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
30.
簡抑秉承着早起早睡的好習慣,被生物鐘剛剛喚醒,耳邊便響起了手機鈴聲。
大清早的,誰……
哦,俞揚。
簡抑坐了起來,接通電話,對面傳來一聲懶散的笑:“早啊。”
“早。”簡抑打了哈欠,“我剛醒。”
“那正好,我給你訂了早餐,大概十分鐘後送到你家樓下。”俞揚說。
“你來送?”簡抑支棱起了耳朵。
“是拜托無所不能的外賣小哥跑一趟。”俞揚笑笑,“我這會兒剛到俞氏的總部。”
“太早了,現在才八點。”簡抑說。
“是啊,所以這會兒被保安大爺收留,在他這裏喝茶等公司開門。”俞揚說,莫名有些可憐兮兮。
“你不會是……”簡抑思忖片刻,“緊張了吧?”
“可能有點。”俞揚也沒避諱,“我今早五點就醒了。”
“不應該啊,俞老板,”簡抑悶聲笑,“你可是處理過大陣仗的人啊。”
“每次處理大陣仗之前,我都四五點鐘醒。”俞揚怼他,“只是閑人不知道罷了。”
“哦,所以打電話過來,讓我知道知道。”簡抑了然,自覺領下閑人的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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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監督你吃早飯。”俞揚說,“還有不到一個月進組,我不想聽到你突發腸胃炎的消息。”
“……謝謝老板關心。”簡抑抽了抽嘴角,但也沒法反怼俞揚,畢竟真疼得生不如死的時候,是俞老板半夜飛車把他送去急救的,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口是心非的感謝我可不要。”俞揚扳回一城,語氣都上揚了不少,簡抑能夠想象到他眯眼笑的樣子。
狐貍。
不對,是狐貍精。
舉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能讓人無辜栽倒進他的圈套。
好在簡抑見怪不怪,順毛哄了兩句,又道:“反正沒什麽事情能難住你,如果這次的情況太棘手,就想想你是怎麽發展‘宮商角徵’的,又是怎麽拿下河道治理那些項目的。”
“你是在安慰我?”俞揚笑問。
“那不是你專門打電話過來,讨安慰的嘛。”簡抑找準機會又怼了一句,“以後忙完了再打這種無聊的電話,閑人也是很忙的。”
俞揚笑得更厲害:“那你去忙,外賣應該到了。”
*
确定簡抑早餐有了着落,俞揚謝過收留他的保安大爺,随着提前到公司的員工進了公司大樓。
至于身份,俞揚從襯衫口袋裏摸出一張柳逐寄給他的身份卡,友善地對年輕的同事笑笑:“我大概是你們新任董事長。”
而且大概率會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再次忙成狗。
俞揚在同事的指引下,搭乘電梯,前往股東大會的會議室。
其實他應該去董事長辦公室等待,順便看一看母親留下來的資料。
但昨天晚上就已經被柳逐發過來的文檔狠狠毆打了,今早他确實提不起精神再看其他。
反正先探探股東們的口風要緊。
而且他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舅舅姨媽他們了,作為外甥晚輩,真是不太禮貌。
“俞董只托我告訴你一句話,讓你不要客氣,放手去做就是。”
“至于你其他的業務,我的建議是,盡早轉手給別人,為那三瓜兩棗的産業耗費心力,不太值當。特別你還給自己攬了個經紀人的活兒,真是嫌命長了,有事還找事。”
“是,俞董不管你這些,但你是她指定的繼承人,我不太想看到你出什麽岔子。”
“別把俞氏集團想得太簡單,它可不是你那一言堂的宮商角徵。”
昨天與柳逐的溝通并不愉快。
俞揚能理解他為何會成為母親的心腹,這方方面面的考量,全都是圍繞母親未來穩定的退休生活,幾乎把所有不和諧因子通通排除在外——其中包括俞揚。
不過說話着實欠揍。
哪怕他是俞揚的長輩,年長俞揚十幾歲,俞揚依舊認為此人過于缺乏社會的毒打。
俞揚從頭至尾都沒有正面答應過母親,要正式接管俞氏集團,這一次,只不過是因為事發突然。
本着母子血脈相連的原則,俞揚不可能置母親于不顧。
但他放棄“宮商角徵”,放棄他八爪魚似的奔波出來的事業們,放棄做簡抑的經紀人,那簡直也是癡人說夢。
俞揚也想過,如果當初母親更在意他一些,他們是不是就不用面對如今的窘境。
母親看重他一些,他大概會為俞氏肝腦塗地——畢竟剛回俞家那一陣子,他一無所有啊。
因為一無所有,故上趕着釣簡抑這條大魚。
把人惹傷了心,把自己也弄得狼狽不堪。
兜兜轉轉到如今,能稍稍蹭點兒安慰的地方,依舊還是簡抑的身旁。
雖然嘴上不承認,但俞揚也确實有被簡抑的三言兩語安慰到。
晚一點,不知能不能抽.出時間去簡抑家裏,嗯,修紗窗。
*
簡抑喝完雲吞的面湯,拿紙巾擦嘴之際,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這大清早的。
哦,是他親哥,簡卓。
簡抑懶得拿手機,就開了免提,把手機擱桌子上讓他嚷嚷。
“你有俞揚的消息嗎?”簡卓劈頭蓋臉地發問。
簡抑當然不會回答,這段日子他都在跟俞揚厮混,只含糊其辭道:“你不是說他去度假了嘛,公司都不管了。”
“俞清晝前兩天宣布病退,已經公開聲明要讓俞揚空降俞氏高層。”簡卓恨聲道,難得情緒外露,“你真就演戲演傻了,一問三不知。”
“放心,現在是法治社會,俞揚不可能打個響指就讓簡家破産。”簡抑再次打了個哈欠,他還以為什麽事兒呢。
不過……俞女士在通知俞揚之前,就對外宣告讓俞揚空降公司高層,這不是硬趕鴨子上架嘛。
到時候俞揚肯定看在俞女士生病的情況下,為俞氏盡職盡責,但肯定也就少了精力放在他自己的事業這邊。
畢竟俞揚再怎麽身兼多職無所不能,也到底只是個人,喜歡清閑規律又安寧的生活,每天最大的樂子就是看看網文看看大片,撸一撸簡抑忽然湊過去的腦袋。
俞氏那種百年的家族企業,體量可比他們這兩代發家的簡氏大出五十個宮商角徵。
真要上手駕馭,俞揚怕不是要把其他事業都一一舍棄,舍棄了可能精力都還不夠。
從某種程度上講,俞女士并沒有把俞揚當兒子看待,而是當作一件被打磨多年的武器,必要的時候就把他推上了戰場。
說不上誰更可悲一點呢。簡抑苦笑。
這大概是他少時沒有徹底拆穿俞揚意圖的原因,反正他們倆都一無所有,各自過得亂七八糟,湊合在一起過得更糟也無所謂。
“也不指望你能知道些什麽了。”簡卓是被他嗆了下,悻悻說道,“以後對俞揚更客氣點兒,你們怎麽說也是這麽多年的朋友,他大概還是會看你的面子。”
“我說過,你得信我,我和他才不是什麽朋友呢。”簡抑說。
本來想告訴親哥說,他和俞揚目前是情人,差點滾過床單的那種。
但想到簡卓已經被俞揚“登基”這事兒吓唬住了,他再多嘴,估計能把親哥氣進ICU——可能也不會生氣,朋友也好,情人也好,只要他和俞揚的關系緊密,俞揚大概率也會跟簡家交好。
“安啦,你不就只是年輕那會兒暗地裏嘲笑作弄過俞揚嘛,俞揚是個體面人,只要沒擺在明面上,他不會跟你斤斤計較的。”簡抑還是很有良心地安慰了親哥。
只是安慰并沒有很奏效,簡卓憤怒地挂斷了電話。
簡抑還以為他會再問問相親的事情,搭上周家對簡家也有裨益,只不過和俞揚一塊度了個假,他和周齊已經恢複到了互為陌生人的狀态。
人家大概也對他沒別的興趣,仿佛只是為要個合照和簽名,相親結束各回各家後,他們便沒再互相聯系。
這挺好,畢竟他和俞揚說不清道不明的,再去招惹別的人,便是徹徹底底的社會渣滓。
他之前差點成為渣滓,因為之前差點和展顏結婚。
展顏似乎看出來他的說不清道不明,她從來都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這是簡抑羨慕并敬佩的狀态。
也許現在簡抑有進步了吧,至少他認領了和俞揚的說不清道不明。
*
漫長假期的某個安靜的夜晚,俞揚躺在他的枕側,說起了他們關系改變的三個節點。
一是俞揚的婚禮,二是他的婚禮,三是他退圈離開宮商角徵。
“我們有這樣三次機會漸行漸遠,最終毫無瓜葛。”
簡抑回答說:“你要想毫無瓜葛,就不要在我出道那年犯事兒後把我撿回去。”
“大學四年,足夠斬斷所有聯系了。”
俞揚裝死,不說話。
但簡抑太煩人,他怼着俞揚咬,脖子,鎖骨,手臂,甚至胸膛。
仿佛咬破皮了才住口。
“我也是開車路過,因為到商業區要減速慢行……”
俞揚大概是受不住,不然怎麽老揪着他頭發。
簡抑頓了一頓,俞揚的手順勢往下,劃過了他背脊,到達了腰的位置,摟住了。
“誰知道被醉鬼攔車。”
*
不,俞揚又撒了個謊。
醉鬼當時已經軟得癱在了酒吧的池座裏,沒有人撈起來,大概會在燈紅酒綠裏融化成一攤廢水。
俞揚把即将化為廢水的醉鬼撈起來,拍拍灰,拖進了自己車的後排。
就這樣吧,還能怎麽樣。
醉鬼能順利當上演員,其中也有他的一份苦勞,總不能說廢就廢了。
某種意義上,為醉鬼能站上更好的舞臺,是他摸爬滾打的動力之一。
暫時放棄不了,人合約都沒到期呢。
所以俞揚環顧四周,面對神色各異的股東朋友,露出他标準的敷衍笑容:“我也算是臨危受命,有什麽不得當的地方還請諸位多多包涵。”
“若沒什麽要緊事,那就到此散會。”
不能讓冗長會議拖慢他工作的進度。
他一定能,面面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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