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神劇豈可修16

神劇豈可修16

見霍無恤看得認真,謝涵便徑自打開那盒筆墨,再拿出一塊幹淨的白絹,研墨 、提筆,用各國字把衣裳上的筆記謄抄了一遍。

他抄到一半時,霍無恤正好擡頭,嘴一撇,“喂喂喂,你送給救命恩人的東西都要自己用回去的是罷。”

謝涵放下筆,拿起白絹吹了吹,對對方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挺博學的麽,識得那麽多國家的字。”

“那當然了,”霍無恤翹了翹腦袋,随後發現那白絹上細細密密蚊蠅般大小的字,一遍又一遍,總共用七國字各寫了一次,他眼睛微微瞪大,“你……”

“報你前日救命之恩。”謝涵指指那些他帶來的一摞東西,“難道你覺得我的命只值這些?”

“報救命之恩?”眼底稍縱即逝的複雜後,霍無恤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你不會真燒壞腦子了罷,九日前,衡山上,如果沒有你,我一定已經死了。前天,如果沒有我,你應該還是好端端的。”

【叮,男主愉悅度-10】

要不要這樣啊?漲的和跌的完全不成比例,一跌頂五漲啊。謝涵嘆了口氣,不知道是在嘆自己剛剛刷的男主愉悅度白費了,還是在嘆對方戒心深重。

“你很聰明,敏捷靈活,又不失警惕沉穩,宛如璞玉,該被精心琢磨才是,我願作雕琢人,不知你可願一放華光?”謝涵聲音穩而緩,十分認真。

霍無恤呼吸一滞,瞳孔微微放大。

良久,他才有些艱難道:“你覺得……我…能成為一塊、美玉?”

“當然。”謝涵正色,“第一,那日打虎時你能勇抓虎尾,可見你有勇敢與靈活的優點;你照顧我一晚又不肯與我一同回去,可見你有知恩圖報和施恩不忘報的美德;前日你旁聽授課,可見你有一心向上、百折不撓、不擇手段的品質。這樣的人,有什麽理由不成為一個人才呢?”

【叮,男主愉悅度+20,現在愉悅度:-10,釋意:首獲認可,堅定自我。】

霍無恤嘴角翹起,然後越翹越高越翹越高,最後嘴咧得見牙不見眼的。

“哎呀哎呀,我哪有這麽好辣,你誇的我皮都紅了……”霍無恤一個勁兒地擺手,最後又呵呵道:“大美人,你眼光真好,真是獨具慧眼、慧眼識英、識英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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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謝涵抽一下嘴角,霍無恤又陡然停下傻樂來,一臉正經,“既然你如此愛才,我也不能辜負你。只不過……”

“有一句話咱得先說好。”他瞅瞅謝涵,聲音有點低下去,大概他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那句話怎麽說來着,良禽擇木而栖,你教了我後,我以後也不一定會替你做事。但,你的恩情我一定會報答的!”

話到最後,他斬釘截鐵。

謝涵有些訝異,訝異的不是對方話裏的內容,而是對方居然說出來了。

什麽“不一定會替你做事”,作為雍國公子,對方心裏想的是“一定不會”罷。

但是,按對方性格不是該先騙騙換取教育資源才對麽,不怕他翻臉無情啊?

不過,他也确實不會翻臉就是了,但他同樣也不會答應,“你也說了,良禽擇木而栖,我自會一枝獨秀,何須你擔心這些無謂的問題。”

“……”霍無恤睜大眼睛,“好大的口氣!對對對,我也不是第一次聽你這麽自戀了……”他拍拍謝涵胸口,哼笑,“公子啊,你先教點實質性的東西再吹牛皮罷。”

對于霍無恤的懷疑,謝涵很快用他遠超常人的知識儲備把對方砸得暈乎乎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們先把字認全了。”

“不用太多,現在只要認清七國文字就夠了,六大國是必須,再加一個魯國,魯國雖被滅多年,但因其文化鼎盛,流傳的魯字典籍非常多。其他小國再慢慢來。”

“別用炭條,你過來,看着,筆得這麽握。”謝涵在霍無恤背後,張開五指包着對方右手,手把手地帶着對方寫字,一橫一豎、一撇一捺。

未來要做“始皇帝”的男人果然是不可小觑的,學習能力叼得飛起,但霍無恤現在一點也沒心情得瑟,因為謝涵開啓的完全是地域模式。

一天下來,他不僅手抽筋,頭也暈又脹,哀嚎道:“誰造出來那麽多字的,我以後要是發達了,一定要自己也造字把它們都取締了。”

謝涵不由看了對方一眼,嚯――原來統一文字是這麽早就有了的壯志啊?

已近黃昏,他起身撣了撣衣服,“好了,我也該回去了,你不要忘了練字啊。”

霍無恤沒說話,只掀了掀眼皮,那表情怎麽看怎麽是“快走快走”。

霍無恤不是一個吃不了苦的人,相反從小的生活讓他非常能隐忍,更渴望知識,但也不是能讓謝涵這麽整的。

等人走了,他立刻放下筆抱着手腕呲牙咧嘴,“小心眼兒,一定是報複我說他吹牛皮。”

“咕嚕嚕~”肚子裏傳來一陣響聲,看看室外爐子,再看看腫了一圈的右手,霍無恤覺得熱乎乎的晚飯沒指望了。他用左手挑開食盒,結果傻眼兒了――空空如也,一個點心也不剩。

他明明沒吃幾個。

“小氣鬼!還要吃回去!”

“唉,看來今天質子府回不去了。還好不見個幾天也沒人會理會我。”

半個時辰後,一陣馬嘶聲,霍無恤警醒地趴到窗口,就看到栅欄外有人正翻身下馬,提着大包小包過來。

那人不是謝涵是哪個?

那包裹打開竟然是被子、枕頭、床褥……

霍無恤驚悚,連對方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也顧不得了,“你你你……你幹嘛?”

“先別說這些了。”謝涵拉過對方的手,看着那紅腫目露疼惜,“是我太心急了,你怎麽樣,疼麽?”說着,他從袖裏掏出一罐藥膏,給對方揉抹起來。

霍無恤本來是懵的,被這一抹立刻“啊”的叫了一聲,雖然馬上閉了嘴,額頭冷汗卻一下子就下來了。

“忍一下,抹開,藥性才好化。”謝涵柔聲安撫道。

“你……你還沒說……來幹嘛呢?”霍無恤轉移痛感道。

謝涵十分抱歉,“一出門,便想起我四歲那年剛學寫字,第一天一刻不停地寫完後,手也腫了一圈。所以就帶藥膏過來了。”

“你以前也這樣?”霍無恤狐疑,真的不是在故意整他麽?

對此,謝涵給以非常肯定的點頭,随後,他拿汗巾溫柔地給對方擦了擦汗,“對了,你應該還沒吃罷,我們一起吃,我來喂你。”

打開食盒,頓時香氣四溢,兔肉、鳜魚、菜心、雞湯……霍無恤吸了吸鼻子,雖然被人喂很別扭,但一吃起來還是撒開肚皮,以打了個飽嗝做終結。

然後立刻過河拆橋,“謝了啊。不過,藥也塗了,飯也吃了,你可以回去了罷。”他觑着床上對方帶來的被褥警惕道。

謝涵笑笑,站起來收拾碗筷,只是突然站起的動作有些大,他“嘶――”了一聲。

“你怎麽了怎麽了?”瞧人臉都白了,霍無恤出口下意識有些急。

“沒事。就是……”

“就是什麽啊?你這人,就是吞吞吐吐不幹脆。”

謝涵又坐了下來,“就是出來得急,大腿有些破皮了。”

他不說,霍無恤險些要忘了,對方這一來一回只隔了半個時辰,硬生生是縮了一個半時辰的時間,又是騎馬的,會磨破皮再正常不過了。

至于為什麽這麽急,他看一眼藥膏,又看一眼食盒,最後認命――甭管背後有什麽陰謀詭計,就現在這陽謀他不服不行,“算了,看你今天也騎不了馬了,咱倆擠一擠罷,你會鋪床不?”

謝涵笑意一僵。

霍無恤抹一把臉,“那就湊合一起睡木板罷。”

謝涵站起身,“我看壽春鋪過。”說着,他動起手,結果塵埃漫天、一床亂糟。

霍無恤:“……”

“我真是怕了你了。邊去邊去,別礙手礙腳的。”他擠開人,單手廢力地鋪床。

別說鋪得還真整齊又幹淨,看起來鑽進去應該也柔軟又舒适。

謝涵給予了高度的贊美,又從包袱裏摸出一盞油燈點上,瞬間光芒照亮了昏暗的空間。

稍事整理後,兩人就一起鑽進了被子裏,謝涵拿出一片白絹,“你現在寫字不方便,我們來看點書罷。”

霍無恤:“……”現在趕人還來不來得及。他就知道有陰謀!

【叮,男主愉悅度+5】

就這樣,在謝涵撒出的糖果和揮舞的小皮鞭下,霍無恤痛并快樂着,學習進度一日千裏,甚至到最後兩天謝涵還把騎射劍禦納入了教學範圍內。

#論如何養成一個始皇帝#

五天裏,霍無恤愉悅度像吹氣似的一個勁往上蹭,等到最後一天時,已穩穩在【30】了。

注意,這個數字是正的,不是負的,這說明悲情男主終于不再苦大仇深了――【男主愉悅度:30,釋意:得償所願,學文習武,成功之路,更近一步。】

可惜,時光飛逝,第六天已是齊公壽宴的前一天,這意味着謝涵即将離開。

這一日,謝涵兩袖清風地過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今天帶你出去走走。”

“讀書我是沒你讀的多,走路大概有你的幾百倍罷。”霍無恤嘴上不饒,手裏的筆卻放了下來。

謝涵捏了捏對方手腕,“怎麽還是這麽瘦。”

“我抽條呢,你年紀大了,是不懂的了。”

“又胡言亂語。”謝涵敲了敲對方額頭,帶人出了山林,走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

新绛西街素是繁華,兩旁酒樓林立,成衣店、打鐵店、米鋪、鹽行鱗次栉比,飄揚旌旗蔚然成風,來往行人摩肩接踵。

“我們今天來觀觀人,從一人服飾佩戴上,他的出身職業是很容易辨別的。才華見識,只要稍加詳談,也會知道,但品格就難辨善惡了。”

“古人雲:觀人者,通則觀其所禮;止則觀其所好;富則觀其所養;貴則觀其所進;聽則觀其所行;習則觀其所言;窮則觀其所不受;賤則觀其所不為。”

“現任梁國正卿劉戟劉大人曾家族獲罪而行于壟畝之間,他重新被啓用的契機,正是因為在田間耕種時哪怕汗流浃背也沒有在沒完成任務前擦過一滴汗,這說明他是一個非常嚴于律己、具有高尚操守的人,此場景被梁公看在眼裏後就記在了心裏,才有了日後的劉氏光複。”

霍無恤若有所思,忽然指着一旁一家米鋪的掌櫃,“你看他,他剛剛以袖遮面吃了一塊餅,那餅我知道,最容易掉屑了,但是他吃完之後嘴角、指間沒有一點粉屑,是不是說明他恪守禮節、約束自我,更善控制細節。”

只見那米鋪不大卻拾掇得幹淨整齊,裏面坐着個面帶微笑的年輕人,看起來眉清目秀,甚是溫和可親。

“那我們就進去看看驗證一下罷。我記得你的米缸快見底了。”

“還不是因為多了你一張嘴巴。”

“對對對,所以我現在還上可好?”

兩人剛走進米鋪還沒開口,便聽到旁邊一家成衣鋪朝這邊吆喝,“韞白,你又來新客人了。”

謝涵腳步一頓,默默擡頭,旌旗上四個大字:蘇記米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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