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予你一封全部情書

予你一封全部情書。

一朵玫瑰盛麗地綻放在孤寂的星球上，小王子坐在她身邊：“你對于我來說是世上唯一一朵紅玫瑰。”玫瑰一改往日嬌縱，“只因剛好遇見你，在春日之前，農夫澆了一個冬天的水。”

尚在我稚氣未散，鄰家有一個哥哥，長我三歲，自我認識他起，他沉默、溫和、細膩。

春天的一朵花兒落了，我問他：“你難過嗎？這一朵花兒的凋落。”此時我的心跳莫名加速，對于身邊事物的感知開始模糊，感覺他手上的花瓣開始只是一個紅色的色塊。

他将手伸到我面前，“你想感受一下嗎？”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得牽強：“也許此刻的我如這朵花般即将凋零吧，哥哥。”

他沒有松手，甚至抓進了我，身體也向我靠來。他将花瓣放在我的手心，那片因他而上升溫度的花瓣有一股奇妙的暖意，他笑着問我：“是溫柔的嗎？”

我并不明白他口中的“溫柔”是什麽意思，卻因樹下少年俊挺的側臉而開始回神我盯着他的眉眼開始笑起來，“是，溫柔的。”

在四年後的今天，我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還是回答：“是，溫柔的。”

他擡頭看着樹，我順着他的視線看見一朵花凋落在鳥巢，小鳥叽叽喳喳的，他說：“那朵花帶給他們春意，這朵花帶給我們歡喜。”

我與他相視一笑，他在告訴我緣自有天意。

他的名字叫林沐生，沐愛而生，他和我說：“我要給我的妻子好多好多愛。”

此時他是十八，我十五。

夏天的蟬鳴又喧鬧起來，我與他站在湖邊。平靜的湖面因陽光的照射而變得波光粼粼，我倆的身影映在湖上，漸漸地拉遠、模糊……

我問：“哥哥想你找到你的心愛之人了嗎？”

他笑得溫柔，聲音細膩而悠長：“沒有。你呢小姑娘，有喜歡的人嗎？”

他看着我的目光令我沉溺，我撒謊：“沒有。”

“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孩子？指不定哥哥身邊有認識的，介紹給你認識啊。然後認清男人的真面目後就封心鎖愛，陪哥哥一起等待良人。”他越說越笑，明擺是在捉弄我，我感覺到臉上的火熱，伸手推開他。

“你不要笑我。”他似乎察覺我的羞怯，也沒再說下去。

我在心中想着他的問題，“溫柔、細膩卻又沉默的書呆子。”我坦然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看透我的意思，又希望友誼之上，戀人未滿。

他沒有波瀾，語氣還是那般平和：“那我們應該會一起單身到三十歲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與我對視，眼神格外真誠又透亮，“因為我喜歡遲鈍、可愛卻堅毅的傻姑娘。”

我想我當時一定想抱住他，盯着他深情的眼，貪婪地親吻他，并告訴他：“林沐生，哥哥，我喜歡你。”

可事實我并沒有這麽幹，他移開目光，“你還記得《夜莺與玫瑰》這個故事嗎？ ”

“我記得。一只夜莺為了心愛之人用生命和鮮血在冬日換取一朵紅玫瑰，最後玫瑰印在凜冬的雪中，真心的愛意永遠沒有戰勝鑽石。”

他緩緩道：“有一刻我想成為夜莺，給予我心愛之人最鮮豔的紅玫瑰，可惜一想到最後換不到愛意，便滿心刺骨的寒。”

“可是後來我又不這樣認為了，因為至少我已經給了她我全部的愛，愛是不求回報的。”

“如果我是那位學者，即使沒有女士的交際舞，也不辜負夜莺的真心，夜莺甘願奉獻自己的生命，她不後悔就好了。”

我沒幹嘛呀告訴他我喜歡他，因為我是那只夜莺，将紅玫瑰送給心愛的他，也沒讓他知道。

“——林沐生，我可以做那只夜莺嗎？”

“——只為你的那種。”

落葉枯敗的秋因風而來，那一年我十九，剛上大一。

我考上了他的學校，和他都選了生物專業，已經保研的他經常來實驗室找我。

那天我獨自一人在做課題，他從身後抱住了我，我的胸前多了一束紅玫瑰，他的頭靠在我的肩上，“小姑娘，我可不可以成為你的夜莺。”

“生日快樂，小唐柏。”

我欣喜地接過花：“我都快忙忘了我今天生日。”

他摸了摸我的頭，笑得寵溺：“這不是有我來陪你了嗎？你答應我的求婚嗎？”

我一時愣住：“是求婚嗎？”

他從玫瑰花束中取出一個盒子，單膝跪在我面前，神情嚴肅而莊正：“請問唐柏女士願意嫁給面前的林沐生先生嗎？”

我掩飾不住的感動，“哪有在實驗室向人求婚的嘛？我願意啦，為我戴上吧。”

我們在同年冬天訂婚，準備在我大四畢業那年辦婚宴領結婚證。

他摟住我，輕輕的一吻落在我的額心，“我二十歲的夢想就是讓你成為我的愛人，現在終于實現了。”

我笑着問他：“七年完成一個夢想，你挺有耐心啊？嗯？”

“當然了，畢竟你是我從小認定的愛人，我親愛的小姑娘。”

“小姑娘，我要給你好多好多愛。”

這是我們約定好的那個冬天，我坐在空曠的公園搖椅上，滿心歡喜地等待我的新郎，林沐生先生。

“阿柏，天冷，進屋吧。”

我回頭去看，閨蜜站在門口端着杯還在冒熱氣的姜茶。

煙霧氲氤中，我才知我在陽臺坐了很久。

我的記憶如潮水般在腦海裏翻湧，我想起來了——

——我病了，我忘了，他已經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