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捧煙火

第3捧煙火

面向全體訓練生的大屏幕上，是關于他們三個月集訓的剪輯，随着聲音的推進，高潮疊起，畫面變為導師們的VCR。

“讓我們歡迎《星辰之梯》的導師們！”

PD，葉鳴。

VOCAL導師，林奉澄。

DANCE導師，霍秋姝。

RAP導師，季閱。

DANCE助教，裴晗也。

X導師（即飛行導師），商翊。

……

訓練生按初舞臺分為A、B、C、D、F五個評級。

SUC上臺，燃炸全場。

“

不死的戰馬在馳騁，

如風過境般的張揚。

暗黑時分、窺見前光，

永不言敗、一如既往。

……

”

一開始，方枕清是A班，後來與一位人氣選手battle，投票時以六票之差輸給了對方，于是降為F班。

再然後，是跳主題曲《以星燦為終點！出發！》，選出初C。

方枕清與何慰都進入了A班，争奪C位。兩個人在實力上勢均力敵，在人氣上天差地別，于是方枕清battle又輸了。而且，他在A班并沒有待上幾天，《星辰之梯》就首次順位發布，從此他就在F班生了根。

有時候方枕清他也在想，堅持下去的意義是什麽？

大概就是為了享受舞臺吧。

也，只能是為了享受舞臺。

一晃就到了一公舞臺前夕。一公舞臺是在第一次淘汰前最後的演出機會。

《星辰之梯》的公演都以直播的形式進行。直播，就意味着沒有修音、沒有剪輯。訓練生的表演都會真實地呈現在觀衆們的眼前。

制作人們在網絡平臺上投票。

平臺一是S視頻。一人看視頻的賬號可以有很多個，但賬號必須綁定手機號，一個手機號只能綁定一個賬號。只有綁定手機號了的賬號才能投票。而一個賬號一天可以投五票，必須分別投給五位不同的訓練生。

平臺二是荟膳小程序。投票規則與S視頻基本一致。除了一個賬號可以投五票之外，購買荟膳品牌的商品，就可以獲得兌換碼。

綁定手機號了的賬號每天最多可以輸入五個兌換碼去兌換投的票，也就是一個賬號每天最多可獲得額外的五票。這五票可以随意投，可以是基本五票中投過了的訓練生，也可以是其他選手，可疊加投票。

訓練生最後的票數＝平臺一票數+平臺二票數+公演現場票數×10000。

平臺一和平臺二投票時間截止于公演舞臺結束後一周。

到時候，一切塵埃落定。

一共三次公演，三次淘汰。

一公公演後一周，第一次淘汰，108進80；二公公演後一周，第二次淘汰，80進50；三公公演後一周，第三次淘汰，50進25。

然後25人進入決賽，最終5人成團出道。

已經是淩晨了。方枕清在床上翻來覆去，思緒不寧。

睡下鋪的蘇隸也沒睡着，盡管方枕清已經盡力把翻身的聲音控制到很小很小了。

蘇隸是一個比方枕清小半歲的訓練生，他很仰慕優秀的人。

“清清，你睡不着嗎？”蘇隸小聲問道。

之前的順位發布，方枕清排名是81。

岌岌可危。

公演是淘汰前的最後一次機會了，蘇隸猜想方枕清一定是為此而憂心得睡不着覺。

他壓力太大了。

“嗯。”

“你也別太擔心了，淘汰的28個人裏，一定不會有你的。”小下鋪安慰着方枕清，“畢竟你那麽優秀。”後一句就像是從小迷弟口中蹦出來的。

“嗯。”

“好好休息吧，明天舞臺上的你一定會讓所有人看到的！”

“你也是。”

……

之後，方枕清沒再翻身，可他還是沒睡着。漸漸地，寝室中其他人的呼吸聲分明。

就連剛剛和他小聲說話的小下鋪都快速入睡了。

寝室內，還有打呼的，一定是因為訓練太累了吧。

方枕清的确有憂心的事情。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清澈而又明亮。

只不過，不是淘汰一事。

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白天，他從廁所出來時，正面撞上何慰。

何慰可能覺得廁所沒人，所以在廁所外面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當場兩人目光相接，何慰手一抖，手機在地面上轉了幾個圈，正好摔在了方枕清的腳邊。

選手本來第一天就該上交所有的電子産品。

但總有人不聽話，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正常情況下也不會有人告發。

習慣性地想替人拾起東西，方枕清彎腰湊近。

手機屏幕還亮着，他也沒想看，卻沒料到對面人會出聲。

“你別碰！”

方枕清從沒聽過何慰說話用那種語氣。

偷藏手機這件事，他其實沒想過要去告發什麽的。

一時之間，有詫異到，他的目光無處安放，無意投射到了手機屏幕上。

不過，偷藏手機，這并不是重點。

讓他在意的是，他所看到的內容。

“明天的直播改不了。但是你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絕對不會切到方枕清的畫面的。節目組向我保證了會查無此人。你好好表現，C位只能是你的。”

要命。

方枕清瞳孔一縮。

但很快的，他連先前的詫異也隐了下去。手機主人都讓他別碰了，他自然不會碰。

窺探到別人的私人信息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此時，方枕清卻明白了什麽，就像他曾經想過的那般。

方枕清站直了身體，想就此離去。若是不知道什麽的話，他也許會打個招呼再走的。

但何慰沒有給他離開的機會。

“知道了又如何？方枕清，你能改變得了嗎？”驕傲又帶着嘲意。

一改往常的溫潤，讓人不太舒服的笑容出現在何慰的臉上，居然絲毫不違和。

何慰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他的實力與方枕清是不相上下的，基本全能。

初評級時，他輸給何慰，主題曲C位，他還是輸給何慰。

倒也不是有多麽地生氣，本就棋逢對手，方枕清心服口服。

而且，方枕清是個溫柔的人，而何慰也是個溫柔的人。他們像是一類人，溫柔地對待自己，又溫柔地對待別人，與其他訓練生都能相處得很好。在舞臺上，他們風格多變，炸場也不在話下。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人氣方面，何慰排名第2，而方枕清排名第81。

溫潤是他的人設。撕開表面，真實卻與人設大相徑庭。何慰僞裝得太好了，以至于方枕清都認為他本人就是那樣的性格。

“你能改變得了嗎？”這句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腦子裏回放。

自然，改變不了。

方枕清他沒有證據。

而且，也沒有人會相信的。

許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或是集訓時，或是初舞臺，方枕清讓何慰那邊感受到了威脅。

相似的人設，相當的實力，一個團容不下相像的他們。

除去威脅，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知不覺。

退賽會讓網上的人察覺到，所以節目組沒有明着來，而是讓他徹底消失在觀衆眼前。

只需要堅持到一公，一公過後，他也就被淘汰了。

投票現在是不可能作假的，但節目還是會有暗箱操作。

方枕清心中微嘆。

一周之後，若無意外，他将離開。

然後繼續他的學業，等畢業了，他就去工作了啊。

想的東西多了，睡意也就來了。

他的夢裏，意外地出現了一個很久都沒有出現的人。

黯淡無光的練習室內，他雖看不清那人的臉，卻清楚地知道那是誰。

“阿清，我回來了。”那人在夢裏說。

猛地起身。

噩夢吧，絕對是噩夢。

方枕清是被吓醒的。自從四月前火鍋局上被問了有沒有過喜歡的人，那時想到了他。之後，方枕清再也沒有想到這個人，這個名字。

猝然出現在，呈現一公舞臺的這天早上、的夢中。

壞的結局，預示。方枕清心想。

恰在此時，有人敲門。

眼睛瞥向門口，是何慰。

“還沒起床啊，打擾了。”何慰眼裏依舊是溫和的笑意。

“今晚就要一公了，希望大家都要加油啊，呈現出最好的舞臺。”他手上還拿了一個盒子，從裏面拿出了什麽東西，“我給大家都拿了些小禮物，是之前去蘭桉寺的時候帶回來的小手鏈，希望能夠把祝福帶給你們。”

起床了的幾位簇擁了上去，紛紛表示感謝。

“那就不打擾你們了。”

走前，何慰特意說了一句。

“方枕清，加油哦～”像是來自對手的加油打氣。

因為看重，把你當做對手。

走後，方枕清起床。

“清清，你看，這手鏈真好看啊。何慰哥真有心～”

“嗯。”

看着蘇隸遞過來的手鏈，方枕清就仿佛看到了八個大字：

“送你離開，一路走好。”

他是有心了，一大早地、迫不及待，把送別禮物都提前備好了。

還送過來了。

一公當天是在年前，邺城的冬天很冷。就算場地裏有暖氣，奈何空間太大，在裏面的人們還是覺得有些冷。

方枕清一組在後臺準備，就看到何慰一組完美地表演完畢。

現場歡呼聲震耳欲聾。

“何慰人氣好高啊，我的耳朵。”隊友在一旁捂耳。

都是在誇贊與感嘆。

方枕清也點頭默認，這的确是一場炸裂的演出。

播放完一段打call視頻後，很快就輪到方枕清他們登場了。

他頭一次面對着這麽多的人。

哪怕是戴着耳返，他也能聽到有人在喊着“徐慕津”和“夏苌晝”。

反正也不會有人看到他就是了。

這是最後一場舞臺了。方枕清默念。

随着燈光灑下，舞臺開始了。

一開始是昏暗的燈光。

城市與廢墟，那暗無天際的日。

全體成員吟唱，他們像是一群被控制住的人。

随着機械般動作的開場，《獸神》舞臺拉開帷幕。

“你看那高樓坍塌、雷鳴轟然。”

人們夾縫求生，流淌的鮮血夾着雨水、成河。

開始單人PART，是一個成員接一個成員的獨唱。

居民在無法生存的城市裏掙紮，最終都難逃厄運。

光線逐漸變亮，希望的光芒傾灑，成員們的發絲在飛舞。

從此刻起，RAP炸出，就像是黑暗裏劈進了一道光明。

城市中還是有着清醒的人，也就是此時舞臺上的六個成員。原來，他們假扮成了被控制住的人，後聚到一起。

于是，他們六人想要挽救這樣的局面。

傳說遙遠森林的深處，獸神擁有神祇的力量，可以讓城市回歸原本的樣貌。

逃出城市外，他們赴往古老的森林。

一路泥潭深沼，迷失方向。

而荊棘叢生處，有玫瑰盛開。

逃出的人們受到指引，前往終點。

獸神也被污染，又是希望落空。

中間音樂響起，一段dance break。

力度與節奏，完美契合。

第二段開始，同第一段開頭的沉重壓抑，極具暗黑風格。

此刻起，又是獨唱。

“野火漫天，樹木燒成餘燼。”

生機蕩然無存，原本森林深處的獸神。

一步步地逼近，想要同化闖入的物種。

人類愚鈍貪婪，将天空顏色玷污成灰。

就連淨河水也變渾濁，森林淪為地獄，安寧破碎。

六人齊舞過後，緩慢行走，圍成一圈，随後舉高了他們的雙手。

銀白色的光照在手心上，在神聖月光的見證下，他們獻出僅存的良知，以血為盟。

“我們心有靈犀，合二為一。”

最高潮的部分，以一段絕美高音掠過。

再反轉，萬物皆靜。

安靜之後，伴奏再起。

有人娓娓唱來，像是森林裏剛蘇醒的鳥兒在啼唱。

羽毛飄下，獸神被淨化。

森林火滅，焚燒得漆黑之處，皆恢複如初。

一切都得到救贖了嗎？

百年後，城市的天空再次為烏雲籠罩，風雨欲來。

然而，這次沒有人逃出來……

六人閉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他們完成了舞臺ending。

表演完畢，方枕清合眸時還在喘着氣。

後面屏幕上開始放着打call視頻。等視頻放完，就要進行拉票環節了。這也是為了給剛表演完的訓練生喘息的機會，好好歇息一番。

播放的打call視頻是來自盛世瑞雪娛樂的。

是他們這組舞臺C位徐慕津的經紀公司。

每組舞臺之間的打call視頻其實是随機放的，《獸神》表演結束之後，恰好播放的是盛世瑞雪娛樂公司的視頻。

“大家好，我是陸聞鐘，聽說我們公司的訓練生即将一公公演，我在這裏希望他們能有一個……”

轉身一眼，方枕清只覺得屏幕中那張臉熟悉得很。時光再流淌，那個人的五官都深入人心，看過了就沒辦法忘記了。

當聽到“陸聞鐘”三個字的時候，全世界都在喧鬧，只有他全身都僵硬了。就連第一次上臺表演的時候，他都沒如此。

喧鬧遙遠，燈光刺目，耳畔寧靜後，是心跳如鼓，愈加能感受到。

明明之前怎麽也沒有哭的，他雖表現得淡然，但還是因為足夠堅強。也有着一半的不在意。

這次，他卻脆弱不堪。

三年多了，消失在他世界的人，渺無音訊，卻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不告而別，卻突然闖入眼眶，方枕清只覺得眼睛裏酸澀不已。

方枕清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再好的表情管理也只能讓唇不顫得那麽厲害。一般人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明明是寒冬，桃花從枝頭落下，沾了水，未到傷春時。

平時笑得絢爛如花的那雙眸子，在萬人觀看的舞臺上，盛上了露水，染濕意。

直到有什麽東西快速地劃過臉頰，滴在了嘴唇上，他才意識到了什麽。

也是在這個時候，工作人員看陸聞鐘看愣了，切鏡頭慢了幾秒。

于是，在這幾秒內，鏡頭直對着方枕清，将落淚時刻直播了出去。

直播間內是刷着“陸聞鐘”的一大群人。

以及夾着的幾句“神仙小哥哥”的彈幕。

【草，我看到了什麽神仙，這個小哥哥好好看！】

【這個落淚，他媽的漂亮。嗚嗚嗚，神仙小哥哥你別哭，你一哭我的心就碎了。所以，有沒有人告訴我他是誰呀，我看了這麽久的節目好像都沒見過他。】

【等等，剛剛舞臺上有這個落淚的小哥哥嗎，我怎麽沒看到他的單人鏡頭，是我眼瞎還是臉盲？】

【啊啊啊，陸哥說話好溫柔，那個脖子上戴着月亮項鏈的小哥哥好好看。小哥哥落淚的時候，陸哥正好在看他哎，溫柔死了。我好像磕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樓上的嗑藥雞能不能爬，別腐眼看人基好嘛。陸聞鐘看得上小糊豆嗎？還是一個糊到無人知道名字的小糊豆，別笑死人了。而且視頻是老早就錄制好的，我還說陸聞鐘看的是舞臺中央的那一排人呢。】

……

為了屏幕前觀衆們更近地看到陸聞鐘，鏡頭中的畫面，放大放大再放大。

方枕清在其他選手的襯托下，更加突出了。

恰巧，暖黃色的光變成朦胧白光。

神在降臨。

當晚。

“你站在舞臺上璀璨，而當我到來的那一刻，天幕拉開，月色奔你而去。你是不谙煙火的仙子，面對未知而惶恐落淚。別怕，而我會吻幹淚痕。”

……

CP超話一夜高樓起，什麽亂七八糟的文案都有。

仙子落淚，讓無數人心生動容。

一下子，頂上了熱搜。

＃星辰之梯一公神仙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