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同學
做完兩天兼職,溫靜感覺到輕微疲憊感,剛好收到段小佳約她去泡澡的邀請,一起去放松筋骨。
南城地段不南不北,各處都有公共浴室,她們寝室有獨立衛浴,但位置太窄,溫度不夠,沒有澡堂泡得舒服。
溫靜下午騎車來到學校南門,放在電樁那邊充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檢查後發現車籃裏挂着的小物件丢了。
是童年記憶裏最深刻的的哆啦A夢。
不知道丢哪兒了,找起來遙遙無期,幾乎不可能尋回。
溫靜推開挂着“湯臣一品”字樣的寝室門,看見三個舍友都在。田婉一如既往地窩在床上打游戲,另外兩個一邊談天一邊搗鼓化妝品。
“首先,要找準自己是什麽臉型,适合什麽樣的妝容。眼線很重要,你想要畫好的話每天都要練習……”
越初妍清脆的嗓音教導着,手裏握着一支刷子,“當然,眼影也不能忽視,你平常出門的話畫個大地色就好了。”
段小佳把頭點得像是小雞啄米。
“哎呀你不要動,我都畫歪了。”越初妍嘟嘴。
“對不起,我不動了。”段小佳乖巧臉。
平時上課的時候沒見她這麽認真,這會兒挨個兒去記各式各樣的小刷子和眼影顏色。
溫靜随口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去澡堂?”
“再等一會兒。”段小佳臉仰起,不敢動,只用嘴巴回答,“妍妍教我化妝呢。”
高中學務繁忙,根本沒時間化妝,頂多偶爾偷偷摸摸用媽媽們的BB霜抹一下臉蛋,蹭一下精品店的試用口紅。段小佳老早就羨慕校園裏青春靓麗的美女了,不像自己成天一成不變。
她們寝室裏只有越初妍是個美妝達人,無時無刻保持着精致漂亮。她化妝很熟練,底子也不錯,剛開學那會兒還被男生們私底下評為系花。
越初妍幫段小佳畫個簡單的妝容。
不可否認,氣色立刻提高幾個度。
段小佳手笨,平時只塗個粉底液,描個眉塗個口紅,太過粗糙的手法反而讓自己顯老。
“哇。”段小佳欣賞鏡子裏的自己,“妍妍你太厲害了,這比我畫的強一萬倍。”
“簡簡單單。”越初妍把用過的刷子丢給她,“這個送你吧,我不用了。”
“你真好。”
段小佳喜滋滋的,蹦跶到溫靜面前,讓她好好欣賞一下。
溫靜點頭,“嗯,好看。”
“靜靜你底子比我還好,要不讓妍妍給你畫一個?你的眼鏡太老土了,把它摘了吧,還有衣服,每天都是灰不溜秋的……”
段小佳好心相勸,溫靜只是莞爾一笑,“我習慣了。”
越初妍也勸一句:“你衣服确實很奇怪,不是黑就是白,跟古代那些守喪女一樣。”
溫靜瞳眸顫了顫,沒說話。
意識到自己說話犀利,越初妍聳肩,“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大家漂亮一點,你要是舍不得錢買衣服的話,可以找我借的。”
“是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段小佳雙手合十,“沒準就能被自己喜歡的男神看上,從此收獲真愛,走上人生巅峰。”
視線一轉,瞥向上面一直沒摻和話題的田婉:“田婉你說對吧。”
上面人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喜歡紙片人。”
“……”
收拾好後幾個人帶着盛有換洗衣物的小桶下樓,秋意濃濃,校道兩旁的梧桐樹落了一地枯葉,腳踩上去,沙沙作響。
還沒到冬天,澡堂人不多。
越初妍和段小佳還在交流化妝心得,溫靜已經褪去衣物進去了,這裏有隔間,沒有面對面的尴尬。
熱水仿佛沖透神經裏的酸痛,讓人慢慢放松。溫靜閉着眼睛洗頭發,上面的淋浴水流穿過頭頂,流過眼睛,鼻子,她呼吸的時候嗆了下,胸腔和喉嚨頓時一陣澀痛。
窒息的感覺,很難受。
她對水有一定的恐懼,沒沖洗太久,裹着浴巾出去了。段小佳她們嫌悶,很快也挨着出來。
洗完澡卸完妝,都恢複最原本的模樣。
段小佳去拿衣服的時候,瞄了身邊的溫靜好久,忍不住眨兩下眼睛,“我靠,剛才我在想這邊這個美女是誰呢,沒想到是靜靜。”
她都不太敢相信,溫靜肌膚細膩得跟牛奶似的,睫毛上挂着水滴,雙眸清澈透亮,唇紅齒白五官精巧,完全是平時沒見過的模樣。
就連身材也好到離奇,白色浴巾包裹着凹凸有致的曼妙身軀,胸口的維度大她兩個,雙腿又長又直,跟小仙女下凡似的。
她的聲音讓越初妍都注意到了,放下手裏塗抹身體乳的動作,朝那邊瞥了眼,此時的溫靜确實不同以往,黑發白膚,純淨清純,明晃晃的漂亮美人。
她皺緊眉頭,懷疑自己看錯了。
再想多看幾眼時,溫靜已經利落穿好衣服,重新戴上遮住那副又老又土的大黑框眼鏡,紮起頭發,和以往沒什麽兩樣。
走之前她說:“這裏有點悶熱,我出去等你們。”
又到周五。
這次段小佳沒帶溫靜逃掉吉他社的組織,上完課後樂颠颠地往教室走,路上興沖沖地告訴溫靜,吉他社社長這次也在,她想去打好關系。
段小佳上次因為練完琴後手指頭疼得要死打了退堂鼓,如果不是因為帥哥的顏值,估計要退社了。
她們來得早,教室裏人不多,社長倒是提前在,溫靜之前在宣傳海報上看過他的照片,氣質斯斯文文的,真人長得比照片更俊俏一些。
段小佳來的路上跟只小鹦鹉似的叽叽喳喳個不停,真見了面連聲都不敢吭,還是社長主動來打招呼,做自我介紹。
社長叫陳之原,性格和長相一樣,溫和儒雅,典型的白衫幹淨少年,惹得段小佳春心蕩漾。
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段小佳摸着手裏的吉他,激動不已:“他好帥好溫柔,完了,我對他一見鐘情,你試試我的心跳快不快。”
不等溫靜回答,就拿起她的手往胸口上一放。
溫靜沒感覺到心跳,敷衍點頭,“挺快的。”
“你呢?”
段小佳問完,擅自伸出手,往溫靜胸口上試探。
沒感覺到明顯的心跳頻率,一如既往地平淡。
但她淡定不了了,“看不出來啊,你怎麽那麽大?”
平時溫靜穿的衣服太寬松,胸前平滑如飛機場,結果呢,完全颠覆段小佳的認知。
溫靜将那只惡爪拿開,很是無奈,這妮子可真能折騰,要是那個社長把她收了的話,不知道是不是能安分點。
教室陸陸續續有學長學姐進來。
這邊吉他社沒有請專業的老師,一來是本來管理就松散,二來,前輩們水平足夠。
因為兩次缺席,她們兩個面孔怪生的,沒能交流到一塊兒去,兩人一小組地練習,拿譜兒時,大眼瞪小眼。
段小佳想起上次忽悠她買琴的學長,說包教包會,屁颠颠過去請教了,還說學成後來教溫靜。
這教室裏多以組隊來練習。
溫靜一個人在不顯眼的角落,抱着懷中吉他,彈出來的調調暗沉而低鳴。
教室裏突然響起陣陣躁動。
門口不知何時來了兩人,和陳之原似乎是認識的,做了熟絡簡單的交流。兩人進來的時候,其他人發出驚嘆的議論聲。
“那不是林神嗎,他怎麽會來這裏。”
“這就是你們新生不知道了吧,林神和社長是搞樂隊時的好兄弟,還挂名副社呢。”
“不是聽說他專注于賽車,早就不玩樂隊了嗎?”
帶着驚訝和疑惑,衆人目光紛紛投落。
陳之原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讓大家繼續練各自的。
林敘早已習慣衆目睽睽,泰然自若走過去,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時,随行的梁成低聲笑着提醒:“你原先的位置被人占了。”
努努嘴,看向靠窗的位置,那裏有人了。
之前林敘渾身反骨,不愛正兒八經地坐,一個人抱着吉他坐在窗臺邊上,長腿懶散撂下,俨然一副渣男變文青的安然神态。
有人也沒妨礙林敘過去,梁成看他敲了敲那邊學妹的桌子,不知道在說什麽。
這段時間林敘被禁賽,改裝車被收走不少,出入還被限制在校園裏,大少爺估計實在閑得無聊,只能彈彈吉他打發時間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桌面的時候,溫靜頭低垂得很,最先感知的是對方身上淡淡的煙草薄荷香,她眼睫動了動,随後聽到頭頂落下的聲音:“同學,彈錯了。”
擡眸便是那張令少女們沉淪的盛世俊顏,林敘五官生得極好,眉骨分明輪廓流暢,眼眸湛黑如墨,自帶絕然和薄情,挽起的唇際卻透着慵懶的輕浮。
這是溫靜少有的近距離看人。
林敘也少有地教人指正錯誤,中間的圍着那麽多人,學長們熱情地為漂亮的學妹手把手教學,而她坐在偏僻的角落孤獨一人。
看起來似乎是個格格不入的高手。
但走近一聽,錯得離譜。
“維瓦爾第的春天不是這樣彈的。”
他撂下一句,身子倚着桌邊,用随手拿的吉他做了示範教學。
熟悉的旋律,從容的姿态,溫靜看得眼眸呆滞,仿佛觸及到記憶中的某個點,鼻頭一陣酸澀。
其他同學投來異樣的目光。
誰也沒料到林神會降臨吉他社,更沒聽過他會給落單的新人做教學,一些學妹們腦海裏也飄着念頭,早知如此,自己跟着落單好了。
溫靜存在感太低,饒是林敘在她旁邊,也沒人去注意到她是誰。
她低聲和林敘說“謝謝”。
“同學。”林敘好整以暇睨着她,“看你有點眼熟,我們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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