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護周全
喂藥發生得猝不及防, 水容下意識擡起的手還沒有所動作, 捏着她下巴的手已然被收回。
她留在半空的雙手微微一僵, 索性貼着自己的唇放下。才逼出蛇毒, 她現在的體溫偏低,手背觸碰到冰涼的唇上, 還能感受到方才那片柔軟的餘溫。
這……真是懲罰麽?她怎麽感覺反而是自己又被吃了豆腐?
但見夙雪神情嚴肅地瞪着自己,面上卻絲毫不顯紅暈, “方才喂給你的藥用以穩定靈力。逼毒需消耗大量體力, 你才蘇醒, 莫要随意折騰自己。”
水容想笑又怕她是認真的,不敢笑, 只得別過臉抹抹嘴, 在心中偷着樂一陣後,才将自己對“擅自逼毒”一事的态度坦白:“我不敢了,下次不管發生什麽事, 絕不背着你做!”
夙雪本無心嚴厲,觀她認錯态度誠懇, 當下舒展柳眉, 默然點頭時, 拿過擱在一旁的瑰岚劍,又喚出收好的雪狐發帶,卻只将雪狐發帶歸還:“洗劍不可斷,暫住這幾日裏,我替你去。”
摸着雪狐發帶怔了怔, 聽她還要繼續為自己洗劍,水容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聲“不行”脫口而出。
念着她上回洗劍後,就一點點恢複了記憶,水容連連搖頭,忽又想起了什麽,忙捧起她的手欲要檢查:“瑰岚劍會傷着你,還是由我來……”
“瑰岚本是我雪狐一族鍛鑄的靈劍,由我來洗劍凝胚,有何不可?”怎料被她捧住的雙手如泥鳅一般溜了出去,夙雪的聲音幽幽,“既是靈劍,飲我之血定有原因,你莫要擔心。”
一番話,似是在掩飾什麽。
水容本打算坐正了再勸,奈何剛才猛地一動,周身傳來的疲軟與酸痛之感,讓她只得乖乖靠着墊高的枕頭,動了動唇,卻見夙雪眸光又犀利起來,盯得她下意識挪開視線。
想了想,還是不情不願地接過她的話,“那……這段時間得麻煩雪師姐了。”摩挲着雪狐發帶,水容忽然想到自己醒來就沒見過南绫,忍不住話鋒一轉,“對了,我昏過去後,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南師姐呢?”
“不過是又被丹宗的人纏上了,”夙雪眯起眼,琥珀色的眸子裏只映了面前人,“劍宗亦出了些事,在解決這樁事前,我們得暫居蕩雲峰。至于南绫則回溪水村接念幽寒去了,解決此事需要她的協助。”
聽聞劍宗出事,聯想到自己被動接下的高難任務,水容心一沉。
“出了什麽事?”
提及丹宗,不必夙雪答,她都能猜出陰魂不散的是何許人。被當做棋子的東籬袖一死,接下來登場的,必定是念栖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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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無論如何也猜測不到的,只是這神秘而高難度的突發事件。
未得回答,眼前先撲來一片陰影,托着她的背,抽出枕頭後把她放倒在床。
面對水容驚愕的目光,夙雪只是撐在枕頭兩側,淡淡地解釋道:“此事由我和南绫她們一同完成即可,你只管好好休息。”
水容并沒有被這時的位置威懾到,只是困惑地與她對視,“為什麽又不讓我知道?”
就像兩三天前慵星居的那把火,如果她早已有對抗幻術的準備,也不會被東籬袖誘出居外,而夙雪更不會為了護住她,不得不從單純的周旋變為以命相搏。
細想,似乎還有些責怪夙雪的意思。但回憶那夜自己面對東籬袖時的反應,水容的眸光頓時黯淡下去。
下一瞬,夙雪已将她此時的心中所想道出:“不是故意要瞞你,只是這回的對手比東籬袖更為棘手,若是要與之一戰,恐怕我騰不出手來護你周全。”
歸根到底,她的內心雖不是懵懂無知的原女主,實力卻還是個需要人護着的靈寂初期。哪怕曾有個散魔的身份在,可那終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水容自己也明白,不論仙修還是魔修,丹田一旦被毀,便是修為散盡,縱然幸運地得以活下去,也只能從頭開始修煉。
不過伏夢無在渡一半雷劫時受重傷後,還能被男主“死而複生”,本身的實力又是橫着走的三劫散魔,“丹田被毀”會不會只是男主為了隐瞞她還活着的事實、對外故意誇大的說辭?
感覺自己還有逆襲的可能,水容頓時有了精神,“那好,你們安心去做事,我留在這裏休息和修煉。”提及修煉,她望向瑰岚劍,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能不能把劍還給我防身呢?我把點柳杖忘在溪水村當晾衣杆了。”
軟包子系統既然保證過,只要她在時限內完成洗劍任務,就可避免指定角色的死亡,說明瑰岚劍的升級,與她的逆襲與否定然有聯系。雖然做白日夢不是好習慣,但水容寧可信其有。
雪師姐也好,在原文中幾乎是打醬油的玉谙、南绫和念幽寒等人也罷,她希望自己能早日從小菜雞的窘境中脫離,不說保護這些角色,至少要有不讓他人擔心的自保能力。
猶豫一番後,夙雪翻身坐回床沿,順勢摸過她的雪狐發帶,将瑰岚劍放入其中:“我還你,但你只需在蕩雲峰的範圍內活動,不可擅自離開。”
“不離開不離開!”水容忙不疊地應着。
“我見你面色仍然蒼白,還是先歇息為好。”将雪狐發帶放在枕邊,夙雪又伏了下去,“待恢複力氣再修煉,若要練劍,只管與我說一聲,我陪你。”
水容輕輕“嗯”了一聲,才把眼合上,但聽一陣窸窣輕響,困惑睜眼時,卻見夙雪已脫下紅色外袍,只着內中白衣,除去鞋襪便躺上來,與她恰是臉對臉。
二人對視一陣,倒是夙雪先道:“莫多想,我只怕有人趁夜潛入,将你擄走。”
“……”
心中飄過千萬個“不信”,水容蜷起身體,有意朝她蹭過去,覺察到夙雪沒有拒絕的意思,她便安心地靠在她胸前歇下。
……
伴着幽香,水容睡得很安穩,可一夜卻是墜入了許多個混沌的夢中。
時而是面容尚幼嫩的雪狐妖坐在自己對面,歡歡喜喜不曉得在說些什麽;時而是月下溪旁,倚靠在柳樹上的白衣女子仰頭灌着酒,拭去酒液時粲然一笑,蓬松的狐尾一搖一晃……
時而是自己一個箭步上前,手中執劍,揮斬之時,眼前一片血色。
待晨光灑來,水容搓着眼轉醒,回想一夜所見之夢,等完全清醒過來後,不忙着睜眼,而是問起系統:“包子,我做了些奇怪的夢,該不會是腦子裏伏夢無的記憶在慢慢蘇醒吧?”
“宿主,系統無法窺測你的夢境。”軟包子系統如實答道,“可能是宿主一直在想伏夢無的事,又聽了有關她的一些描述,日思夜想才做了這樣的夢。”
明擺着是吐槽她想得太多。
水容撇了撇嘴,沒有再搭理系統。嗅着周圍還有熟悉的幽香在,她閉着眼擡手摸了摸,摸到一股毛絨絨的蓬松之物,下意識一把摟了上去。
摟了片刻,她忽然感覺不對。這是什麽?雪師姐的狐尾嗎?
她慌忙睜眼,但見自己手中抱的赫然是夙雪那條大尾巴,而此時的夙雪也正背對她睡着。
可昨晚雪師姐明明已經解除了半妖的狀态,尾巴既現,該不會是凍蝶花的藥效過了吧?
一夜睡飽,水容恢複了力氣,念及此,當即起身去摸狐耳。手探入發間,揪了揪,憑手感判斷還是人耳。可沒等她收回手,懷中抱着的狐尾巴突然溜走,在她眼前慢慢變小,最終隐入衣服之中。
目睹狐尾消失的全過程,水容懵了,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理所當然來。聽夙雪的呼吸聲依然是沉睡時的狀态,她最終選擇伸手搭上眼前的寬松白袍,自肩膀開始,慢慢朝下方拉動。
潔淨的肌膚展露在眼前,然而随着白袍拉動,三道猙獰傷痕出現,但傷口較之前縮小了許多,看來凍蝶花多少還是起到了壓制火毒的效果。
見她的傷口無礙,水容這才松了口氣,正要為她悄悄穿好白袍,豈料系統的提示音卻突然響起:“警告!檢測到紅名角色【千灼】進入蕩雲峰地圖!距離宿主還剩四百二十米!”
這一提示音的驚吓威力,不亞于水容第一次獨自硬接千灼的劍意。一聽千灼又成了紅名角色,她不由得一哆嗦,不顧還沒給夙雪穿好衣服,使勁搭着她的肩推了推:“雪師姐快醒醒!師父來了!”
說起來,昨晚她聽夙雪說南绫接念幽寒去了,算算時辰,這都過去一天一夜還沒人回來,估計是在路上被人攔下了。
看了眼系統地圖,水容發覺千灼并沒有在某處停留,而是迅速朝弟子居趕來,連一點猶豫的意思都沒有。
這種時候突然出現,還是以敵對角色的身份,這師父該不會是探得什麽風聲,專程來清理門戶的吧?
夙雪被她晃醒時,迷迷糊糊還念叨了句“再晃便換我輕薄你”,翻身後看清了晃動自己的人,眸光才漸漸澄澈起來。
感到逼人劍意自外面襲來,夙雪并不慌張,只是護了水容在身後,邊整理衣服,邊不慌不忙地為她解釋:“莫怕,師父只為确認是否有埋伏之人。”
水容一愣:“你知道?”
“我知道。”夙雪掩口打了個哈欠,望向她的雙眸睡意依舊,“所幸師父是個明白人,你我才得以暫居蕩雲峰。”
作者有話要說: 聽純音樂碼字不知道怎麽就睡着了,給自己跪orz
猜猜雪師姐做了個什麽夢~
感謝讀者三百六十九、玄及也叫五味子、婵潺和州官要點燈的雷,以及讀者影之殇和歸一的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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