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神劇豈可修20

神劇豈可修20

雍國大良造王免放下手中杯盞,杯子狠狠一震,幾滴酒花濺在他手背上。

“梁公記錯了。君上尚未冊封太子。”

聞言,梁公面上劃過一抹恍然,他輕輕一拍長案,“不錯不錯。是寡人記岔了,那位無恤公子雖是嫡長子,但還沒來得及被冊封為太子,就為了兩國和平來了梁國,罪過罪過啊。”他唏噓一嘆。

齊謝揣摩着梁公心思不失時機地輕“咦”一聲,“按禮,國君嫡長子一出生便當冊封為太子,雍國風俗竟是與我中原諸國大不相同,難怪人常言百裏不同風啊。”

王免面色愈冷,右手緊緊捏着杯子,又忽然放松下來,一哂,“畢竟隔着一個‘河西’,些許習慣不同也不足為奇。齊國與梁國中間隔着鄒、絞、滕、杞四國,不也一樣有許多習慣不同麽?”

他若有所指地看了謝涵一眼,随後目光一偏對狐源笑道:“聽聞齊地飲食至精至細,和梁國不相同,不知是不是真的?”

“不過人各有好罷了。齊人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起來,可一點也看不出和梁國勇士的區別。”狐源對着梁公舉起酒杯先幹為敬。

“不錯不錯,狐相身邊不還有個‘打虎英雄’麽。”梁公哈哈一笑。

謝涵切着肉的手微微一頓,轉而整塊叉了起來往嘴裏塞。

王免随着梁公的話把目光轉向了謝涵,仔細看了看對方,只是個身形單薄的少年,他扯了扯嘴角,“真是人不可貌相。公子涵以渺軀退虎必有神技,我有一家将素慕勇士,不知可否請公子指點一二?”

說着,他身後走出來一虬髯大漢,但見對方虎背熊腰、環頭豹眼,古銅色的皮膚下掩蓋着充滿爆發力的肌肉。

整個大殿的目光都已聚集過來。

瞧着胳膊有他腿粗的這位好漢,謝涵嚼着肉的嘴一抽。

他放下筷子,正打算說話,上首齊謝卻先開口了,“雍使勿怪,只是我聽說勇士間的比試最重‘公平’二字。我梁國大力士皮裏和耙蠟曾有過一次比試,最終皮裏勝了卻自殺了,因為耙蠟在比試前曾受傷卻沒有說而依然應戰。皮裏認為這是對他的侮辱,于是羞憤自盡。不知大良造可曾聽過這個故事?”

王免笑了,從善如流,“謝夫人提點,否則我險些要忘了公子涵身受重傷的事了,公子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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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敢?掃大良造美意,涵亦憾甚。”謝涵起身敬酒。

飲下這杯酒後,王免喊那家将退下,那家将卻不退,反而高聲喊道:“公子涵有傷,但聽說公子高一樣勇武無雙,不知道能不能指點?”

場中霎時一靜,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放肆。”王免目光一厲,“這裏是你撒野的地方麽?諸公子身份何等尊貴,是你能想求教一個就求教一個的麽!”

他立刻起身告罪,“家奴無狀,梁公恕罪。”

梁公撫了撫唇上短須,眯了眯眼睛,笑道:“大良造哪裏的話,這位壯士,寡人很欣賞啊。”

他招了招手,“高兒,來和這位壯士比劃比劃,也給諸位助助興。”

姬高離席上前。

殿內歌姬舞女立時退去,換作兩個勁裝男子上來。

兩人相距丈許,對峙少頃,忽同時朝對方沖去。

那大汗看似龐然大物、笨拙贅重,不想動作卻靈活得很,仿佛一個猴精。姬高雖身量上不及對方魁梧,但臂力驚人、下盤穩當。二人間,你來我往,一時間,竟難分勝負。

衆人看得漸漸入神,每到驚險處皆屏息,到化險為夷時又拍案叫好,氣氛熱烈。

若非姬高身份和環境所限,怕是要在這裏開起盤口來了。

近半個時辰過去,二人皆有力竭之象,眼力好的人都知道,勝負只在幾個回合之間了。

謝涵不由把目光投向階上梁公,對方臉上依然噙着一抹尊貴無匹的笑,眼神依然睥睨天下,仿佛半點不受二人比賽影響。

他忽然回頭,目光如炬。

偷看被抓個正着,轉瞬的怔然後,謝涵立刻把眼神調整為“高山仰止”,舉起酒杯遙遙一敬,做了個祝壽的姿勢。

梁公眉頭微挑,也倒了杯酒。

“好――”這時場中忽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喝彩。擡頭看去,便見姬高胳膊反壓把那大漢整個人牢牢壓制在朱色地磚上。

勝負已分。

“啪啪啪――”階上響起掌聲,梁公撫掌道:“兩位都是真正的勇士啊。光榮屬于勇士。來人啊,給這位壯士加座、賜彘肩。”

“高兒,過來。”他對氣喘籲籲的姬高招了招手。

姬高臉上滿是酣戰後的汗水和得勝後的耀眼笑容,“君父。”

梁公親自拿起汗巾給姬高擦了擦汗,“好,沒給寡人丢臉。”

他沒給出封賞,可這一動作已比什麽封賞都強。

這一幕看得衆人心思各異,在梁公看不到的角度裏,齊謝眼角微拉。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謝涵忽然明白了什麽,他微微偏頭,恰見王免臉上還沒斂去的滿意笑容。

原來,這才是醉翁之意。

拿自己做踏腳石,來提高公子高的聲望。公子高的聲望越高,和太子元的矛盾便越大,梁國的政壇便越不穩,雍國便越有可趁之機。

悠揚美妙的歌曲重新響起,只是剛剛經歷上面一出後,衆人的心思已沒有多少再在舞女或曼妙或火辣的身姿上,而是暗暗關注着對面的梁太子姬元。

忽然,“铛――”一聲脆響,銅制酒樽啷當墜地,在還沒重新活絡回氣氛的殿內十分突兀也十分刺耳。

所有隐晦的目光頓時由暗轉明,如探照燈般聚集在失手打翻酒樽的姬元身上。

“怎麽回事?”梁公眉頭微皺,聲音難辨喜怒,與剛剛同姬高說話時判若兩人。

姬元慌忙起身,周圍的目光讓他如芒在背,他面色微紅,似赧然又似澀然道:“兒臣…兒臣……”

與他同桌的葉離立刻站起來扶着姬元臂彎,出聲道:“啓禀君上,下臣告罪。”

“哦?”梁公嘴角掠過一抹極淺淡的玩味,“愛卿何罪之有?”

“下臣無狀,剛剛拉着太子比酒,太子怕是被下臣灌醉了。”葉離抓抓腦袋,一臉無辜,“懇請君上寬宥。”

葉離乃梁國六大家族葉氏少主,有“三絕”為人津津樂道,一絕愛馬成癡,二絕千杯不醉,三絕娃娃臉大眼睛小虎牙讓人怪不起來。

他說的理由倒也合乎情理,再被這麽張臉看着,衆人已打算好順坡下驢來幾句什麽“原來如此”、“葉将軍好酒量”、“梁太子大度”,卻見階上梁公支着側臉久久不出聲。

齊謝笑容微僵,終于自己先開口,對葉離笑呵呵道:“怪什麽呀,男人喝點酒……”

“砰――”她話還沒說完,身側忽傳來一聲重響。

衆人心頭一跳,擡頭看去,便見一宮婢被踢翻在旁,踢她的人顯而易見,是坐在一邊的梁公。

“你是寡人的侍婢?”梁公問道。

那宮婢顧不得疼痛,連忙爬起跪好,聲音打顫:“是……是。”

“你所司為何?”梁公又問。

“奴婢,奴婢司衣,負責在君上衣衫皺起時打理好。”

“那你剛剛在做什麽?”梁公淡聲再問,仿佛沒注意到四周射來的目光。

“奴婢在給君上夾菜。”她說完,立刻求饒,“奴婢見君上看向豬舌,司食姐姐又沒注意,所以才……所以才……”

“好了,不用說了。”梁公擡了擡手,朝左右武士道:“來人,把這兩個侍婢拖出去亂棍打死。”

“君上饒命……君上饒命……”

不待說出句完整的話,兩個如花般的妙齡少女嘴裏便被塞上布團拖了出去。

“一個越俎代庖,一個不司其職。此二者,國之大賊,寡人深惡之。”梁公似是對衆人解釋,轉而朝一殿死寂舉起酒杯,“諸位繼續啊,哈哈,可不要被些許小事掃了興致。”

說着,他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拍了拍臉色難看的齊謝的手,“夫人所言極是。”他看向葉離和姬元,“葉愛卿不必小題大做,喝最烈的酒,方是我大梁男兒本色。太子也不必拘謹,都喝!今夜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殿內衆人都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謝涵幾乎要為梁公喝聲彩了。這樣的舉重若輕、四兩撥千斤,難怪能牢牢壓制住梁國內部劇烈的家族傾軋。

這樣的一個君主,怎麽會在兩年後不合時宜地僭越稱王,最後死的烏龍。

他摸了摸鼻子,其實以後會被穿越的不只傾城公主,還有梁公罷,系統口中另一個世界的人簡直有毒。

正腦洞大開着,忽然,他眉心一動,朝殿內後方一排編鐘看去。

但見十幾個身着輕紗的女郎手持小搥按着節律輕敲鐘面,傾瀉出一串串悅耳的音符。

“公子有何事。”察覺到謝涵的一絲異樣,狐源低聲詢問。

猶豫片刻,謝涵手指借着桌案遮掩虛虛一指,“剛剛有一個音敲錯了。是最左邊那個女子敲的,我觀她手中鐘搥也和旁人不同。”

但見那名女子跪在左側鐘邊,螓首低眉,約二八年華,面貌姣好如畫、氣質溫婉大方,确實不像個普通樂女。

看得出來她頗通音律,但與其餘樂女卻配合得不怎麽樣,只能勉勉強強跟上。

她手裏拿的鐘槌離得遠看不清材料,卻能看出比其餘十幾個樂女手中的要大上許多。

狐源目光一凜,聲音低不可聞,雙唇幾抿成一條線,“如果,公子切記保護好自己。”

謝涵倒吸一口涼氣,知對方的意思是――混進刺客了。

這種時候,最有可能的刺客便是頓國遺民,那對梁國的仇恨必然是刻骨的,會殃及池魚,實在是太正常的事了。

正驚異着,忽覺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謝涵擡頭看去,是沈瀾之。那眼神,微妙非常。

他不由心中疑慮,下一刻,對方已站起身,笑吟吟地朝梁公道:“楚有萊子彩衣娛親,今有三公主親自奏樂為君上祝壽,恭喜君上。”

他說的突兀,衆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唯謝涵與狐源目光微變。

謝涵偏了偏頭,便見左側鐘邊那女郎停下手來,握着鐘槌、垂着頭碎步上前。

竟是如此,竟是梁三公主姬皓月。謝涵偷偷瞟了狐源一眼,又手握虛拳在唇邊壓了壓,難得有些尴尬。

真是的,好好一個公主,坐在公主席貌美如花就好了,不聲不響和一群樂女一起敲鐘是什麽理兒啊?難道是梁公又為姬高造勢。畢竟姬皓月是姬高胞妹。

姬皓月來到殿內,盈盈下拜,“女兒恭祝君父福壽安康、長樂無極。”

梁公似乎也十分吃驚,但反應得很快,立刻高興大笑,“哈哈哈,月兒有心,寡人甚慰啊。”

“月兒想要什麽獎賞?”

姬皓月抿了抿唇,“君父開心樂意,便是給女兒最大的獎賞。”

聞言,梁公開懷,欣慰笑道:“罷了。你不說,寡人便把你手中瑤羅搥賜予你可好?月兒向來精通音律,良槌贈知音,自是相得益彰啊。”

【叮,任務目标――開啓神秘寶藏的五把鑰匙之一瑤羅搥出現,請宿主立刻采取措施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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