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IF線

IF線

霍雲停說完，起身，大步離開。

莫北注視着霍雲停的背影，捂住自己的胸口。因為那種震耳欲聾的“噗通”聲再次席卷而來。

無論身處何種境地，霍雲停要做的都只有一件事，繼續自己的研究，然後完成最大的成果轉化，創造最大的價值。

現在，他拒絕了大明星的資助，就要多走兩步路，不過這也是他可以邁過去的兩步路。

自己之前似乎也面臨過相同的遇境，當時他也是先拿出最前沿的腦科學論文，然後………

霍雲停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才穿過了一天，那邊的記憶已有些渙散了。再呆上一段時間，穿來之前的記憶大概會徹底消失。

不過，這對于腦研究的他是一個奇妙的體驗，甚至是冥冥之中，上天給他了一個啓發，關于人類的腦意識。

想到這裏霍雲停嘴角不由一揚。

現在霍雲停站在路邊。他打算先買兩件衣服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再回到原主那間兩居室的小屋。

如果不是為了節約開支，霍雲停很想在酒店裏住下。

就在霍雲停看到一輛藍白出租車時，一輛黑色的豪車無聲無息地在霍雲停身邊停了下來，車窗落下，莫北那張漂亮的臉出現在霍雲停眼前。

莫北眼裏含着淺笑：“你要買衣服，我知道地方，我帶你去。”

霍雲停明顯感受到大明星對他态度的變化。

是大明星想通了，想和原主發生點什麽嗎？

在霍雲停沉吟的時間，車門已打開。對上大明星那雙帶笑的眼睛，霍雲停的行動先于意識，邁步鑽進了車廂。

上了車，霍雲停覺得自己這事做得不利索，拖泥帶水，完全不是自己平時的風格。

但既然上了莫北的車，也沒有什麽後悔的。

轎車駛進道路，彙入了主流。車廂中，靜悄悄的，兩人都沒有說話，但又像是說了很多話。

因為大明星的視線時不時地就斜了過來，撞上霍雲停的黑沉的目光，也不躲閃，也不尴尬，然後就是眼睛彎起。

不能不說，大明星是個妙人。

霍雲停主動打破沉默：“我就那麽像你的初戀情人。”

莫北：“一模一樣。”

霍雲停：“你們是怎麽分手的？”

兩人當然分手了。否則，大明星也不會找原主這個替身。

莫北：“我是被分手的。“

被分手？如此的美貌，如此的名氣，居然會“被分手。”

霍雲停心裏替莫北鳴不平：“這是他的損失。”

莫北輕笑一聲：“只要是正常人都和你這樣想的一樣。”

所以，他的初戀情人不正常？

二十分鐘後，車子在一個大型商場門前停了下來。莫北：“你可以在一樓男裝看看，那裏有個品牌你一定會喜歡的。”

接着莫北說出那個品牌的名字。

霍雲停：“是你初戀情人常穿的牌子？”

莫北唇角彎起：“霍先生，你很聰明，說得沒錯。”

霍雲停推門下車，然後看着莫北的車調頭，駛出商場，彙入車流，轉身進了商場。

莫北所說的男裝品牌果然就在一樓，看來，這個大明星以前沒少和他初戀情人一起逛商場。

霍雲停心裏低呵了聲，從這個男裝品牌前走過，轉到另一個品牌店裏。

只是看了一圈後，他又再次站在這個服裝品牌前。

其他的幾家，他沒看中。而且他又有一絲好奇，大明星初戀情人的審美是什麽樣的。

步入店裏，然後，霍雲停心裏“嗯……”

霍雲停看到這些衣服時，還以為是到了自己的衣帽間。即便是霍雲停也糾結了，買，還是不買？

而此時店員已熱情地走過來：“先生，您的身材太棒了，氣質和我們家也很搭。穿我們家衣服一定很合适。”

十分鐘後，霍雲停從裏面出來時，手裏已拎了兩個大袋子。

這個牌子對标自己那邊一個相當價格不菲的牌子。

當霍雲停看到價格标簽，猶豫不決的時候，店員說 ：“您是霍先生嗎？剛才我們有個貴賓打電話過來，說是衣服您任選，帳都記在他那裏。”

霍雲停低笑了聲，拿了兩件衣服。他不是墨跡的人。既然大明星做到這個份上，他也沒必要拒絕。這個人情他不是還不起。

到了小區附近，霍雲停又在門口給自己買了杯子，洗漱用品後，才進入小區。

回到屋裏，霍雲停先把原主到處亂扔的衣服都丢進了自己看不到的洗衣籃裏，他沒打算洗，只是這些衣服眼不見心不煩。

霍雲停有一些地方相當講究。比如他可以喝礦泉水，吃泡面，但一定要有個寬大，明亮、整潔的工作環境。

霍雲停在電腦前坐了下來，打開文檔，在上面敲下一個标題：腦機接口與記憶的存儲和移植。

霍雲停在電腦開始作業。這些研究數據都是熟爛于心的，他只需要憑記憶力，默寫下來。

晚上十點，霍雲停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這個空隙，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原主的大金主莫北。

你說莫北毫不在意原主吧，但有一次原主因為欠債，被追債人打傷。

那位大金主看到原主受傷的胳膊，淚水奪眶而出，當即替他還了債不說，還給他了兩個保镖。

霍雲停去看自己的胳膊，很結實。和自己原來的差不了多少。

原主真是空有一身漂亮的皮囊，卻因為合同限制，這三年，他身邊沒有任何男男女女。倒不是原主有多守約，他在心裏對這個貴人還是抱着幻想。

對此，霍雲停從心裏發出不屑的微笑。

一個人最大的阻礙就是無法認清自己。原主無法認清自己的能力，每每拿着莫北的錢，瞎胡搞，如果他認清自己，這些錢足可以讓他過上十分舒适的日子。

而對大明星的幻想更是好笑了…….

可這一刻，霍雲停想起今天莫北的态度轉變，忽然覺得也并不是那麽好笑了。

霍雲停在給自己續水的時候，門鈴叮當響了起來。很有節制的兩聲。

霍雲停看了看時間，心裏想，不會是原主又惹的新麻煩吧。

門鈴再次響起，這次是三聲。依然節制，但已有着不讓他起來就不罷休的樣子了。

霍雲停卷起袖子，拎起一把椅子，走到門口，手放在把手上，然後猛地拉開，即便是一直處事不驚的他也怔了怔，手裏拎起的椅子不着痕跡，輕而穩地放在了地上。

門外站的大明星莫北。

他顯然是從某個華麗的活動中途過來的，身上穿着帶有刺繡的高定禮物。

他臉上有着淡淡的妝容。那雙眼睛沒有戴眼鏡，此時含着的光是朦胧的，潤澤的，又帶着兩分恍惚的笑意。

霍雲停的呼吸緊了緊，才緩緩地開口：“你喝酒了？”

他并沒有嗅出大明星身上的酒味。他只是從莫北過于放松的面部表情，以及帶着細碎星光的眼眸裏，做出的判斷。

莫北帶着笑的眼睛不離霍雲停：“喝了一點。”

霍雲停的目光從莫北的眼睛，移向他唇角的小痣。

大明星在這三年和原主基本上是無事發生，但現在他在這個時間點，還是喝了酒後來訪，讓霍雲停不能不多想。

霍雲停沉吟了兩秒：“你有事嗎？”

莫北：“你不讓我進去坐坐？”

霍雲停：“這麽晚了，我已經睡了。”

莫北忽然就湊近一步，他那張漂亮的臉，和霍雲停近在咫尺：“騙人。我看你房間的燈一直亮着。”

霍雲停把呼吸再次放緩：“這也已經晚了。這裏人多嘴雜，對你也不太方便。”

莫北唇角彎起：“方便。”

莫北說着不再理會霍雲停，就往屋裏硬擠。當莫北一靠近時，霍雲停忙側過身，莫北便擦着霍雲停的身體進了屋，于是霍雲停全身都處在莫北留下的氣息裏。

莫北身上沒有香水味，但就是有種獨屬于他的氣息。

霍雲停心裏想：大明星開始向這個替身下手了？好巧不巧，剛好在自己穿越來的這一天。

霍雲停唇角掠過一絲酸溜溜的笑意。

莫北環視了一遍這個還算幹淨的房間，目光就落在桌上的電腦上。上面的文檔打開，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莫北徑直走過去，霍雲停大步過去，就要把頁面關上，但莫北已先一步握住了鼠标。

莫北欠下身體，飛快地閱讀着。

霍雲停：“我以前沒告訴過你，我以前一直就是這個專業的。現在想重操舊業。”

莫北并沒說話，依然半欠着身體，閱讀這個寫了一半的論文。

他體态修長，身體柔軟，半欠着的身體，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莫北滑動鼠标，以這個姿态一目十行地閱讀着這篇論文。霍雲停以為莫北只是看個标題，但莫北雖然快速浏覽，但看得相當仔細。

十分鐘後，鼠标滑到了最後，莫北：“還沒寫完。”

霍雲停：“正在寫。”

莫北擡頭側轉過來，對上霍雲停的眼睛：“你什麽時候寫的？”

霍雲停：“今天。”

果然，莫北：“你這些數據都是從哪裏來的？”

一篇優秀的論文有要無數的實驗數據與一支龐大的優秀團隊在背後支撐，更何況這篇論文還是現在這個腦學最前沿的腦機接口的數據。

霍雲停随口說：“以前，還是在大學時的團隊做過的實驗。”

莫北：“從你上大學到現在也有十二年了，但你的論文是侵入式，介入式腦機接口所獲得的數據，所以，這些實驗數據是從哪裏來的？”

在霍雲停的研發中，侵入式、入式腦機接口已取得到重大進展，并運用到了各個領域。而在三前年，還只是無創腦接口領域。有創式、介入式腦機接口，在這幾年才以爆發的形式，出現在人類的視覺面前。

霍雲停有的并不只是驚訝，還有幾分濃厚的興趣，這個娛樂圈的大明星對這方面居然還有一定的了解。

霍雲停：“這的确是前幾年才研究的成果，只是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完成的。”

莫北的唇角彎了彎。

霍雲停以為莫北會繼續追問，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是什麽地方，但莫北黑如秋水般的眼珠一轉：“你不是沒寫完嗎？你接着寫。”

霍雲停沉默地注視着莫北。

莫北：“我在這裏呆一會兒。”

說着，唇角彎起：“沒事，你就當我不存在。”

這是有事沒事的問題嗎？

而莫北的目光已移向門口的椅子，像是在自家屋裏一樣，走了過去，又把椅子移了過來，放在書桌的一旁，然後好整以暇地坐下。

他至始至終都行動自如，唇角微笑不改。

可是，當他坐下來的時候，落在椅子上的手卻在微微地顫抖着。

霍雲停有兩分擔心：“你，不舒服？”

霍雲停想起莫北喝了酒。

莫北微仰着臉，看着霍雲停微笑：“沒有。 ”

莫北：“你繼續寫吧。”

霍雲停沉沉看了莫北一眼，轉身又洗了一個他新買的杯子，又倒了杯熱水，放在莫北面前，才重新在電腦前坐了下來，繼續寫論文。

霍雲停不确定這個大明星這種突然的示好，意欲何為，但霍雲停還是繼續自己的工作。

兩個小時後，霍雲停敲下最後一個字。這才側臉去看莫北，發現莫北手肘支着椅子扶手，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霍雲停心頭又突突地跳了跳，呼吸跟着有兩分局促。

以前他從沒有想過自己能被一種美貌所打動。

原主對着這張臉整整三年，心猿意馬也是可以理解了。

只是現在時針已指向淩晨十二點。莫北在這個房間呆了兩個小時，期間，他也就起來過兩次，為自己的杯子與霍雲停的杯子續水。

霍雲停忽然低笑一聲：“我并沒有興趣當你初戀情人的替身。”

大明星這麽晚一直不走，讓霍雲停不能不想別的。

霍雲停以為他說出這句話後大明星會生氣，至少也會介意。但大明星的那雙漂亮的眼睛，露出兩分驚異後，一道水紋在眼裏蕩漾開。

莫北：“霍先生，你想什麽呢？你以為我來找你幹什麽？”

莫北說着，湊近霍雲停，霍雲停沒動。于是莫北那張精致的臉，更加高清地放大在自己的眼前。

莫北擡起了手，手指輕輕地從霍雲停的臉上滑落。

這張臉現在不只是輪廓清晰，形容俊美，而是因為芯子裏的這個人，讓眼前這張臉有了別樣的深藏的魅力。

霍雲停沒有動，但有了反應。

我想什麽？你這個樣子，能讓我想什麽？霍雲停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抱一個人的念頭。

霍雲停：“你說我是替身，你對我不可能沒有所圖，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得到什麽？

莫北：“全部。感情、身體。”

霍雲停生理沖動頓時被摁住，心裏居然有種酸酸的感覺。

但莫北已笑了：“霍先生，你就是你，不是替身。”

莫北也不管霍雲停聽不聽的懂，已站了起來：“我現在去帶你見一只最優秀的腦科學研究團隊。”

霍雲停沉默不語。

莫北：“這支團隊很厲害的，不，應該是超級厲害，在腦研究領域是超一流的存在。”

霍雲停：“這個團隊的名字？”

莫北說出了名字。

霍雲停相當驚訝。在他穿來的一個小時後，他已知道這個研究團隊的名字。

因為在最權威的腦學期刊裏，相當多重量級別的論文都來自這個團隊。而且，他也發現，這個團隊這幾年的研究方向發生了變化。

只是，這個大明星和這個聲名顯赫的研究所會有聯系？

莫北見霍雲停沒動。

莫北：“霍先生，你在擔心什麽？”

霍雲停站了起來：“沒有。”

雖然他對莫北的話将信将疑，他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霍雲停：“我換件衣服。”

等霍雲停再次出來時，他披上了今天才購置的黑色西服，然後他發現大明星的眼睛幾乎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霍雲停有兩分後悔，不該真去買這個牌子的衣服了。

莫北的車就停在樓下。這次是輛黑色的吉普車。

有個保镖一樣的男性下車，為兩人開了車門。開門的時候，一雙眼睛不眨地盯在霍雲停臉上。霍雲停在車身、車窗上看了兩眼，以他的經驗，這是輛防彈車。穿來之前世界，自己也有一輛類似的吉普車。

不能不說，這兩個世界幾乎是鏡像關系一樣的存在，有很多相似的聯系點。

一個小時後，吉普車已駛出了主城區。莫北手撐着頭，像是在休息，但霍雲停知道他在看自己。

車子繼續駛進一座連綿的山裏，山很深，但盤山公路很寬，一邊是大海，耳邊是海水的聲音。

不難想像這裏是個風景絕佳的好地方。

在盤山公路又行駛了四十分鐘後，霍雲停看到了那個科研所的大門。

霍雲停并沒有多高興。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因為一篇論文，自己就被帶到了這個傳學中的腦學研究中心。莫北不過是個藝人，為什麽會和科研所有關系。

吉普車駛進大門，警衛像是認識莫北，看了霍雲停一眼，有幾分驚異。

車在一座白色建築前停了下來。在階梯前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

霍雲停先下車，吉普車身比普通轎車要高，霍雲停下車後，不自覺地伸出手，然後他微擰眉頭。

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就這被美色所惑了？

但莫北唇角彎起，已抓住他的手腕從車上跳了下來，走在霍雲停的前面。

那一刻，大明星的步伐輕快，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快樂的氣息。

女性：“霍先生。我是這個研究所的代理負責人。“一指男性：“他是我助手。”

霍雲停點頭。

女性：“我先帶你進來參觀。”

莫北輕聲對霍雲停說：“她叫江雪棋。你可以叫她小雪。”

電梯門口有人臉識別系統，幾個人跟在江雪棋後面上了電梯，電梯門打開後，裏面居然還是條通道，在兩個建築之間，停着輛懸浮車。江雪棋再次刷臉，懸浮車門打開。

霍雲停不禁去看莫北。莫北像是來過很多次。

幾個人從懸浮車上下來，進入科研所的核心部門。一進去，一個巨大的機器立在大廳的正中央。

江雪棋：“這是我們這裏運算最快的計算機。”

從這個大廳穿過，一個自動門再被打開，裏面是個很大白色空間。空間的兩邊是腦機設備，計算機以及核磁設備。還有幾個在加班的科研人員，看到霍雲停後，不由都轉過了頭。

再進入兩個自動門後，裏面只有一臺大型的設備，一個電腦顯示屏，以及一個……患者？

為什麽說他是患者，因為他和剛才的那些科研人員明顯氣質不同。

此時他正在逗一只猴子。猴子在腳上栓着鏈子，它顯然也習慣了和這人你來我往地逗弄。

江雪棋：“我們這裏是利用現在的腦機接口技術，研究大腦視覺記憶成像的項目。我們把這個項目叫做‘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