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番外2.2

番外2.2

簡抑原以為自己這一世的倒黴算是到了頭。

直到他準備一爪子掐死他此世的雙生哥哥時,被從天而降某不明生靈一手刃敲上後脖頸,他嗅着熟悉的草木氣息,感受到魂魄都震顫——但沒來得及顫,他便不自覺地陷入了昏厥。

醒過來時,那青丘的狐貍盤腿坐于他身前,正百無聊賴地用大紅尾巴摸他的腦袋。

似乎和以前一樣,試圖摸出他毛茸茸的獸耳。

“喲呵,醒了。”狐貍挑一挑眉,眯眼習慣假笑,“我先自報家門,小狐姓俞名揚無字,家住青丘,而今受天界指派到人界奔走,懲處為非作歹的妖邪。很不幸,閣下,你是我第一百位懲處對象。”

哦,原來這麽湊巧,趕上了。

簡抑複雜地笑一笑,似是應承他:“我叫簡抑,如你所見……是只貓妖。”

*

和以前一樣,俞揚有刨根問底的習慣。

簡抑承受着鎖靈陣的懲罰,氣息奄奄,對他任何提問都冷漠地怼了回去。

俞揚也不惱,甚至自來熟地去摸索簡抑這副身軀的尾巴。

倒是如他所願,真變成了只貓供他戲耍。

簡抑心下自嘲,走神的間隙困意洶湧襲來,他又被陣法帶入無窮盡的夢魇裏,一重接一重連環的夢境,關于他這些年在人界每一世的颠沛流離。

盲,聾,啞。

四肢殘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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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身體齊全的時候,但不是被閹,就是被陷害,再不然就是戰死沙場。

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故無友。

兜兜轉轉,十世有餘。

算一算,距離他還在青丘的時候,已過千年。

這一世的境遇相對好些,只是被當做妖邪鎮壓了多年,而且受的苦還能報複回來——他屠城屠得爽快,似借此發洩了千年輪回的怨氣。

雖說做這些不過是為他雙生的哥哥渡劫鋪路,按照天界的要求,他該最後被“簡卓”絕地反擊,人首分離,使得人界世子“簡卓”順利渡劫回歸于天界,重新變為天族皇子“濯”。

但最後簡抑還是殺紅了眼,如果俞揚沒有及時趕來,人首分離的會是簡卓。

那麽簡抑到時候受的懲罰,可不止是在鎖妖塔做五十來年噩夢了。

俞揚對天界下達的對簡抑的懲罰指令分外不解,對簡抑短暫和常人無異的壽命也分外不解。

奈何簡抑什麽都不願跟他多說,他在怎麽抓耳撓腮想知道真相也無濟于事。

簡抑跟俞揚沒什麽交情,想着他再怎麽抓耳撓腮也和自己無關。

*

簡抑等着此世的壽命一過,自覺地邁入輪回投胎。

希望這一次孟婆湯能對他起點兒作用。

但以天界的德性,應該是不會給他這個痛快。

而且這一次還把本該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俞揚招了過來,是嫌他這十來世過得太悠閑,替他找點刺激的樂子呢。

簡抑試圖運用這千年在人界的生活經驗,與俞揚友好且陌生地平靜相處;再運用在青丘生活的五十年裏對俞揚本性的了解,準确避開狐貍言語上給他下的圈套。

就算失去記憶,俞揚依舊敏銳狡猾,笑意從來不及眼底。

這符合簡抑對俞揚的認知,一時間竟莫名有些欣慰:他還是曾經那只倒黴狐貍沒有一絲絲改變。

所以簡抑守口如瓶,想着俞揚早晚會被放回青丘,出于天界好用命運捉弄除天族以外一切生靈的惡趣味。

不讓一身反骨的青丘族長之子,親眼看到被沉入無垠海裏的青丘故土,那麽天族對青丘狐族的滅族将失去一環重要的意義。

虧得簡抑以為,天界是真的手下留情,放過俞揚了。

白瞎他替濯歷練的這千年。

*

但他又怎麽會以為,天族那幫子神會聽從他一小小影替的請求,放過為守衛青丘血戰到底,屠戮近千天兵、重傷天族戰神的下一任青丘族長俞揚。

說是替濯歷劫,打着救俞揚性命的旗號,無非是他的自我安慰罷了。

因為沒有俞揚,他該歷劫的還是得歷劫。

這是身為天族皇子影替,不得不面臨的命運。

*

簡抑無數次唾棄自己的身份,為自己生下來就不屬于自己。

唯一一次坦然接受自己,還是替濯前往青丘聯姻,與俞揚拜堂成親的那一晚。

俞揚認出了他是濯的影替,但沒有對外聲張,只眯眼笑道要與他達成合作。

“你應該不會想要回去再給天族當牛做馬吧?”

“我也不想再給青丘請進一尊瘟神,正好咱倆和和睦睦地過日子,省得惹些煩心事。”

俞揚把手遞過來,要跟他擊爪為誓。

他還有些愣,為這狐貍渾身喜慶又不失大氣的紅,以及月牙一般彎起來的眼眸。

于是愣愣地擊掌,不,是擊爪。

可惜他不能告訴俞揚,他來青丘聯姻,另有任務在身。

*

青丘與天界共存于寰宇千萬年,一直都相安無事;直到簡抑領天界之命替濯來青丘聯姻,僅五十年,青丘狐族滅族,島嶼沉沒于無垠海。

*

簡抑想讓俞揚這五十年過得安穩些,一如他曾經在青丘的五十年。

他與俞揚,雖沒有出格的情誼,達到情深似海的程度,但也算是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現在沒了婚姻的關系,相處起來也會更自然些……吧?

簡抑又一次摸到了自己腰間毛茸茸的大狐貍尾巴,疲憊到連嘆氣都不想嘆了。

俞揚在他身旁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全然沒有管理好自己尾巴的自覺。

在青丘的時候,簡抑忍了,畢竟再怎麽說名義上是結發夫夫。

但是現在,他們一個囚犯一個獄卒,還那麽黏黏糊糊的幹嘛?

簡抑不客氣地在狐貍尾巴上拍了一巴掌。

得到的是尾巴尖在他腰上撓了撓。

俞揚沒有醒,估計是看話本子看累了。

簡抑也下不去手拍第二巴掌,只是不甘心地摸一摸,再摸一摸。

沒辦法,手感太好了。

*

他之前就偷偷摸過,用着掃除夢魇殘餘的借口,說服自己理直氣壯地薅俞揚尾巴。

等俞揚發出抗議,再用自己也被摸了尾巴做反駁。

結果就是他們熟練地各自把爪子放到對方的尾巴上。

非常變态的行為。

嗯,也許是被關一起關久了,腦子都關出了點兒問題。

這叫什麽,挖坑一時爽……

不用指望我會準時填,你們知道我,就是人菜瘾大。

求一求收藏啊,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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