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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爪魚終于結束他一天的工作,試圖以游魂的狀态飄回他溫暖的居所。
奈何俞揚并沒有請司機的習慣,還得自己手動開車。
告別合作夥伴,從會場一路飄到停車場,他癱倒在汽車的駕駛座上,差點就倒頭砸方向盤上睡着。
佛主啊,來個佛陀羅漢救他于困倦的水火之中吧!
俞揚扒拉扒拉手機,試圖找些事情來使自己打起精神,例如應承下母親早上十點發過來的早茶邀約,現在晚上十點,答應下來也不晚。
順帶告訴母親他要帶簡抑一塊來。
說好的,給人定做旗袍。
這裏面多多少少包含着一些俞揚個人的惡趣味,畢竟提議簡抑去反串的始作俑者是他。
想一想旗袍,俞揚稍稍來了精神,指尖一滑,不小心點進了簡抑的聊天界面。
回過神時,對面已經點擊了接聽,俞揚被屏幕裏簡抑突然出現的臉而吓了一跳。
“幹嘛,這麽晚了?”簡抑脖頸上還挂着套頭的耳機,頭發抓得很亂。
背景昏暗,就只他面前亮着屏幕的的反光,俞揚稍稍聯想了時間,便推測出他又在熬夜打游戲。
“我說打錯了你會信麽?”俞揚玩笑道,雖然他說的實話。
簡抑蹙了眉,視線移開,估計看向了電腦的屏幕。
“還在外邊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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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回了。”俞揚也不勉強自己去抓住那視線,“剛剛上車。”
簡抑有多擅長捕捉鏡頭,就有多擅長躲避鏡頭,包括別人的目光。
猶如抓不住的蝴蝶一般。
“你冇嘢吓話?”簡抑問。
“冇。”俞揚答得幹脆。
簡抑冷哼了聲:“癡線。”
“係。”俞揚笑着應下。
他精神提起來許多,足夠他開車回家。
*
“說起來你也應該注意一下作息,至少把皮膚養好吧。”挂斷電話前,俞揚特別提醒了一句,“怎麽說也是要演姑娘家。”
“我又沒吃熱氣的東西,熬熬夜而已。”簡抑不以為然,眼睛并沒有離開電腦屏幕。
他也有資本不以為然。
在遠比不得專業攝像機的手機鏡頭下,四周就只電子屏幕打出來光,簡抑那張臉依舊能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俞揚暗暗感嘆下這世界果然對相貌好的人更寬容,連帶他自己都被簡抑這話給說服。
“那你繼續,別忘了後天早上八點,白天鵝賓館的早茶。”
“玉堂春暖?”簡抑冷不丁問。
“嗯,雖然我覺得宏圖府也不錯。”俞揚頓了頓,“我幹媽挑的,特地預約了包間。”
“你也難得有空去吃回早茶。”簡抑道。
“到時我去接你。”俞揚打斷任何煽情的可能,“大概七點二十到你樓下,最好別遲到。”
“随你。”簡抑擡手揉了揉肩膀,估計是一直保持看屏幕的姿勢太累,“挂了。”
挂得幹脆,沒等俞揚回一句話。
是簡抑的風格。
俞揚徹底不瞌睡了,把手機撂一邊,還能興致勃勃地打開車載音箱。
經典粵語老歌,列表循環播放。
*
說是老歌,其實就是俞揚學生時代的流行歌曲,真正要說老,得是老豆成天哼的《甜蜜蜜》。
不過如今距離他的學生時代,也确實過了十來年,當年的流行歌曲被歲月沖刷,自然就沉澱為了經典老歌。
有些曲子,似乎專門配合了G市潮濕的天氣,和夜晚流轉的路燈光相得益彰。
俞揚開了雨刷器,把拍打在車前窗的雨點抹成扇形,車子駛過一個個紅綠燈路口,周遭愈發的冷清——入夜,也都入睡了。
原諒我不再送花
傷口應要結疤
花瓣鋪滿心裏墳場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終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價
歌曲播到了《富士山下》,俞揚在“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價”時回過了神。
醫生所有的苦情歌裏,他最喜歡的還是這首,不管從哪一句開始聽,都能接上旋律繼續往下哼唱。
他拿捏不準這個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什麽代價,也拿捏不準到底是在等着怎樣的一天。
是婚禮呢,還是葬禮呢?
但人的一生中,很大可能都會經歷這樣的兩個一天,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社會與自然結合的規律,人自己是無法選擇的,那麽為何還需要代價呢?
這可能跟俞揚的愛情太順理成章有關,也跟俞揚從來沒有真實地死過一回有關。
他參加過自己的婚禮,參加過老豆的葬禮。
在兩個儀式上,他都是相對重要的主角,作為婚禮的新郎,作為死者的直系親屬。
時間地點不同,現場氛圍不同,參與者也不盡相同,可時隔多年俞揚自己回想起,莫名地感受到兩者之間微妙的相似。
作為其中主角的他,對于儀式上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兢兢業業地猶如上了發條的機器人,按照既定的模式一步一步地走。
無悲,也無喜。
心始終懸在那半空中,與周遭的一切都有了隔膜。
哪怕葬禮上的死者是他的父親,婚禮上的新娘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但……
冷漠,還是冷漠。
所以到如今,也沒有支付過什麽代價。
離婚後大醉一場算嗎,還是會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想起老豆,算嗎?
如果這些算是代價,那也太過淺薄。
*
哦,對,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為老豆的死掉過一滴眼淚。
離婚也沒有。
他習慣性帶上笑容的面具,去面對種種挑戰,甚至于面對他人生中最為重要的兩場儀式。
與其說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不如說徹徹底底是一個假人罷了。
車窗外的雨細細密密,拍到玻璃上折射着遠處近處的路燈光。
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
回南天的雨。
*
連續兩天高強度的工作,終于挨到第三天,也就是和母親約定早茶的那一天,總算抽.出來半晌空閑,得以好好地慢悠悠地嘆早茶。
七點二十分,俞揚準時把車開到簡抑樓下。
老式小區道路窄,且彎繞多,好在他對這裏頭的布局了如指掌,輕易就找到了目的地。
簡抑已經在樓道口等着了,俞揚借着後視鏡,看到了他百無聊賴的側影。
今早沒有下雨,但簡抑還是帶了傘。
上車,理所應當地坐在車的後排。
“早晨好。”俞揚率先打了招呼。
簡抑略一點頭,沒有回應,只不經意問了句:“你又換了佛珠?”
說的是俞揚挂在車內後視鏡上做裝飾品的佛珠手串,其實大體的顏色與上一串沒太大區別,就是珠子細密了些。
“嗯,是前段日子我幹媽去惠能寺求來的,讓我給換上。”
“也是,惠能是六祖禪師,總比別的什麽廟靈。”簡抑話語淡淡,略帶倦意。
後視鏡裏,他眼底都有烏青。
“昨晚沒睡好?”俞揚發動車子,穩健地打着方向盤。
簡抑擡手揉了把頭發:“準确地說是沒睡。”
“當心猝死啊。”俞揚道。
簡抑笑了聲:“反正死了你給我收屍。”
俞揚按捺下想把油門一踩到底,用能開出漂移的速度把後邊這位腦子裏的水給空一空。
但他是惜命的,畢竟他的美好生活還沒完全開始。
退休,啥時候能退休啊?
幹他這一行的,有退休一說嗎?
*
另外,俞揚也沒忘記回答簡抑:“收屍是另外的價錢。”
“談錢多傷感情。”簡抑說。
“咱倆這感情,也不是錢能傷到的吧。”俞揚說。
*
他們在白天鵝賓館大廳的人造瀑布邊見到母親,她老人家正低頭仔細看着池子裏悠閑搖擺的錦鯉。
俞揚掃了一眼,覺着這群魚能和唐代的仕女媲美,身形豐腴而顏色華美。
白天鵝的夥食是真的不錯。
聽他們走近,再依次問過好,母親才擡頭淺淺地做了回應。
“難得趕上你們倆都有空閑的時候。”母親說,“邊吃邊聊吧,我也想了解下你們小年輕在忙些什麽。”
*
俞揚自然不敢觸母親的黴頭,說自己成天忙着劈叉。
母親有意把家族中的其他生意交付到俞揚手中,但俞揚已經劈叉出一條自己的路子,對于母親明裏暗裏的托付都毫不留情地打着馬虎眼。
“您還沒到六十呢,而且家族的事情不是還有舅舅姨媽他們嗎?”
這話說得慫,但也着實得罪人。
母親不跟他多計較,只是眯了眯眼,轉頭問起簡抑最近忙着拍什麽戲。
忙着打游戲呢。俞揚腹诽,自顧自夾了筷蒸排骨碟子裏的芋頭,就着蝦餃一塊吃了。
一擡眼,母親和簡抑都齊刷刷地盯着他。
俞揚為緩解心慌,把碟子裏剩下的芋頭塊也給夾走。
說好的芋頭蒸排骨,幾乎每家茶樓都是排骨遠多于芋頭,好在聚餐時大家都基本盯着排骨,沒人跟他搶為數不多的芋頭。
老豆還說他口味奇怪,但為照顧他奇怪的口味,特意做過芋頭比排骨多的芋頭蒸排骨。
老豆很會做菜,連帶着俞揚也繼承了一些手藝。
不過俞揚很少給自己做菜,倒是給母親給簡抑做過不少,以前還跟程程在一起的時候,也給程程做。
似乎給別人做菜,成就感會更高一些,老豆也說很樂意給俞揚做菜吃。
另一邊母親和簡抑終于也動了筷子,邊吃邊聊電影的藝術。
母親在這方面造詣挺深,如果不是平時太忙脫不開身,估計能和簡抑促膝長談七天七夜。
而俞揚,頂多就是書讀多了一點的老豆,品味不了其中更深層次的內涵。
*
說起來,俞揚唯一能找到的父母親之間的聯系,就是他們都看電影,看那種文绉绉不說人話的電影。
區別在于,母親能将電影的構思布局說得頭頭是道,而老豆只能在影評本子裏寫下演員長得很正點。
不過,這也足夠暧昧了。
只是不知暧昧的是故事,還是事故。
*
飯桌間,俞揚的視線偶爾和簡抑交錯,心想着黑眼圈果然還是蠻影響顏值。
簡抑曾經數量可觀的粉絲們在論壇或者貼吧裏吹過簡抑是所謂的神顏,裏頭還放過不少簡抑像素感人的劇照。
那都是離現在有些久遠的時候了,現在的粉絲們都習慣用微博,論壇貼吧什麽的,倒閉的倒閉,沉寂的沉寂。
俞揚耐心地整理過論壇貼吧裏的照片,然後将其一張張打印,依次放進相冊裏,再把相冊塞進辦公桌右手邊的第三個抽屜。
雖說平日裏也能經常看到簡抑這張臉,但總覺得照片裏的更好看些。
甚至可以說,更真實些。
照片裏的簡抑不會躲避鏡頭,相反,還會刻意地去抓捕,有種挑釁鏡頭背後之人的張力和美感。
啧,當經紀人久了,這種有文化的套詞也能張口就來。
俞揚試圖挑走最後一只蝦餃,但被他對面的簡抑截了胡。
餘光裏,簡抑明顯是為這只蝦餃挑了下眉,待到他真的擡眼追過去,簡抑的表情又恢複到平日裏的淡漠。
可惜俞揚不太會玩貓捉老鼠的游戲,何況他也拿捏不準,簡抑是否有心跟他玩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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