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善惡不明笑荒唐

重逢卻是緣起時

離開了第三界，魏夜舟将搜集齊的所有靈識，帶回了沁山宇。

他要為楚雲逸再塑造一個身體。可他又怕自己造得不好，楚雲逸不喜歡。所以十年間他尋覓天地間最好的材料，集天地間最純淨的靈氣，只為重造出一副與楚雲逸之前一模一樣的完美的身軀。

玉石臺上，楚雲逸面如冠玉，唇若桃紅，身着一襲白衣靜躺，宛若一個睡着的美人。

閃着微光的純淨靈氣從月亮傾瀉而下，入玉石臺。靈氣沿着石臺的上密布的符文慢慢進入楚雲逸的全身。直到最後一道靈氣輸進楚雲逸的身體，整個重塑儀式才全部完成。

這一天，魏夜舟等了十年又十年。

魏夜舟既期待又害怕，他期盼下一秒楚雲逸就睜開眼回應他，他害怕自己謹慎又謹慎，細心再細心的重塑儀式依舊沒有成功，楚雲逸依舊醒不過來。

他跪坐在一旁，輕聲喚着石臺上的人兒，心早已狂跳不止。

似乎是聽到呼喚，楚雲逸睫毛顫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

見楚雲逸睜眼，魏夜舟內心狂喜，聲音竟有些抖：“你可記得自己是誰？”

“在下楚雲逸。”楚雲逸僵硬地手撐石臺坐了起來，好似還不太習慣這副身體。“請問閣下是誰？”

閣下？魏夜舟頓了一下，便恍然。自己現在的模樣與二十年前少年模樣相差甚許，如今這副成年男子的模樣站在楚雲逸面前他認不出，必然會以平輩相稱。

“我是.....你師尊，你不記得了？”說罷，魏夜舟嘴角勾出一絲不可覺察的壞笑。

楚雲逸沒有立刻答話，好似在努力回憶，眉頭微蹙。

“你是我的師尊？”

魏夜舟緊張地咽口水，以為要玩兒脫了。

“我記起......那日衡橋之上是您抱,是您救我下來......”想起自己被人打橫抱起，楚雲逸不自覺臉上有了些羞色。接着确定道：“衡橋非尋常之地，您既冒險上去救我，必定是我師尊了。

“嗯哼。是啊，就是為師将你救下來的。”為師，魏夜舟心中暗喜，他可以在楚雲逸面前自稱為師，哈哈哈哈爽！妙！

“那日衡橋之上，你傷得太重，記憶有些受損。你可還記得其他事情？”魏夜舟想知道修補後的靈識與新軀體融合的怎麽樣，若是相排斥，靈識在新軀體裏是運轉不了，那楚雲逸的記憶就無法重新載入新軀體裏。

“我還記得，我幼時為無名老道所救養，他教我靈法......”說到這，楚雲逸有些質疑的看向魏夜舟。

魏夜舟則心中一驚，不會這麽快就露餡了吧。他強裝鎮定，假裝有些不悅，道：“你只能有一個師尊？”

聽魏夜舟這樣說，楚雲逸忙道：“徒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暫時還想不起來有關你我是師徒的記憶......”

見楚雲逸被自己唬住越說越沒底氣，魏夜舟才松了口氣，繼續問道：“還記得什麽？”

“還記得，我曾到過平化城。我到平化城時，恰逢城裏蛛蟲咬人肆虐，我便施以援手，解了蛛蟲斑。随後......随後城裏竟突發疫病，黑斑感染極強，擴散極快。因黑斑源自第三界的黑暗氣息，波及範圍廣，我能力不夠，所以就想上衡橋請神力一試。沒想到差點死在那兒......再後來就是師尊您出現在衡橋，救了徒弟的命。”楚雲逸揉了揉太陽穴，繼續道：“大概想起這些，有些細節之處記不太清，總有種快要想起卻又記不起的感覺。”

“嗯。”魏夜舟心中滿意，記得這麽多已經可以了。看來靈識修補還算完整，與新軀體融合得也還不錯。至于那些還沒想起來的，時間問題罷了。

魏夜舟心中有些慶幸，大概是衡橋那段記憶太痛苦，靈識開啓保護機制。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罷，想起來無異于再經受一次精神墜橋，何其痛苦。

魏夜舟見楚雲逸幾次看向自己，好幾次想開口說什麽卻又沒說，就以為他還有什麽想問的，便道：“還有何疑惑，直接說罷。”

楚雲逸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說出了口：“師尊，您快起來吧。”

起來？誰起來？

此時魏夜舟忽覺下肢有些麻木，竟發現自己還跪着。心道有失風雅，有失風雅，丢人呦。立即起身，學着以前楚雲逸的樣子，雙手背後，昂首而立，一副生人勿近的清冷模樣。

“既已痊愈，便随為師一起回清平吧。”

“是。”楚雲逸起身下了石臺，欲朝魏夜舟淺鞠一躬。

“傷剛好，不必虛禮。”魏夜舟制止楚雲逸的動作。楚雲逸給他鞠躬？怎了得？要是那一日記憶恢複，他可就又犯了一個不敬。

二人回到清平，一人一舍。楚雲逸看出自己住的清平雅舍位正且是舊居，而旁邊的和樂位稍偏且是新居，但見魏夜舟并未有要解釋的意思，心中雖有疑問，卻也沒多問。

清平雅舍原就是楚雲逸的住處。楚雲逸離開後，魏夜舟常去親自打掃，卻從不改變原有的陳設。只不過魏夜舟早已挨着清平雅舍建了一座風格相似的和樂雅舍。

魏夜舟很早就想在清平旁邊建一座房子，可惜那時候楚雲逸只讓他住在離清平雅舍老遠老遠的竹下閣，根本不可能允許他在清平旁邊再建一舍。

半月以來，魏夜舟時常以檢查傷勢為由進入清平雅舍。

起先魏夜舟還假作矜持，維持師尊的形象，一天例行去清平雅舍看望一次。過了幾日，他有些适應了師尊這個身份，并且拿定楚雲逸是個尊師的好徒弟，不敢對他這個師尊不滿，便早中晚去檢查一次。每次還都假裝不小心與楚雲逸發生一些小小的身體接觸，摸個小手，摸個小臉啥的。果然和魏夜舟想的一樣，楚雲逸雖然有些抗拒和奇怪，但也沒敢直接表露出來。

直到有一次魏夜舟差點把手伸進楚雲逸的上衣裏，楚雲逸才強壓着生氣，說：“師尊若是再如此“熱情”，徒弟以後不敢讓師尊進入清平了。”

那後，魏夜舟才收斂起來，只敢偶爾裝作非常不小心碰碰手，生怕被楚雲逸察覺自己的小心思。不過楚雲逸那高冷又別扭的樣子，讓魏夜舟想起了以前他和楚雲逸在沁山宇的時光。

這天，楚雲逸懷裏抱着一只受傷的小貓，找到魏夜舟。魏夜舟正在坐在亭子裏，苦苦思考等楚雲逸記憶恢複後，要怎麽解釋自己擅自将他喚醒和幽冥之子的事。

“師尊。”

“嗯？”

“山上的紗布用完了。徒弟想下山去買一些。”

“嗯，早去早回。”

“是，師尊。”

是，師尊~三個字在魏夜舟心上萦繞，即使楚雲逸已經這樣叫他小半月了，每每聽到依舊會像有一萬只螞蟻在心上爬，酥酥的癢癢的。

見楚雲逸帶着小貓走遠了，魏夜舟一頭卧倒在床上，傻笑個不停。“哈哈...師尊~嘻嘻...師尊~”

一陣笑過後憂上心頭，魏夜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他想要一切就這樣定格，楚雲逸永遠不要回憶起那段往事，而他永遠是一個清冷的牛逼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