一縷暗紅。他斂了神情,見尤拓和骨湧二人從黑夜中現身。

自得知血洗星林山的兇手是只實力強勁的惡鬼,封愈心中對于某些事情的猜測更深了幾分。他思量許久,最終還是讓尤拓前往鬼界地府。

“有情況?”封愈低啞的聲音率先響起。

骨湧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詳細彙報:“最初的調查其實很正常,五方鬼帝、十殿閻羅都在地府,無人離開。”

無人離開?

聽到這四個字,男人眉梢微微一擡,狹長深邃的眼底染上了淡淡的興味。

也就是說,那只強大的惡鬼不屬于地府?

他怎麽那麽不信呢。

“不過。”骨湧話一轉,壓低了聲音,“派去嶓冢山的暗哨告訴我,嶓冢山經常有一個穿着黑袍的男人離開,但過不了多久又會回來。星林山被血洗的時候,那個黑袍男還未回。”

封愈眯了眯長眸:“其他地方呢?”

“其他地方倒是沒什麽特別的。”

男人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最後才緩緩道:“先盯着點吧,有什麽消息及時跟我說。”

骨湧點頭。

彙報完了情況,骨湧也不欲在人間多待。他大多時間都駐守在地府,并不喜人間的生氣。然而就在他起身告辭時,封愈卻喊住了他:“等等。”

骨湧和尤拓在同一時間擡眸看去。

眼神和表情凝重得像是準備接受極其重大的任務。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坐在他們對面的男人卻只是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公事解決了,現在來解決一下私事。”

……私事?

骨湧和尤拓對視一眼,兩張鬼臉上滿是迷茫和懵逼。

封愈盯着兩人的表情,心中頓時一聲冷笑,裝得倒是挺無辜的。

他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但眼神卻有種想弄死誰的咬牙切齒:“誰他媽造謠的宋離是我對象,還造謠得整個地府都傳遍了? ”

尤拓:“……”

骨湧:“……”

倍感大事不妙的兩人甚至都沒有對視,便已經默契十足地拔腿就跑。然而兩人到底還是太過天真,眼見着馬上就能飛速沖出喪葬品店逃回地府,兩人的腦袋忽然撞上硬物,只聽砰砰兩聲,尤拓和骨湧已經哀嚎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封愈面無表情地走向黑霧凝聚而成的屏障處,扯了扯唇:“跑什麽?老子還沒告訴你們,你們做了什麽好事呢。”

尤拓 /骨湧:“……”

就是說,也不是那麽得想聽。

尤拓目睹着封愈那想捏死他的表情,咽了咽喉嚨,聲音都磕磕絆絆的:“不是,老大你聽我說,這件事我可以解釋的。我真的只告訴了範無救和謝必安。所有的一切都是謝必安那大嘴巴說出去的!”

骨湧瘋狂點頭:“對對對,就是謝必安告訴我的!”

封愈:“哦,所以你告訴了誰?”

骨湧:“……”

那、那可就多了。

骨湧逐漸生無可戀,恨不得往自己嘴巴上抽兩下。

倒是尤拓還想再掙紮掙紮,滿臉讨饒:“老大,咱們這不是替你開心嗎?你看你,年紀輕輕單身多少年了,咱們身邊跟你差不多年紀的鬼都有對象了,你好不容易動一次春心,這不慶祝一下嘛。”

“是嗎。”

扔下兩個字的封愈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尤拓頓時感覺更不妙了。

第二天,地府專供喪葬品店準時開店。上午九點左右,喪葬品店隔壁的茶葉店老板也慢吞吞地拉開了卷簾門,打着哈欠眼淚汪汪的同時,眼角餘光掃過隔壁大門,看到店員尤拓正彎腰倒垃圾,立馬打了個招呼:“小尤啊。”

尤拓直起身,看向他。

老板問:“昨天晚上你們店裏是不是有什麽聲音啊?在看電視嗎?我怎麽一直聽到好像有人在鬼哭狼嚎的?”

尤拓:“……”

看什麽電視,明明是現場直播。

尤拓悄無聲息得用手揉了揉自己酸疼的後背,面上不動聲色,甚至露出疑惑表情:“啊?鬼哭狼嚎?昨天我老板和我很早就睡了呀,你是不是聽錯了?”

茶葉店老板:“啊?”

他聽錯了?

茶葉店老板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懵然,心中更是狐疑。但仔細看面前年輕男人的表情,無辜又真誠,怎麽看都不像是騙人的樣子。

他逐漸自我懷疑:“真的是我聽錯了?”

尤拓肯定地點頭:“昨天我身體不太舒服 ,睡得很早。我們老板也八點就回房間休息了,你可能是做夢。”

一次比一次更真誠的回答讓茶葉店老板的疑惑漸漸消散。

他自顧自地點點頭:“這麽說倒是有可能,我這兩天天天做夢,不過到早上就忘了夢的內容了。那行,我就不打擾你了。”

目送着茶葉店老板回到店裏,尤拓緩緩松了一口氣。

站在原地回憶起昨晚的場面,那可真不是用一個‘生不如死’就能輕易概括的。他們老大嘴上說着比試比試,但他們這群小閻羅怎麽比得過嘛,完全就是單方面挨揍。

不過,想到封愈去贖兩只鬼差的社死畫面,饒是尤拓自己,也覺得自己活該。

尤拓揉了揉腰,又想到明明昨天晚上老大揍他們之前讓他們起障眼法的呀,難道是因為被揍得太狠障眼法失效了?

滿臉狐疑的尤拓拎着垃圾桶走進喪葬品店,沒什麽意外地對上了骨湧疲憊不堪的臉,兩只鬼同時嘆了一口氣。随即,骨湧艱難擡起酸疼的右手,将手機上搜索的畫面遞給尤拓看,尤拓低頭。

福招寺?

尤拓一臉怪異:“幹什麽?你要找佛祖幫忙揍老大一頓?”

骨湧無語:“多大年紀的鬼了你還信佛祖?我上網查了,這佛招寺很有名的,裏面的和尚可跟玄武寺那只腓腓不一樣,都是正兒八經的得道高僧,而且在姻緣方面特別靈!我們去給老大拜拜,祈禱他快點追到宋先生。”

尤拓:“……真的有用嗎?”

骨湧:“當然!”

他重新戳了戳手機,頁面跳轉,變成了一個論壇。

八卦鏡轉世:姐妹們!福招寺的姻緣也太靈了!姐妹我單身二十八年,一個禮拜前剛去佛招寺拜菩薩,結果今天遇到了我的真命天子,我和他一見如故!建議姐妹們都去試試!

尤拓心道有那麽誇張嗎?然後眯起眼睛順着樓主往下,七八十條回複裏,竟然有一大半都很贊同樓主的說法。

尤拓當即握住骨湧的手臂:“走,立馬就走!”

老大的幸福,一秒都不能耽擱!

宋離今天踩着點來到奶茶店,發現許久不見的高毅已經趴在長椅上跟換好衣服的張羅聊天了。見到宋離過來,立馬招了招手,“宋離,早上好啊!”

“早。”宋離笑着跟他打招呼。

人類開心的情緒總是能輕易影響到旁人。

他一邊往後廚走,一邊問高毅:“今天怎麽那麽早就過來了,什麽奶茶在勾引你?”

高毅:“奶茶才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呢。”

他等到宋離從後廚出來,目光掃過他身上的奶茶店制服,再一次由衷的感慨——人長得帥就是不一樣,裹塊抹布都是帥的。

“我這不是看到你那個直播節目了嘛,過來欣賞欣賞我們平磐的大帥哥。”高毅嘿嘿笑了兩聲,收到宋離的眼神以後終于直起了腰,“不跟你開玩笑了,我來是想告訴你,夜色重開了,真的是石家那位大公子接手的,現在已經改名叫白日了。”

宋離:“?”

張羅也是剛聽到這個消息,被白日這個簡單粗暴的名字驚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挺會取名的哈。”

高毅擺擺手:“我倒是覺得挺好的,夜色以前藏了多少髒東西,現在叫白日了,總該幹淨點了。怎麽說宋離,今晚上班嗎?”

宋離訝異:“這麽快?”

高毅:“夜色的老員工這兩天應該都收到消息了,新老板說了,我們這群老員工要是願意,随時都可以上崗的。”

聽高毅這麽說,宋離簡單考慮了一下便應下了。反正他也準備再找份晚上的工作,要是能繼續和高毅當同事也不錯。

張羅見到宋離點頭,朝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我真的沒見過比你還牛的人了,我每天打一份工都要死要活的,你一天打兩份,看上去狀态還這麽好。”

真的牛。

宋離卻心道,他好歹也是個神,才打兩份工就累了,說出去還要不要見人了。

三人聊得正好之時,奶茶店門口的透明門簾被掀起,與昨天如出一轍的一幕再度重現,穿着休閑襯衫和長褲的男人邁着長腿走了進來。封愈随手點了杯奶茶,目光瞥到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的高毅時,頓了兩秒,然後果斷甩了那點不自在的情緒,假裝淡定地沖他點頭:“好久不見。”

高毅:“……好、好久不見。”

然後狐疑看封愈兩眼,開始陷入懷疑——

是他看錯了嗎?為什麽封老板這麽淡定啊 ?那天看到照片受到刺激拔腿就跑的不是他嗎?

為什麽今天就能自然地跑到奶茶店買奶茶,還能跟他打招呼?

看着竟然比他這個局外人還淡定!

高毅忍不住悄悄用眼神詢問宋離,然而青年只不動聲色地移開眼睛,自然接過張羅遞過來的空杯子,假裝看不見。

接下去的這段時間,高毅的眼神總是控制不住地想往封愈的身上撇,封愈有點受不了,放下奶茶杯,問他:“你是有什麽話想說嗎?”

高毅心道這不是廢話嗎?

但我想問的我也不敢問啊!

于是他果斷搖頭:“沒,我就是覺得一段時間不見,封老板好像又帥了。”

封愈自然點頭:“謝謝誇獎。”

雖然三人組多了一個人,并且那人還是封愈。但由于封愈全程保持安靜,屬于認真傾聽那一 挂的參與者,所以現場氣氛還算不錯。

直到有人路過奶茶店門口,那人明明都已經走遠了,又一步一步後退着回來,腦袋往門簾裏一探,旋即右手一拍大腿:“哎呦封老板,你在這兒啊!我剛剛去你們喪葬品店轉了一圈,結果大門緊閉,隔壁茶葉店老板跟我說你和小尤都不在,我就只能走了。誰知道竟然在這裏碰到你了。”

宋離幾人一聽便猜到了這位是喪葬品店的客人。

而後客人發出靈魂質問:“封老板你不開店跑來這裏喝奶茶唠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咋錢都不掙了呢?”

封愈:“……”

掙錢能有培養感情重要嗎?

客人在這裏碰見封愈顯然很激動,接着又道:“我想給我媽買個別墅,想來想去還是封老板你這的東西最好,不然我們現在去你店裏看看?”

封愈面無表情,內心不是很想。

他默默看了一眼宋離,平時總冷冷淡淡跟誰欠了他錢似的大男人此刻眼神裏竟然透露着絲絲委屈,就跟只被主人送給別人随便rua的狗子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宋離有點想笑。

他垂下眼眸偏過頭,擋住了唇角洩露的笑容。

沉思兩秒,拿起了手機。

沒一會兒封愈便聽到自己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低頭,上面有宋離發來的微信:快去掙錢。

剎那之前,封愈突然想到自己收到的來自離離原上草的漂流瓶。

當時宋離在提到直播節目獲得全套家電時好像提到了以後買房子的事情。

掙錢。

是得好好掙錢。

明天就去買大別墅。

說服了自己的封愈立馬将奶茶杯裏的最後一口奶茶喝完,起身對客人點頭:“走吧,只要別墅嗎?其他要不也看看?”

多賣一樣多掙錢。

客人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雲朵奶茶店內的三人目送着封愈和客人離開,宋離望着男人修長的背影,眼底笑意還未散去。無奈搖頭的同時忽然注意到有雙眼睛盯着自己,唇邊的笑意一僵,他看向盯着自己的高毅。

只見高毅緩緩揚了揚眉:“才幾天沒見,宋離你和封老板是不是發生了點什麽?”

張羅聽到後頓時哼了一聲 :“何止啊,封老板昨天嘴上說着要跟我玩游戲,結果進了游戲就是一句——你知道宋離喜歡吃什麽嗎?”

高毅:“???”

宋離:“……”

高毅最後是一臉驚嘆地離開的,走時嘴裏還嘀咕着:“我艹我艹,平磐鎮兩大帥哥就這樣內部消化了,那我豈不是助攻?”

然後又咻得回頭看宋離,認真的問:“那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可以坐主桌嗎?”

張羅立馬舉起手:“還有我!”

宋離默默将杯子放到面前,不想跟這兩人說話。

明明他還沒答應封愈,但在他們眼中,怎麽兩人好像已經成了一樣。

這合理嗎?

宋離不吭聲,高毅和張羅也不介意,兩人絮絮叨叨甚至都把結婚的場地想好了。

半個小時後,講了個盡興的高毅心滿意足離開,臨走前還不忘對宋離道:“可以把我的想法告訴封老板,以後直接采用,省錢又省力。 ”

宋離:“你可以走了。”

高毅對他那過薄的臉皮感到無奈,只能搖搖頭離開。

高毅離開之後沒多久就到了中午,按照宋離和張羅往常的三餐,中飯他們一般都是吃盒飯的,畢竟省錢。然而今天在買盒飯之前,封愈卻已經拎着兩大盒午餐來到了奶茶店。

揭開蓋子,明顯是自己親自下廚做的的紅燒牛肉、炒蘆筍和一份單獨裝的玉米排骨湯。

張羅見狀就是一聲我艹 。

封愈沒看他,只是遞過去兩份白米飯。

宋離盯着面前的午飯,有些發愣,他擡起眼眸看向封愈:“你——”

封愈:“本來想從餐廳訂的,不過你上次說了,我做的比餐廳的還好吃。”

宋離:“……”

好吧,他是說過。

說完之後沒多久就發現了封愈和[你大爺]是同一個人。

說實話,回憶不是很美妙。

但看着眼前的菜,再看看将筷子遞過來的男人,他眨了下眼睛,軟了聲音:“你自己不吃嗎?”

封愈一頓,緩緩将視線挪到了興高采烈準備吃飯的張羅身上。

張羅突然被那種異樣的眼神注視着,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将碗往懷裏一藏:“你自己給我的!”

封愈遺憾收回目光:“算了,那明天再陪你吃吧。”

宋離:“……?”

嗯?我是這個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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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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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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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