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過招

過招

15.過招

方懷玉一夜未眠。盡管江聿柏對她說沒事，他會克己複禮，可是誰會看着自己心愛之人在別人的房中一夜啊。漫漫長夜，她翻來覆去睡不着，今日明明是他們喬遷的第一晚，明明江聿柏還對她說要不要慶賀一番。

也算是這房中的第一夜了，是方懷玉自己揣着明白裝糊塗，拖延了江聿柏的心思，被書音撿了漏。她還沒和江聿柏試過這張床呢，她将手放在身邊空空蕩蕩的江聿柏的枕頭上，她想起有一日在侯府，她就是這樣抓着枕頭，哀求着江聿柏的。

枕頭上的繡花暗紋都印在了她的手肘上了，江聿柏也停了下來。可是現下若是再現那樣的場景，方懷玉定然是不想要停下來的。

空蕩蕩的床被空虛填滿，方懷玉的衣衫還在肩頭，她将頭靠在江聿柏的枕頭上，身子也都側身卧着。只可惜身後沒有了江聿柏，方懷玉閉上眼睛回想，想着若是江聿柏在的話，他會做什麽。

江聿柏也許會分開她的腿，要她嘤咛幾聲給他聽。江聿柏定然會說：“懷玉的聲音是最好聽的，我想多聽一聽，好懷玉，滿足了我吧。”

方懷玉撫摸上枕頭，輕輕抓住，亂哼了幾聲。還好今日的窗子沒關，吹拂過帳幔，将方懷玉袒露在外頭的肌膚吹得蠢蠢欲動，讓方懷玉心中柔軟，江聿柏好似在她的身側一樣。還好今日如音不在她的身邊，不然聽到這樣的聲音又要誤會，又要說什麽小侯爺和夫人長長久久的話了。

雖然是秋日，但是屋內仍然春意動人。

方懷玉沉湎自身，陷入春意，絲毫不知道她的床頭站了個江聿柏。她認定了江聿柏今日并不會來，便将從前的羞恥心都丢卻，她口中呢喃着江聿柏的名字，她多麽渴望江聿柏能夠應着她，但是換來的只有無盡的空虛。

只是自己亂想，怎麽會有真切的感受？方懷玉心中更多失落，她有那麽喜歡江聿柏嗎，怎麽都如此作出荒唐的行徑來，卻還深刻記得從前以往的每一次感受。

這樣也好，這樣是不是一回頭，再喊一聲江聿柏，就會得到回應呢？

“江聿柏。”方懷玉顫抖着喊道。

“懷玉，我在這裏。”

方懷玉一回頭，看到了江聿柏笑意深沉的臉。怎麽會是江聿柏呢，他怎麽在這裏呢？方懷玉想要起身，卻不能夠。江聿柏将她的腰控得死死的，這時候的方懷玉是真切地，清楚地感受到了江聿柏。

那不是幻想，是真真實實帶着溫度的，江聿柏。

“你怎麽？”方懷玉這才意識到，江聿柏真的在她這裏，還在她最是私密的時候，将她的看了個盡。那麽方才她所有說的，呼喚江聿柏，展現出來的樣子都叫江聿柏看到了。

“怕你生氣，也怕你放不下，所以我就來了。懷玉，不來我還看不到這樣的你呢。”江聿柏心馳神往，他渴望見到方懷玉的這一面，可是方懷玉總是端着，偶爾露出那麽點情思也是帶着羞怯的。

那樣的方懷玉好看，這樣的方懷玉更動人。

“可是那邊......”方懷玉記得，書音的房中都是琴瑟聲音不斷的，歌唱到天明。方懷玉曾經想過，是什麽樣的場景，能讓琴聲有時淩亂，有時急促，還有舒緩綿延不絕的。

可是江聿柏怎麽能夠來到她的房中呢，那麽她之前聽到歌聲，都只有書音一人嗎？還是說她這一世得到了江聿柏的心，便能夠有所改變？

“那邊我自然有法子脫身的，懷玉，今日我們在新宅院裏，也算是新婚的，也要洞房的。懷玉，你說過要慶賀的，你還沒給我慶賀禮......”

此刻應該放下心的是方懷玉，沒有最壞的時候了，她最美麗的時候已經讓江聿柏看到了。此刻她被江聿柏擁住，她側卧在床，身後是擁着她的江聿柏，她的手向上擡，手上打的金镯子蹭到了江聿柏的臉上。江聿柏張開嘴含住了方懷玉的唇，帶着輕柔和歡喜，這些是江聿柏喜歡方懷玉的證據。

方懷玉的好，如今江聿柏才體會到。此刻他的神思飄忽，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了，但是如懷中抱玉的溫潤不會騙人。

妾室的屋子裏有不斷的歌聲，正室的屋中有床頭四角的鈴铛聲，你來我往的，倒是一首好曲子。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總有人從夜裏等到天明。

翌日宅院中就有流言傳出，說小侯爺在妾室的屋子裏留宿，夫人屋子裏的蠟燭卻早早就滅了。看來還是新人勝過舊人，這以後跟着誰一目了然。

方懷玉早早起身，今日是有事情的，不能耽擱。家中喬遷，按着道理是要宴請賓客的，只是時下裏搬來得倉促，宴席上要準備的東西都還沒有備好，也就選在了三日後操辦。江聿柏早早去了書塾，方懷玉今日是要看着采買的單子，叫人列下單子的。

只是方懷玉懶懶出門，就看到在門口徘徊着的書音。

她來做什麽，方懷玉雖然心中不悅，但是仍然帶着笑意看着書音：“妹妹昨日承歡，怎麽今日還起來得這樣早？”

書音聽得承歡兩字，并未反駁，但也雙眸含水看着方懷玉：“姐姐可是生氣了？”

“我生什麽氣？”方懷玉覺得好笑，但也想要看看她如何說辭。

“昨夜我勸小侯爺，新家喬遷，按着規矩是要在姐姐屋中的，這可不能壞了規矩。雖然外頭流言四起，但是流言只是流言，姐姐不要聽信。我勸着小侯爺，去了姐姐屋中，小侯爺可來了？”

怎麽變成了她勸江聿柏來的？這和昨夜江聿柏說的有出入。方懷玉微微蹙眉，不明白書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小侯爺昨晚并未來夫人房中，夫人房中早早就滅了蠟燭的。”如音在這時候上前來補了一句，她昨夜可是在門外聽着的，屋子裏什麽動靜她一清二楚。

這時候說什麽是書音讓小侯爺來的，簡直是天方夜譚。還好今早小侯爺走的是以後和如音交代了要怎麽說話，不然此刻夫人還真的能跳進了書音的坑裏去。

聽聞此話，書音也就松了口氣，她綻開了笑顏：“那看來小侯爺還是專心讀聖賢書，将來必定有大作為。今日我來，也不是為了和姐姐炫耀，而是和姐姐握手言和的。”

“從前我和姐姐多有誤會，可是今日後我定然聽從姐姐教誨。”

“知道了，你先回屋去吧。”方懷玉心中都是疑惑，但不能展現，她擺了擺手，等到書音走了後，這才看向如音。

“你方才為何那樣說？”

“我昨夜在外頭聽得真真的，是她說琴瑟和鳴，要彈琴作樂。甚至在小侯爺過去的時候，她還拉着小侯爺喝了兩杯熱酒的。是小侯爺說時日不早了，明日還有功課要給先生檢查，還要忙碌家中的大小事宜，要去書房處理事情，這才脫身的。”

“那顯然就是她不放心，來您這裏打聽看看小侯爺有沒有撒謊，若是叫她知道了小侯爺在您這裏，想必日後她纏着小侯爺的法子也會越來越多。”

“江聿柏讓你這樣說的？”方懷玉明白了，方才如音說得那樣急切，想來就是怕自己多說了一句話露餡。

“夫人，您怎麽猜到的？”

“我就說江聿柏不是好人了。”方懷玉話雖這樣說，但是神情卻是高興的，她勾了勾唇，去了書房忙正事。

正值秋季，正是吃螃蟹的時候，方懷玉打算将江聿柏給自己的那些單子上的人對照了，一人一只螃蟹配着來。一應要準備的吃食和點心等方懷玉心中都有了打算，也都問好了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

等方懷玉從書房中出來已經是正午了，今日江聿柏出門時候說他會正午回來，這時候算算時辰，應該到了。方懷玉讓廚房上了菜，在正廳裏等着江聿柏來吃，她的手腕酸疼，口舌又幹，等她接過如音遞過來的茶水，剛擡頭就看到書音跟在江聿柏的身後進了廳堂來。

不遠處的下人悄聲的議論被方懷玉聽到了，小丫鬟說：小侯爺好像格外喜歡這個二夫人，夫人少不得要吃苦了。

方懷玉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便放下了茶盞，對着迎面而來的江聿柏笑了笑：“算好了時辰，菜是剛好上來的。”

“夫人有心了，書音，你也一起坐下吃吧。”江聿柏坐在了方懷玉的對面，卻讓書音坐在他的身側。

身後的小丫鬟：天吶，這不就是打夫人的臉嗎，一個妾室馬上就要平起平坐了。

方懷玉咬着筷子，她看着書音滿眼的笑意，只覺刺眼。她不看向江聿柏的，可是江聿柏卻要盯着她看。

桌子底下，江聿柏的腿碰了碰方懷玉的，像是在讨好，好像是對方懷玉說：我和你才是真的，和書音是在逢場作戲。

方懷玉擡腳，對着江聿柏就是一踢，她才不要聽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呢。

桌子底下的好戲，在江聿柏身側的人并不知曉，書音笑意深深地為江聿柏夾菜，看着江聿柏對自己溫文爾雅的颔首，她猶如勝者姿态看向方懷玉。

可是方懷玉只顧着吃飯，和躲開江聿柏勾過來的腳。

江聿柏真黏人，但也真是演得一出好戲，若不是昨夜旖旎，她都要被騙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