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捧煙火
第4捧煙火
#神仙小哥哥是誰#
#仙子落淚#
……
一系列的詞條占領了微博熱搜的前排。
看到了直播的多數人都想要知道,神仙落淚的小哥哥叫做什麽名字。
人們喜歡破碎的美麗,如風吹凋謝的玫瑰,似天照燃盡的煙火。
反倒沒有那麽多的人去關注#何慰一公舞臺#等詞條了。
這一夜很快就過去了,方枕清睡得很踏實,他想他很快就可以解脫了。
一場心知肚明、沒有結果的娛樂游戲,終究即将閉幕。
接下來的幾天,節目組安排了直播。
直播共三天,一天六小時,這是所有訓練生都擁有的。但,每人都只有十分鐘的直播時間。
排在方枕清前面直播的那一位恰好就是何慰。
雖然知道了一些事情,也知道了何慰對自己的态度,可方枕清不必對何慰懷有着敵意。
倒不是他懦弱膽小,也不是他容易原諒,而是他太清楚着娛樂圈的水深火熱。
有些事情,不适合攤開來說,只需要記得就好。記住這世界原本的樣貌,如若不喜,那便遠離。
也不知道為什麽,方枕清總覺得何慰這幾天一直在針對着他。平時他們話都說不上幾句的,這幾天,何慰反而頻繁地制造他們的獨處機會,再說幾句容易讓人生氣的話語。
若是別人,可能就直接上前揍了。可他是方枕清,何慰的撕開假面,對他而言,不痛不癢。
今日,生生延遲了三分鐘,方枕清才出現在觀衆的眼前。他原本應該是九點的時候直播的。而方歲寧和方母則是九點零三分的時候進去的,卻看到方枕清正好在給觀衆打招呼。
反正何慰人氣高,很多粉絲也都希望能多看看他。難得的直播,十分鐘對于粉絲來講,實在是太短了。
方枕清小心翼翼地搓了搓手,呼了口氣。于是,溫暖的聲音在室內流淌,連着他自己的身體也逐漸暖和起來了。
“大家晚上好啊,我是一樹芳菲娛樂的訓練生,方枕清。”
少年的聲音很好聽,像溪水一樣,溫柔地流淌進每一個人的心間。暖陽顯明媚,草色露生機。
少了三分鐘的時間,方枕清表現得也沒有多麽在意。
方枕清擡眸看了看面前的鐘表:“時間有限,那我就給大家唱一首歌吧。”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能直播什麽。又或者說,他在直播間內做什麽都無所謂了。
寶貴的十分鐘時間只剩下了7/10。
清唱的歌聲在室內回蕩,直播間的觀衆們都覺得很好聽。
方枕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也沒問工作人員要手機,去看直播間內的彈幕而去互動。
方枕清所清唱的,那是他幾年前心情不太好的時候,用了一個小時随便寫的一首歌。
除了他自己說話與歌唱,室內什麽都是安安靜靜的。
他只是在這時,在這直播的時刻,突然就想哼唱了。沒得緣由。
“
樹頭落花、封夷卷簾,恰似秋寧靜,
我在小路徘徊已久,直到夕陽西下。
染紅的雲霞啊,在一碧如洗的盡處。
……
”
方枕清面對着鏡頭,臉上是淡淡的笑意。
空氣中,似乎流轉着一股憂傷。他唱着唱着,似是在回憶曾經。
10歲成為訓練生,17歲成團出道。
練習十年,出道三年,不溫不火,就像他本人一樣,溫和且恬淡如茶。
但他骨子裏又是不認輸的,他并不軟弱。否則,他堅持不到現在,也不會來到這裏。
他從不怕別人說他是回鍋肉什麽的,也從不懼流言蜚語。
他只是害怕,是不是付出再多,變得更優秀,都不會有被看到的那一天。
他不怕辛苦的時間漫長,只是害怕,心願會是永久的落空。
然而世事難料,從前不告而別的人又遽然出現,讓他猝不及防,在舞臺上落了淚。
卻因禍得福。當然此時的方枕清并不知道,他已經火了。
在來節目之前,方枕清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只要能夠呈現出最完美的舞臺就好,其他什麽都不妄想了。
精致到不像話的臉上,笑容明媚、恰似陽光,一會兒落寞得、又仿若星河簇擁的月亮。
“
嘔啞嘲哳、也覺悅耳,拾葉沉思間,
我于叢間尋覓凄辰,轉眼白榆光灑。
那年西陸同游,友人你又在哪裏呀?
……
”
溪水清澈見底,汩汩流淌,一如清晨陽光、傾城萬裏。
歡快的小調上,染上了憂傷。
唱的是秋天,曲調的情感卻随着歌中小路蜿蜒,憂傷到了冬天。
寒冬的暖陽下,堆砌的雪人融化為水。
雪人,消失了,而一起堆雪人的友人也不在身邊了。
你看啊,人生就是這樣的。
方枕清,他在鏡頭前笑着。
總有什麽東西,拿不起,放不下。
當你心懷希望的時候,失望便也就不遠了。
當你拾起驕傲的時候,總會被現實貶低得、一文不值。
倒不如順其自然,在相信夢想的時候,也不要沉溺于這并不太美好的虛妄世界。
清唱《見秋》這首歌,方枕清大概用了三分鐘的時間。十分鐘的直播雖短暫,但還是會有流程的。就比如鏡頭後的工作人員一直在朝他使眼色。但方枕清并不想按照節目組所規定的去做了。
自由發揮,其實也算不得什麽的。他平時就是太乖、太聽話了。
反正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出現在鏡頭中了。
也許再過幾天他的淘汰感言也會被剪掉。
現在他只想按照自己所希望的那般做。
有些叛逆,又有些無理取鬧。
很不符合他的人設。
這次直播本就通知得匆忙,也不知道節目組到底是怎麽想的,但到底是真的給了每個人十分鐘的時間。
本來這十分鐘的時間,有着既定的流程。每位訓練生應該是講講自己最近的趣事,又或是與粉絲互動、聊聊天,最後再去表演自己的一個小才藝。
但方枕清一上來就唱了首歌,接下來也沒有要按規定流程來的意思。工作人員見歌唱完了,想把手機遞過去,覺得既然才藝先展示了,接下來總得互動了吧。
誰知,他還沒遞過去呢,就聽得方枕清又說話了。
“還有四分鐘的時間,剛好可以唱跳主題曲。”
想來這也算是不留遺憾了,方枕清這般想着。
無論會不會有人看到。
又以何種原因。
無所謂。
不互動?不互動!
工作人員都驚了。
直播怎麽能夠不互動呢?要想直播效果好,互動是必不可少的啊。
工作人員看着直播間內瘋狂的彈幕,再看着眼前笑着的精致少年,愣愣地站在原地。
其實單單在這裏唱歌跳舞,是遠不如在舞臺上的,畢竟直播場地可不會提供燈光什麽的。
唱着跳着,方枕清全身心徹底暖和起來了。
血在沸騰,心在燃燒。少年的夢想,永遠不會因故熄滅。
在原本主題曲的基礎上,他還自己做了一些細節改編。
節拍在心中。
整體幹幹淨淨的,乍一看上去又元氣滿滿。
如果有人細看,就會發現方枕清的每一個細節都完成得非常出色,還是在唱歌也不喘氣的基礎上。
無論是Balance還是框架,以及中間的幾個Wave,特別出色的同時又有着個人風格。
不僅直播間在線的3000+萬觀衆瘋了,連在現場的工作人員也完全愣住了。
也許,有人天生就是舞臺的王者。
即便不在正式舞臺上,只要他在哪裏,哪裏就是舞臺,哪裏就能發光。
沒有伴奏,只是單純的唱和跳。
小小的直播間內,呈現着大大的舞臺。
耀眼無比。
随着最後的ending pose,九點十分準時到來。
“好啦,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裏了,時間到了,大家再見。”
有緣再見。
方枕清感謝地鞠着躬。
他方才七分鐘所做的一切,他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順利呈現于直播間內,又有沒有被人看到呢。
畢竟是告別了。
如果注定是一場無人看到的表演,他就當是個告別之前的小安慰吧。
方枕清瞥了一眼,看到準點來到門外的下一位訓練生,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再次鞠躬後徑直離開了。
其實為了不出鏡,下一個人總是要在門外等着的。
出門時,方枕清小聲地道了聲“加油”,随着門關上的聲響,他在走廊中搓着手一路小跑。
又是練習了兩天,所有訓練生都等着最後的判決。
這才第一輪淘汰呢,只淘汰28個人,卻有一大半的人緊張得不得了。
當然,其中并不包括方枕清。
走與不走,皆有定數。
也許是早已知道結果,當那一刻離得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的心情愈加平靜。
“小方哥,你也在擔心嗎?”休息期間,阮溫霖拿了瓶礦泉水給方枕清。
接下來是一點五公,方枕清與阮溫霖正好在一個小組裏。但最後能不能進行公演,還是得看順位發布的結果。
“沒什麽好擔心的,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他自然地将水接過、擰開。
順其自然嗎?
是……有點不甘心。
不過,不甘心又有什麽用呢?
“咕嚕咕嚕”,燈光下,漂亮的喉結在滾動。
迎着光彩,方枕清的視線有些模糊,便微眯着眼。
這時,他懷疑他産生了幻覺。
“枕清,出來一下!”
直到跟着工作人員走出了練習室,他還在想着,節目組為什麽會喊他呢。
難不成被淘汰的學員,人人都要被叫去領一份安慰禮品嗎?
等到迷迷糊糊地念完臺詞,做完動作,他才意識到什麽。
只有人氣高的學員,才會去拍攝中插廣告的。
他剛剛手裏拿着的,是荟膳的礦泉水和牛奶吧……
在回去練習室的路上,何慰迎面而來。
方枕清只想繞道而走,然而有人卻不想沒有任何交集。
“方枕清,怎麽,最近見到我也不打招呼了。”
“……”被指名道姓的方枕清正想說些什麽。
“你的教養與禮儀呢,被狗吃了嗎?”何慰擋在方枕清的身前,壓低了聲音,湊在他的耳畔道。
“……”
所處沒有任何的攝像頭,難怪何慰又開始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了。
“何慰學員,我要去訓練了。你,能不能讓一下?”
“怎麽?你在床上對他時也這麽冷漠嗎?”
什麽?對着何慰的目光,方枕清詫異。
“啧啧啧~”何慰的眼中有着赤 | 裸的鄙棄與恨意,“喲,黑眼圈都出來了。晚上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呢?訓練還是其他的什麽?”語氣輕佻得很。
“什麽什麽事兒?”方枕清抵着牙關。不過,他昨晚的确沒睡多久。
何慰到底在說什麽?
他越來越聽不懂了。
又或者,不是不懂,只是沒有往自己從未經歷過的事情上想過。就是想到了,也只會覺得惡心。
方枕清想要再從何慰的眼裏看出些什麽,很可惜之前的瘋狂又再度融成水,恢複了平時的溫柔。
“再見了,方枕清。”何慰道。緊接着,他的嘴無聲地動着,像是在說着什麽。
一段莫名其妙的對話,就此結束。
方枕清站了一會兒,直到看到何慰消失在視線內,他才離開了原地。
冬夜,寒風朔朔,方枕清站在陽臺上,望着天空。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幹着什麽。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何慰最後的口型……
讓方枕清很是在意。
“你是gay。”
似乎是。
若是擲地有聲,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地回到練習室了。
思緒萬千。過去就宛如一本書,紙被一頁又一頁地翻過去,定格在了八年前。
其實,他與陸聞鐘并不是一路人,至少在那時,12歲的方枕清和14歲的陸聞鐘不是一路人。
他們兩人一開始在練習室內各自練習着,沒有任何的交集。
一開始,在他的印象裏,陸聞鐘基本不與其他人說話。每次見到時,陸聞鐘都冷冷的、淡淡的,旁人也不敢靠近。而他自己則是很擅長交朋友的,但每次想與陸聞鐘說話的時候,都會被他的眼神吓退。
一個比他大兩歲的小屁孩,怎麽就長了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
要不是老師有說陸聞鐘的名字與年齡,方枕清就真的對他一無所知了。
大概半年吧,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看似順利地生活在各自的世界中。
直到有一天,他在反複地練習着wave,全然忘記了吃飯。被人送到醫院時,他才知道自己發着燒。
是陸聞鐘發現暈倒了的他。
自那以後,天光越過樹的罅隙,在阻隔兩人的長牆上打開了一道口子,讓方枕清進入到了陸聞鐘的世界中。
課後,他們還會約着私下一起練習。
再然後,練習之餘,還會一起玩耍。
……
好久好久之後的某天夜晚,他們站在祈望橋上,望着天。
一天的辛苦也就随風而逝了。
陸聞鐘看着天,一動不動的,看得很認真。
所以,方枕清就問:“你在幹嘛呀?”
“……”
“我在數星星。你呢?”
“我,我在數月亮。”
“月亮?但月亮不是只有一個嗎?”方淨翟擡頭看着那彎彎的月牙兒,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對。數月亮數月亮,越數越亮。阿清,你以後一定會在很大的舞臺上閃閃發光的。”
“所以,你別不高興了。”陸聞鐘補充道。
原來,陸聞鐘是知道他情緒的不對勁,才會帶他來散步賞夜景的嗎?
輕輕的,柔柔的,連煩惱都消散得悄無聲息的,一溜煙就跟着風跑了。
方枕清不自覺側頭去看陸聞鐘,那人的碎發随着細風微擺,在額上留下剪影。
“是我們。”
“嗯?”
“我們會一起的,未來越來越明亮。”方枕清的眸子裏漾着明媚的笑。
那笑,被陸聞鐘眼中的月色所圍繞。
——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方枕清意識到自己對陸聞鐘的感情不一般的呢?
時間并不會告訴現在的冷風答案。
唯一能夠肯定的是,他曾對一個男孩動過心。
“清清,你在幹嘛呀?外面太冷了,還是進來吧。”
“啊?我在數星星,數月亮。”
“嗯?”蘇隸探出小腦袋,被冷得不行,“可今晚沒有月亮啊。”
天上繁星點點,唯獨不見被遮的月亮。
而且就算有月亮,那也只有一個啊。為什麽要數呢?
蘇隸大驚,差點以為自己的小偶像傻了。
方枕清只是笑笑,沒再解釋。
數星星數月亮,越數越明亮。
什麽都明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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