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愛意最盛時，佳人已不在

愛意最盛時，佳人已不在。

阮懷清暗戀了蘇水顧五年，一段跨越高中和大學的獨自奔跑旅程。

得知蘇水顧跳江自｜殺的消息時，她正在和朋友看電影。

看的是張嘉佳原著改編電影《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這個消息将阮懷清打落谷底，她總認為自己已經釋懷，但還是很難過，那可是她曾經喜歡了那麽久的人。

整個電影過程，她的心情都很沉重，看到一半時，她靠着朋友的肩大哭。

豬頭喜歡了燕子八年，最後燕子只有一句“分手吧。”

他體面地送她上車，卻在車開駛之後奔跑追逐，嘴裏喊着：“燕子，你要幸福。燕子，沒有你我該怎麽活啊。”

他說他不記得是八年，他說他只記得2923天。

阮懷清拉着朋友寧菏的手，哭花了臉上的妝，“他，跳江自殺了。”

好久好久，她沒能緩過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在懷念那逝去的五年吧。

高一新生入學時，她和他同班。他是班長，成績優秀，籃球打的也好，長得也比一般同學都清秀。

她喜歡他，不僅因此。

她有一次沒有預兆地來了月經，他看見後脫下了自己的校服遞給她，“你褲子上髒了。”

然後下午時班主任發雪糕，他專門沒有發給她，給她買了一杯紅糖姜茶。

“姜茶還是熱的，你趕快兒喝。校服可以明天再還我，最近別吃辛冷。”

她看向他，少年的側顏在光下俊挺，下颚線分明。

他身上散發着一種青澀的荷爾蒙，那一刻，她的心及時的加速，似乎在回應他的吸引。

心動的那一瞬，時間似乎停止，她希望只有她和他在同一緯度空間。

即使空間扭轉，時間倒退，她的心動也不會有絲毫變化。

想起那晚，她仔細地手洗了那件衣服，專門用了家裏最香的一款洗衣液。

第二天，他接過她洗好的衣服，有一陣橘香，他只是淡笑道：“香味很好聞，那個牌子的洗衣液啊？”

“柑淨小屋，柑是柑橘的柑。”她甜笑着回應。

似乎随口一問，她歡喜了好久。

後來又一次她和另一個女同學發生矛盾，兩人在教室內出手。她的頭發被弄得毛燥。

當時他笑着撿了撿她頭上的雞毛，“哼，瞧你這個樣子，活像個受驚的小兔子。”

“不過炸起毛還挺可愛。”

不知他是不是無心的話，本來要發火的話突然咽下，只剩下歡喜。

後來班主任問起，他也站在她這邊，将矛盾原因大概聊了聊，兩人被罰抄班規一遍。事情也就過去了。

高二分班後，兩人都選了理科。

蘇水顧是年級的優等生，當然不算太愁。但阮懷清的成績只能排個中等，對于很多題，自己琢磨也搞不懂。

蘇水顧便經常幫她補習。

“兔子小姐，你能不能專心點？”蘇水顧點點正盯着窗外日落瞧着入神。

才反應過來的她連忙認錯，“不好意思。不過你看，窗外景色好美。”

蘇水顧轉眼看去，黃昏染指了半邊天，晚歸的鳥雀飛得緩慢。

此刻阮懷清只能想到木心的《從前慢》：

從前的日色很慢

車，馬，郵件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我們去看看日落吧。”

少女拉住少年的手奔走到走廊，兩人趴在扶牆上，“蘇水顧，你知道人為什麽那麽喜歡看黃昏嗎？”

少年不解，躊躇半分，“難過嗎？”

“人在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喜歡看日落，意思為和你牽手度過每一個朝升日落。”

不是難過才看四十四次日落，是無論如何，只要身旁是所念之人，幾次日落都不嫌漫長。

蘇水顧一時沒有回答。

阮懷清有些許失落。

少女的情思伴随日落落下，至少我勇敢過了，至于莫斯科的懸日是否日日美麗，那就交給天玄地不轉的地理吧。

在這樣一個枯燥刷題的日子裏，高考來臨了。

高考前一周，蘇水顧給了阮懷清一份資料，“這是我總結的考點，如果你信任的話，就看幾眼。”

她笑着說：“我怎麽敢不信任蘇大神啊。”語氣裏開着玩笑。

他卻不似往日，語氣略有些生硬，但還是溫聲道：“你也還要複習其他的，如果你認為其他的更重要，你也可以不看。”

“這個時候确實也沒什麽好複習的了，感謝蘇大神的資料。”最後還比了兩個愛心。

他笑。

高考前一夜，他給她發信息。

「nightingale：高考加油，早點睡。」

「rose：好噠，你也是。」

兩人互道晚安後，阮懷清翻了翻兩人的聊天記錄。

他們并不經常聊天，聊天也是聊一些題什麽的。

又随後點開他的q｜q空間，他只發了兩條動态。

2013.6.6：借月光為你，寫一首情詩。

2014.2.14：今天你吃元宵了嗎？

阮懷清一時悵然，他，是有喜歡的人了嗎？

不忍多想，不敢多想，她放下手機上床睡覺。

兩日高考很快，最後一堂考試結束後，她和蘇水顧在學校門口遇見了。

他送了她一本《夜莺與玫瑰》，他和她說：“O my Luve’s like a red, red rose,That’s newly sprung in June.”

碰巧風聲呼起，她沒聽清他小小的聲。

她問他說了什麽，他眼神還是溫柔，“我說已經很晚了，回家吧。”

至此那句“吾愛吾愛玫瑰紅，六月初開韻曉風。”就算從不存在。

她說她沒聆聽過羅伯特·彭斯的《一朵紅紅的玫瑰》。

阮懷清從回憶中被拉回，她說：“寧菏，我突然覺得我好像被甩的豬頭，好心酸啊，我的五年。”

寧菏拍着她的肩，“這五年，我們丢的起，以後，就不丢這樣的五年了。”

蘇水顧過世的消息是他的朋友江渡說的。祭拜那天，她也去了。

那天下午滂沱大雨，天灰蒙蒙的，世界一瞬間都模糊不清。

雨滴從雨傘上滑落，滴在黑色石板的長街上，從石碑上滑下，灰色照片裏淡笑的他宛如昨日重現。

江渡溫聲道：“阮懷清，你知道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是什麽呢？”

她悵然，還沉浸在蘇水顧過世的悲傷裏。

他輕笑一聲，又無奈地搖搖頭，“蘇水顧他很喜歡你。”

雨下得更犀利，似乎想要劃破天邊，阮懷清的耳旁只有回聲，靈魂宛如被抽出踐踏，揉擰打擊，最後在扔回那副被寒風吹得有些僵硬的身體裏。

“他…喜歡我嗎？”她不信地重複着這一句話。

本來釋然的話要脫口而出，但蘇水顧的身子顯然已經有些站不穩。

江渡還是看着她長嘆，放軟語氣，“他之前送過你一本書，是《夜莺與玫瑰》對嗎？

夜莺用自己的血在寒冬換來了一只嬌豔的紅玫瑰，這該是蘇水顧這個擰巴的人能給你唯一的浪漫了。”

“你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嗎？有一朵玫瑰對于一個人來說，是世界上唯一一朵。”

在噼裏啪啦的雨聲中，阮懷清有些沒聽清江渡的話，但她聽見了一句——

“他大學時病了，那一段時間對于他來說極致壓抑與痛苦，他曾睡着時叫你的名字，卻從未找過你，只因他說，你好像不喜歡他。”

“阮懷清，你感受不到嗎？這樣的愛。”

“算了。”江渡将自己的外套留給阮懷清，“他說，他愛你從不後悔。”

回去的路上，她聽見車站旁一個容貌清秀的男生對身旁的女生說：“O my Luve’s like a red, red rose,That’s newly sprung in June.”

女生問這是什麽意思。

男生笑着答：“吾愛吾愛玫瑰紅，六月初開韻曉風。這句話，是表白的情詩。”

女生害羞地推了推男生。

那是羅伯特·彭斯的《一朵紅紅的玫瑰》。

也許世間最後一朵玫瑰的美麗會消逝，但在我心裏，你勝過任何一個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