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神劇豈可修17
神劇豈可修17
“客人是來買米?敝店共有米三種,齊地米耐嚼、楚地米軟糯、梁地米粒大,每種米又分上、中、下三等,不知客人喜歡哪一種,想要哪一等?上等每斤比中等貴二布幣,中等又比下等貴二布幣……”
那年輕人站起來給謝涵利落地介紹着, 邊說還邊領着二人來到一小架子前,上方一溜排開九個半開的米袋,旁邊各擺着個竹牌,标着x等x米,“客人可随意摸摸。”
霍無恤伸手掂了掂米,又放進嘴裏嚼了嚼。謝涵在一邊笑看,忽側頭對那年輕人道:“甚少看到還有他國米賣的店,走來運往的,折在米價裏得貴不少罷。”
“齊米比梁米每斤貴五布幣,楚米比梁米每斤貴十布幣。”那年輕人點點頭,“客人看起來,必定既富且貴,尋常人來買米,我也是不會說另外兩種米的。對常人而言,吃了能果腹即可,但對客人您這樣的人來說,要吃的精致貴氣才是。”
這恭維的,謝涵莞爾,拍了拍霍無恤肩膀,“你自己挑着喜歡就好。”
他漫不經心地撿起一把米,五指微張,任米粒從指縫漏下,狀似好奇道:“此去齊國邊界八百裏,去楚界一千五百裏,故楚米貴的是齊米的兩倍,可是這麽算的?”
“非也非也。”那年輕人搖搖頭,“客人有所不知,這齊米收自莒城,楚米收自桐邑,俱是距新绛二千裏地。貴的原因實在是……”
說到這裏,他不禁無奈地攤了攤手,“梁齊素是友邦,通關往來容易,楚國…那是近十幾年才和我國解除對峙關系的……”他幽幽嘆了口氣,意思顯而易見。
謝涵補刀,“而且這解除得還心不甘情不願,時刻蟄伏着準備卷土重來,店家既去過楚國,不知是也不是?”
那年輕人又嘆氣,“客人洞若觀火、看的分明。楚人剽悍,若非鄢陵之戰大敗,豈會輕易避梁鋒芒。不瞞客人,我行至楚國,見北境依江三裏一哨、五裏一堡,後方加築長城……總計三道防線,南津渡口鐵甲守衛,來往商貿盤查至毫至細。客人看,如此這楚米比齊米貴五布幣,不算貴罷。”
話到後面,那年輕人似覺說多了,自然而然地把話頭一轉,繞回米價來。
不知不覺間,二人已圍着一張長案分主客坐下。霍無恤早就豎着耳朵在聽二人交談了,見二人坐下,他便也抱着一小袋米過來。
這時,又有兩人過來買米,那年輕人拱了拱手,“客人少待。”
“店家自便。”謝涵轉頭看霍無恤懷裏捧的一小袋米,是齊米上等,不由摸了摸人腦袋上一根呆毛,“你……”
他摸着人腦袋的手忽的一頓,眯了眯眼。只見對方發帶純黑,和一身黑色衣裳十分相配,只是這衣裳是他送的,發帶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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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霍無恤想甩了腦袋上的手,卻又先被對方的欲言又止牽了心神。
“你挑好了?”不動聲色斂下情緒,謝涵手滑落到那米袋上。
“對啊。”抱着米,霍無恤嘻嘻一笑,“我們快點買了走罷。”
“不急。”謝涵很淡然。
“什麽不急啊。”霍無恤很煩躁。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那廂蘇韞白已送走人了,尋常人來買米,多是買最便宜的下等梁米,來之前也必想好了買多少,幾乎分分鐘就搞定,哪會有的沒的說那麽多。
這麽想着,他腳步有點飄,心頭也有點熱乎。
他立刻在門口貼了張紅布:東家有事,暫停營業一日。然後“刷――”的一下把門關起來。
“……”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他邊走邊唱,重新來到謝涵對面。
一個時辰後,霍無恤腸子都要悔青了,他幹嘛非要指着這個蘇韞白做例子問呢。他瞅瞅謝涵:說好了教他觀人的,現在就管自己講得開心,太不負責任了。
半點不理會腦海裏叮叮叮下降的男主愉悅度和霍無恤的小眼神,謝涵充分展示自己的淵博學識和人格魅力,誓要把日後的大雍賢相給先攻略下來。
然後,霍無恤就這麽眼睜睜、眼睜睜地看着身旁人和那個誰從天南講到海北,從上古講到當今,從梁楚齊雍蕭燕講到宋滕胡杞鄒絞,從“客人店家”到“蘇兄謝兄”再到“韞白阿涵”……
霍無恤瞥一眼面前的涼茶,一把拿起一咕咚全灌了下去。
“咳咳咳……”一個沒注意,嗆了一口,身旁人騰出一只手給他拍背撫胸順氣,然後――繼續和那個誰相談甚歡、相逢恨晚。
完全停不下來的節奏。
系統:“……”它終于忍不住,“宿主,你醒醒,看看男主現在的愉悅度啊。”
“無妨。”謝涵輕描淡寫,“我很快會把它重新刷回去的。”
“……”想了想宿主的本事,系統閉了嘴。
這時候,話題已輪了一圈回來。
“韞白以為鄢陵之戰距今已十五年,南楚可會卷土重來再與梁國分庭抗禮?”
“難。”蘇韞白搖了搖頭,“楚國官員多屍位素餐,運轉效率低下,已是積重難返,除非銳意改革,否則難有大作為……”
他忽然壓低聲音,“我以為齊國亦然。”
“咚――”像一把重錘敲擊而下,室內瞬間寂靜。蘇韞白朝霍無恤笑了笑,問道:“這位小哥兒,不知米可挑好了?”
“挑好了,上等齊米,要四十斤。勞煩店家快去拿辣。”霍無恤抓住機會,立刻趕人。
本是緩和氣氛的話,不想人卻認了真,蘇韞白只好微笑起身。
霍無恤終于舒出口氣,拽拽謝涵衣袖,“賴皮鬼,你今天說帶我來觀人結果就自己講得歡了,你怎麽賠我?”
“噢,我不只是小心眼、小氣鬼、麻煩精,還是賴皮鬼啦。好罷好罷,你說要我怎麽賠?”
見後方蘇韞白正推着米車出來,霍無恤眼珠子一轉,小聲道:“你這人自來熟,才認識人家幾個時辰就‘韞白韞白’地叫,你怎麽不叫我名字?你叫我一聲名字我就原諒你。”
見蘇韞白越走越近,他心底嘿嘿一笑。
“……”謝涵假裝沒聽見,轉身從懷裏摸出幾張金葉子,“有勞韞白了。”
蘇韞白推了推謝涵的手。
“親兄弟,明算賬。否則豈非顯得我結交動機不純,更何況,一旦開我之先河,韞白還怎麽做生意?以後還不得天天有人為了免米錢進來和韞白胡吹亂侃啊。”謝涵打趣。
卻見蘇韞白忽然從身後提溜出個大包袱,“這就當我以後在阿涵身邊的生活費好了。”他溫文一笑,一身春風,“望公子不棄。”
謝涵:“……”
霍無恤:“!!”
“阿涵不會嫌棄我罷。”
“不…不會。”謝涵立刻反應回來,笑得那就一個山花爛漫,“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他本來還可惜只有一天時間,恐怕來不及拐騙對方。
“只是韞白的米鋪……”
“我志不在此,已留書兄長,把産業都交給家兄了。”
好樣的,真不愧是雷厲風行、果決毅斷的蘇相。
“哈哈哈!好決斷!”謝涵狠狠一拍蘇韞白肩膀,“涵必不負君。”
兩人好大一個擁抱。
霍無恤:“……”
謝涵轉頭,“好了,一袋米二十斤,你快過來,一手提一袋,剛好可以鍛煉臂力。”
霍無恤:“……”
他默默地提着兩個大袋子吭哧吭哧地綴在兩個相談甚歡的人後面,釋放眼波攻擊,如果他的眼裏可以射出利器來,相信前面兩個人早已萬箭穿心。
行至一岔路口,往西是去驿使館,往東是去小院,見謝涵腳也不頓地便往西邁去,他終于繃不住小跑過去扯住人胳膊,仰頭臭着臉,“你不跟我一起回去了?”
謝涵恍然,“竟已行至此了。”他拍拍對方腦袋,目光又在人發帶處停了停,“你先回去罷,我改日再來看你。”
霍無恤一聽,心忽然拔涼拔涼的。
【叮,男主愉悅度-10】
他看看自己手裏拎着的齊米,再看看對面人臉上好看的笑容,忽然手一松把米全卸下放地上,一把抓住謝涵粗魯地往外拽。
拉得有些急,長發被風吹得散亂,謝涵不悅地抽出手,“你做什麽?”
“做什麽?你當我不知道啊,明天就是梁公壽誕,後天齊國使節團就會離開,改日再來看我,改什麽日,賴皮鬼,騙人精,你騙我!”
霍無恤拿腳尖狠狠踩着草皮,眼睛有些發紅,一手指着十丈開外的蘇韞白,“你們就那麽多話要講啊,才認識幾個時辰,你知道他是好人壞人,就韞白叫得那麽親密。和區區一介商賈稱兄道弟,公子涵你果然好涵養,還想帶他回齊國做你的門客麽,也不怕贻笑六國!”
随着他噼裏啪啦一句句話往外蹦,不遠處留在原地的蘇韞白背過身去,顯然是聽到了。
謝涵的臉色漸漸冷下來,等對方連珠炮一樣地終于發射完,他語氣淡淡,“你說完了麽?”
霍無恤撇開腦袋,“說完又怎樣,不說完又怎樣?”
“說完了,就該我來說了。”謝涵輕笑一聲,“你說他是區區一商賈,那你呢,不也是鳴玉坊一酒童,你說,孰尊孰卑?”
“你――”霍無恤臉色一下子慘白,“你為了維護他居然――”
【叮,男主愉悅度-30,現在愉悅度:-10,釋意:慘遭抛棄,憤怒悲哀】
“慘遭抛棄”是什麽鬼?
謝涵覺得自己營造出來的氛圍都快一下子繃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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