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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揚工作間隙的休閑就是看簡抑的實時信息。
一般來講,拍戲的時候是找不着人的,但下戲後就特別活躍,給俞揚拍劇組的盒飯,還有道具用的仿真.槍。
清晨有朝雲,傍晚有霞光,雨天就幹脆錄一段雨聲傳過來。
俞揚說,這讓他想起了早幾年有個叫旅行青蛙的游戲。
那游戲簡抑玩過,但很久不玩了。
“我又不是青蛙。”簡抑說。
不過他還是趁空閑重新下載回了游戲,跟俞揚嚷嚷說,我蛙兒子給我寄回好多明信片。
俞揚也會給簡抑發照片。
步入夏季的G市除了炎熱之外沒有其他風致情韻,又因為他常年居住于此少了新鮮趣味,拍的照片或關于榕樹,或關于洋紫荊和木棉。
都是植物,簡抑說都懷疑他是不是成精,變為了其中的一員。
俞揚說他倒想變成行道樹,如果是芒果樹最好,能在這個季節挂果,砸死每一個他看不順眼的路人。
“但是太陽很曬。”簡抑說。
“我都變成樹了,怕什麽曬不曬。”俞揚說,“樹都需要光合作用。”
“你也不至于那麽讨厭工作吧。”簡抑說,他這條是句語音,帶了點兒笑。
難得劇組的午休和俞揚的午休時間撞到了一塊,他們就你一句我一句地打字聊天,沒誰想着開個語音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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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嫌麻煩。
俞揚略帶放棄地回了一句語音:“不是讨厭不讨厭的問題,而是我徹底不想幹了。”
“那你現在就打開手機的訂票軟件,買一張最近的機票飛到我這邊。”簡抑說。
這個安慰很誠心。
“聽起來不錯,你會來機場接我?”俞揚問。
“不,你自己下飛機轉火車,我忙着拍戲呢。”簡抑說,語調帶了點兒狡黠。
俞揚幹脆打了語音通話:“你這人真是……”
“忙完就快點兒過來吧。”簡抑打斷他,“你發的照片太敷衍,都比不上我蛙兒子的明信片。”
“诶?原來我也被你當旅行青蛙了?”俞揚愣一愣,笑道。
“是比不上。”簡抑強調,“好啦,我上工去了,拜拜~”
“拜。”俞揚剛拜了個字兒,對面挂斷了語音。
嘿。
*
工作方面,該煩的還是很煩。
俞揚處理了進“宮商角徵”的小賊,走法律程序,大概會判幾個月到一年不等,畢竟算是犯罪未遂,量刑不重。
而他也不是不饒人的,有法律在自然不多為難。
另外表姐被他氣得不輕,舅舅身為表姐的親爹自然為閨女出頭,哪怕教唆犯罪的嫌疑沒洗清,都還要和俞揚反着來。
活了一把年紀,半點迂回的智慧都沒有。
俞揚心想,果然還是母親太慣着她這弟弟了些。
而母親對此的說辭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務,我當年的任務是穩定俞家,做大做強,輪到你這一代,當然就是掃清蛀蟲、開拓創新。”
俞揚說他只負責掃清蛀蟲,至于創新——“我會另請高明。”
“你要放權給別人。”母親知道他的意圖。
“畢竟都二十一世紀了,俞氏又沒有皇位,一定要本家子孫繼承。”俞揚說。
母親笑:“你外公要知道了估計得掀棺材板。”
“他老人家創的基業他當然心疼,但這不是我創的基業,我當然不心疼。”俞揚攤手,面露無辜,“我有我的事情,媽。”
“追根溯源還是我的教育出了問題。”母親煞有介事道,面上帶笑,“要是我一直把你帶在身邊,你大概就不會有這種慷慨的想法了。”
“沒有這種可能吧,您一開始就把我交給了老豆。”俞揚垂眸,思忖片刻後還是決定對上母親的眼睛,“或者說您其實希望我和老豆過上平靜的生活。”
“實在沒辦法要将我帶到身邊,便期望我能再強大些,強大到有朝一日您不在了,我還能自己庇佑自己。”
“你平時想得倒挺多。”母親沒承認,也沒否認。
“是,經常編故事感動自己。”俞揚自嘲道,“不然工作那麽多,不得苦死我啊。”
“油嘴滑舌,這一點不像你老豆,也不像我。”母親說。
“我更像我自己。”俞揚說。
*
這話似乎觸動到了母親,她神色微動。
“我其實一直以為我不會成為你外公那樣的人。”母親說,“也不會成為你外婆那樣的人。”
“我一直都在避免走他們的人生模板。”
“但在如何對待你的方面,我似乎又走了他們如何對待我的老路。”
母親看着他,從頭到腳地打量着,似第一次認識他,又像是久別後的重逢。
俞揚想,他應該安慰下母親。
可話到用時又恨少,他只能讷讷道:“我沒關系的。”
母親偏了偏頭,似換個角度繼續打量他,忽而一笑,眼睛都眯起來:“你老豆把你教得很好。”
俞揚眨了眨眼,有些不太明了。
“你愛怎麽樣怎麽樣吧。”母親說,“問心無愧就好。”
但俞揚聽出來,他是被母親認可了。
“我當然問心無愧。”俞揚說。
*
俞揚答應母親,有空閑就回來看她。
除了柳逐強烈反對,大家都很開心。
俞揚沒太搞明白母親和柳逐之間的關系,這個秘書過于無處不在,甚至都成了母親家裏的另外一位成員。
他從舅舅姨媽的閑話裏,得知當年母親的聯姻對象是柳逐的大哥,後來聯姻因母親的逃婚不了了之,再後來母親在俞家掌權,柳家正好破産,作為柳家家主的柳逐大哥無力償還巨額債務,以跳樓的方式結束生命。
母親把十來歲的柳逐接到了身邊,供他繼續學業,又幫忙安頓了柳家其他成員。
俞揚不知道其他成員的消息,唯獨知道柳逐确實在母親身邊很多年,當全能的秘書也當全能的管家。
雖然和柳逐不太對盤,但作為晚輩,俞揚自覺地不跟他多計較。
他能幾十年如一日地陪伴母親,這一點就足夠俞揚心懷感激。
*
“跟俞阿姨和好了呀?”
“我跟我媽又沒鬧什麽矛盾。”
雖然簡抑說的是某種事實,但俞揚還是習慣性地別扭一下。
簡抑在電話那頭笑了很久,末了感慨:“你呀你呀。”
俞揚只覺臉熱,抹了把臉不太好意思道:“別笑了。”
“我今天和裴知過了幾場戲。”簡抑轉了話題,雖然不是他特別想聽的話題,“感覺挺不錯,這孩子這些年是下了苦功。”
“足夠專業就好。”俞揚假笑,“你之前不還擔心吻戲的事情麽?”
主動提一嘴吧,免得簡抑提他還不好回。
簡抑說:“這場戲我和他一塊找導演,給删掉了。”
嗯?
以俞揚對裴知的認識,這小子不可能放棄這種和簡抑親近的機會。
之前宮商角徵還沒發展起來,這小子就利用他公司的優勢,搶了好幾個宮商角徵藝人的資源,并拿這和俞揚提要求,說想多和簡抑進行合作。
俞揚當然是拒絕,資源沒了可以再談,他又不是沒那個能力,落魄到需要他家影帝賣身把資源換回來。
簡抑不知道這事兒,他只知道裴知那貨疑似喜歡他,并在傻乎乎地慶幸還好自己沒給裴知留什麽臆想的可能性。
原本聽說鞠導定了裴知當男主,俞揚還想攔一攔的,但鞠導選角總是有他的道理,且裴知在圈子裏演技和人品都為人稱道,他要上前說三道四,不說鞠導有何反應,單是簡抑都得抓着他問個一二三四。
反正搶資源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可歸結為年少輕狂上進心強,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伸手不打笑臉人,伸手也不能打已經洗白上岸的體面人。
俞揚只能咬一咬牙,靜等簡抑殺青,還好簡抑戲份不多,大概拍一個月就能回來了。
不過這麽好說話地改掉親密戲份,俞揚也只能用裴知需要在簡抑面前保持乖仔人設來解釋了。
能禮貌聽取前輩建議,正式演戲顯得專業挑不出毛病——這人設真容易拉好感啊,簡抑似乎特別吃這套。
指導公司那幫子演戲全廢的時候,哪怕罵他們爛泥扶不上牆,簡抑都是會看在他們聽話的份上好好指點。
耳根奇軟。
俞揚又只能咬一咬牙。
本以為自己這高強度通訊能夠适時監測到簡抑那邊的情況,但實際上簡抑要不主動說,他還真不好開口問裴知怎麽怎麽樣。
問了會顯得自己小氣,特別是在他倆關系質變的節點上。
誰讓他倆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裴知對簡抑感情不一般。
好半晌,俞揚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盡快過來。”
“哦,突然說這個幹嘛?”簡抑明知故問。
“想着再不過來,你都要殺青了。”俞揚迂回道。
“你要工作忙,真的不用那麽趕。”簡抑笑。
“不趕。”俞揚說,“時間是海綿裏的水,擠擠總會有的。”
*
“俞揚,你該不會真吃那小孩的醋吧?”冷不丁地,簡抑挑破了這層謎語的窗戶紙。
“沒有。”俞揚脫口而出,“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能讓你俞老板看不順眼的人真是少見。”簡抑調侃,“那你應該再給我打預防針,你看不順眼,我也不會給他好臉色。”
“但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嘛,當時知道男主定的是他,還一直誇鞠導有眼光。”俞揚忿忿,“我哪敢說他壞話,說壞話你第一個不聽。”
“啧,怎麽還怪我頭上了?”簡抑無奈,“我這是出于對後來者的欣賞,很正常吧。”
“哦。”俞揚冷笑,“反正我過兩天就來。”
“行行行,你來把我那件旗袍也帶上,鞠導同意給我這角色拍個旗袍的長鏡頭,只說服裝要我自己搞定,服裝組沒有我能穿得下的旗袍。”簡抑依舊笑個沒完。
他說本來一天到晚走戲就夠累了,而且還是拍的沉重的諜戰題材,假笑都笑不出來。
“沒想到闊別多日,俞老板修煉了開心果的技能。”
不,我看你是專門找我樂子。
俞揚好脾氣地由着他笑完,“等我過來你接着笑,這會兒就先休息。”
“嗯吶。”簡抑應了聲,“俞揚。”
“怎麽了?”忽然喊一聲,俞揚心裏一跳。
“沒怎麽。”簡抑岔開了話,“睡了睡了。”
“晚安。”俞揚說,“另外,我有點想你。”
“哦。”簡抑輕快地回複,“我也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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