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吃味

吃味

14.吃味

很快江聿柏就帶着方懷玉和書音搬進去了自己的宅院裏。王氏派人送來的賀禮是一幅畫，起初方懷玉并不懂得這畫中的意思是什麽。她死之前對于搬進這個宅院裏來的記憶并沒有多少，那幅畫本來也是從她的屋子裏挂到了書音的屋子裏去。

此刻她看着畫上的貓擡手撲蝶，右下角落裏還有兔子，在它們上頭的芭蕉葉垂落下來，哪家的大家作品是這樣的呢？方懷玉正疑惑着，就被身後的江聿柏抱住。

江聿柏的手從後面箍過來，将方懷玉圈住：“怎麽看得這樣入神？”

“我在想你娘是什麽意思，”方懷玉包住江聿柏的手，歪過頭來看着江聿柏笑，“你來正好，給我講講，這畫中有什麽玄機。”

“那你先告訴我，那日哄我，說喜歡我是真的還是假的。”江聿柏顯然對那副畫不感興趣，他低下頭就要親吻方懷玉，但是被方懷玉躲了過去。

“說了喜歡就是喜歡吧。”方懷玉才不上當，她就要吊着江聿柏，讓江聿柏心中忽上忽下。

江聿柏顯然不信，但是他知道方懷玉不願意說，自然也就不多問。橫亘在他心中的疑慮還沒消除，等日後有機會了他在找尋為何方懷玉對他的态度總有疏離總有保留吧。

“其實啊，這幅畫也沒什麽意思的，只不過是家常的畫作，兔子可愛，貓也可愛，你也可愛。”江聿柏重又把目光放在了畫上。

“你若是喜歡，便一直挂在我們房中。”

“可是人家挂的都是山水花鳥，要麽就是有寓意的東西，這是算什麽呢？”方懷玉仍然不明白。

“有寓意的，”江聿柏卻不以為然，他的手反握住方懷玉的手，“貓撲蝶，是耄耋的意思，家中有老人可以多福多壽。”

方懷玉點了點頭，好像是這麽一回事情。她剛要思索那剩下來的是什麽意思，可是她只覺得耳邊有癢癢的觸碰，江聿柏在咬她的耳朵。

江聿柏的聲音鑽進去了方懷玉的耳朵裏：“兔子是一胎多生的，芭蕉葉是招子的，怎麽能說它沒寓意啊懷玉。這是娘對我們的深切期盼啊。”

多子，招子，難怪最後這幅畫要挂在書音的屋子裏，方懷玉這下才明白，這是王氏在提醒自己要多為侯府綿延香火。後來她的身子不好，大抵是這個緣故，這幅畫後來才在書音那裏吧。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總有別人來做。

方懷玉轉過身，看着凝眸看向自己的江聿柏，這才明白自己好像危險了。江聿柏的目光不算正經，她向後退了一步，但是她的手被江聿柏抓住，她退一步，江聿柏就上前一步。

正好後背貼到了畫上，江聿柏滾動着喉嚨，聲音也變得沙啞：“懷玉，如今這是我們的新家，喬遷之日要有喜事慶賀一番，從今後你就是這宅子後院的主子，你該怎麽慶賀？”

該怎麽慶賀一目了然，心知肚明的。

只是方懷玉不太好意思，這裏雖然天高皇帝遠，不用再看王氏的眼色，也不用顧及那些下人的目光。但是這才是白日，她的身後還寓意着多子的畫，像是要躬行實踐，方懷玉腦海裏就只剩下江聿柏的一張臉。

鼻尖靠近，溫熱的氣息還在唇瓣上頭徘徊，方懷玉看着江聿柏的慢慢靠近，她微微閉上眼睛。柔軟的唇瓣貼到了一處，起先是試探，随後是重重的輾轉，舌頭闖了進來，勾着方懷玉打開嘴巴。垂涎欲滴大概是這樣的了，方懷玉被美色所誘，手向上主動地抱住了江聿柏的腰。

腰上的力道是讓江聿柏瘋狂的熱，是他得到的一張請帖，松開來的手托住了方懷玉的臉頰，柔軟的觸感讓江聿柏恨不得探入內部，将方懷玉拆吃入腹。

再分開的時候，兩人的眼神都帶着迷離，正欲繼續，就聽得門外的如音響起了聲音：“小侯爺，夫人，書音姑娘在外頭說要進來。”

“不行，別讓她進來。”方懷玉看到了江聿柏嘴巴上通紅的一片，那是她今早用的口脂。一下子的羞怯赧然湧上心頭，她上手要幫江聿柏擦掉，但是江聿柏制止住了方懷玉的動作。他抿了抿唇，舌頭舔掉了嘴巴上的口脂，但嘴角處仍然有殘留。

“為何不讓她進來，你不想讓她看到我們恩愛嗎？”江聿柏帶着私心，他對外頭的如音說讓人進來，自己拉着方懷玉坐下。

書音進來只看到了端坐在桌案邊的兩人，方懷玉的臉頰不知為何燒得緋紅，江聿柏神色如常，可是嘴角處的口脂倒是有些可疑。書音在外頭不是沒聽到動靜的，再傻的人也都應該知道屋子裏方才是做了什麽事情。

她咬碎了自己的牙，手也都握緊拳頭，但是她面子上撇了撇嘴，低下頭就要哭了的樣子。

“有何事？”江聿柏看着書音低下頭的樣子，不免發問。

“求小侯爺給我重新賜名。”

“為何，這名字你覺得不好聽？”江聿柏皺了皺眉，一個小小的妾室，他甚至都還沒去過她的屋中，就有這麽多的事情。

“是怕姐姐在意，所以要改名。”書音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方懷玉。

方懷玉沒想到這其中還有她的事呢，但是這樣想來，方懷玉就明白過來了。這是因為和自己身邊的如音撞了名字，要來改名字了。

當初的她沒有給書音改名字，是她覺得沒這個必要，不想要和書音多作牽扯。當時的書音字字句句都說的是怕姐姐介意，當時的方懷玉并未開竅，只是說她并不介意。

現下的方懷玉明白了，書音字字句句都是為她好，可是就是她心比天高，入了侯府的門第自然不想要和小丫鬟撞了名字。方懷玉還記得她臨死的那晚，書音在外頭說的話，書音身邊的小丫鬟冷言冷語對着如音說你也配。

怎麽不配呢，方懷玉冷笑了幾分，再擡頭看向書音的時候，目光已經有了堅定和鄙夷。她帶着冷漠，那股子倔強的勁上來了，書音是不想要和小丫鬟撞名，那麽她便要讓書音看清楚自己。

不過就是從別人的府中入了侯府當棋子，算什麽主子。

“妹妹想要改名字，可想好什麽字要改了？”

“我才疏學淺，想要讓小侯爺為我取名，”書音走了幾步，到了江聿柏的身邊，“小侯爺解元高中，必然是文采斐然的。”

“還要勞煩小侯爺啊，那麽侯爺可要好好想想，美美如花似玉的，可不能辜負了。”方懷玉托着腮這時候露出點笑意來，她看好戲一樣地看着江聿柏。

方懷玉打算把這一口鍋，扣到江聿柏的頭上去。只要江聿柏說不改名字，那麽書音就不能夠将這筆賬算在方懷玉的頭上。

也許是方懷玉笑意太深了，江聿柏看透了方懷玉的小小心思，他頓了頓，旋即勾唇莞爾：“原先是你身邊的丫鬟，取名字這件事情也應該由你來。”

真是聰明，不上當。方懷玉心中暗想，她扯了扯嘴角：“我才疏學淺，妹妹自然是心悅小侯爺的，我給換名字，算什麽道理。将來妹妹記恨我，說我輕視妹妹，這罪名我可擔當不起。”

想當初她已然吃過一次虧了，這罪名她擔過，并不好受的滋味。

“夫人說得有道理，那麽這名字便就這樣了吧，不改了。”江聿柏順着話口就說了下去，他看向書音，“你還有什麽事情嗎，若是沒有的話就回去吧。今晚我去你那裏，你準備準備。”

書音本來還想要說什麽，但是聽到了後半句，她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她提着裙擺，欣喜的神情藏不住：“既然如此，那麽妾身便告退了。小侯爺，您記得來。”

等書音走後，方懷玉才将目光悠悠然放在了江聿柏的身上。她什麽都不說，嘴角噙笑，但是那樣的目光似乎講什麽話都說了。

“你為何那樣看着我，方才也挖坑給我跳？”江聿柏想起來便有些生氣，他捏了捏方懷玉的臉，“和誰學的這樣壞？”

“我這不是給你們一些恩愛的時光嗎，她那樣愛你，我可不想要自讨沒趣。”方懷玉撇了撇嘴，怎麽這還成了她是壞人了？

“況且你今晚不是還要過去嗎，若是你過去了，她再說我阻攔着她改名字，說我許多壞話，可不是我的損失？”

句句都說着賢良，但是句句都抓着江聿柏怼。

“你這語氣酸得很，”江聿柏湊過來，雙手撐在桌子上，對着方懷玉嘆氣，“書音入府來，我沒去過她那裏。本來想着的是給她背後的主子一個下馬威，我們侯府哪裏這麽肯上當沒心計的，只是今日監察禦史杜大人已然問爹爹了，是書音哪裏做得不好，我沒法子置之不理書音的。”

“和我說這些做什麽。”方懷玉明白道理的，但是她也覺得沒趣，好像是她自己懷疑多心似的。

的确，她心裏很是不好受。

“知道你明白事理，但是我也要将事做得周全。你要是不放心，我教你，你在門外聽着我在屋子裏的動靜，要是動靜不對，你就沖進來。”江聿柏給方懷玉出主意。

是個好主意，但是有失體統，誰家正經的夫人還偷聽人家的牆角啊。方懷玉心中舒坦了不少，但是她仍然有些吃味：“江聿柏，你不許被她迷惑。”

“我只被你迷惑，夫人，若是你實在不放心，也可以榨幹我，我就沒心思和她做那些事情了。”江聿柏這話說得不堪入耳，但他也只是對着方懷玉如此而言了。

當然江聿柏入了書音的房中，他偷偷讓如音站在門外頭，幫着方懷玉留意動靜。他能做到的，也讓方懷玉放心的法子，這是最上等的了，他不想讓方懷玉疑心。

但是要與書音過招，他仍然覺得頭痛。他不是尋常的人家，有些事情只能靠着約束自己來成全他人，成全體面。

他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克己複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