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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彌漫的白霧侵襲着林一的視覺。
眼前是冰封的寂靜空山,周遭是生得潦草的樹。
這個畫面他已經過分熟悉。
林一知道,下一刻,身後将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以及女人不帶一絲感情的冷漠聲線。
再下一刻,她會身着黑色禮服緩緩經過,再毫不留戀地踏入前方的深淵谷底。
最後,他會聽到一聲明明不應出現,卻清晰可聞的墜地悶響。
林一知道,這是一個夢。
他的母親生前從未對他說過那些話。
她獨身一人,安靜地死在了家裏。
只是今天他有些倒黴,被這個夢魇住了。
但這并不是什麽大問題。
林一知道,只需要再循環數次這段場景,護士就會将他從睡夢中徹底喚醒。
這是林一與和安醫院打交道的第十六個年頭。
和安醫院是一家精神專科醫院,自他高中确診後,便一直斷斷續續地在這裏接受治療。
但林一幾乎沒有産生過病恥感。
他們家有精神病家族史,他不如哥哥林深那般幸運,是不幸中招的那一個。而且近幾年他的病情已經趨于穩定,這次住院反而算是一個意外。
這回他在和安整整住了一個月,住院生活雖然枯燥乏味,但大多數時間他都過得如魚得水。
林一很招護士們喜歡。
他是那種輪廓柔和的淡顏系帥哥,有股溫文爾雅的書卷氣,病态的消瘦與瓷白又給這副精致的五官帶上一些破碎的美。
折翼美人,總是能夠輕易地勾起人們的保護欲。
“林哥,你是不是做噩夢了?”護士小陶見他醒了,伸手将病房的窗簾徹底拉開,“我看你睡得很不安穩。”
清晨六點的柔和日光穿過一塵不染的玻璃,洋洋灑灑地落入這間寬敞的單人病房。
一同湧入的,是幾只雛鳥急切且短促的小聲鳴叫。
不知又是什麽鳥在窗外那棵樹上築了巢。
林一愉悅地眯起眼,從病床上坐起身,迎着溫暖的陽光舒展開身體。
“沒有,只是夢見了想念的人。”他溫聲回答。
*
林一明天就能出院。
季節已經正式步入盛夏,裹在身上的夏季病號服略顯悶熱,但這點小事無足挂齒。
他的世界這一刻正浮在天上。
他腳步輕快,想在午休結束之前去住院樓門口的荷花池邊吞雲吐霧一番,卻遠遠地發現,自己最喜歡的那張長椅已經被人提前搶占了。
那人腦袋後仰靠着椅背,姿态很是放松。
懸在蒼穹之頂的世界突然發生一點小小颠簸。
林一雙手揣兜,緩步走了過去,腳步最後停在長椅後面,低下頭俯視眼前人。
這人閉着眼,戴着一副入耳式藍牙耳機,右臂随意地搭在椅背最上端,半截煙在兩指之間靜靜燃燒。
這是一張熟面孔。
嚴謹點講,算不上熟,只是昨天偶然見過一面,是臨床心理中心的醫生。
一段煙灰驀地折斷,順着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滑落,悄無聲息地在椅面上撞碎,又在夏日微風中輕輕飄散。
林一伸手摘掉他的一只耳機,又塞進自己的耳朵。
被驚擾的段喆陡然睜眼,直勾勾地撞上一道來自頭頂的驚詫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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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把這篇當典型的換攻文或替身文來看,我文案裏那麽寫是為了提醒不看這種題材的姐妹注意避雷。元素有,但和常規意義上的換攻與替身不一樣。
**本文雷點頗多,潔黨、攻控、受控、看不了虐文、禁不住拉扯的姐妹,請務必及時止損。**
不要去探究林一到底生了什麽病,就當是我生造出來的一個病。
**作者非醫療體系從業人員,文中如有BUG,請直截了當地在評論處點明,我看到後會想辦法進行修改。謝啦!**
關于林一的夢:照片和BGM我前幾天都發在了微博上,BGM是游戲《層層恐懼》的主題曲《Layers of Fear》-Arkadiusz Reikowski。
微博賬號@小F就是小F。
zhangjiebiaoti 第2章
渾厚悲涼的悠揚弦樂在耳邊低吟。
這是一段大提琴獨奏,巴赫D小調第二號組曲的一曲。
林一聽了接近一分鐘,才将耳機塞回他的耳朵,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一點弧線:“你喜歡聽這個?”
段喆坐直身體,将兩只耳機一起取下,收進衣服口袋。
他抖落掉沾在手上的煙灰,扭頭看着林一應了一句“嗯”。
“你的品味還挺小衆。”林一從鼻腔中發出一聲輕笑,聽起來有點嘲弄的意思,“這有什麽好聽的?”
古典樂确實不夠大衆,對方給出這樣的反應,段喆并不意外,但扪心自問,自己也不算不上什麽古典樂愛好者,只好坦誠回答:“她的演奏很特別。”
林一挑眉重複:“他的演奏很特別?”
這是他完全沒有料到的答案,他以為對方只是誤打誤撞點開了這盤專輯。
這個小朋友有點意思。
林一忍不住追問一句:“怎麽個特別法?”
他們的話題進展有些奇怪,但段喆見過太多比這更加奇怪的開場白,他将自己沉入适才的音樂裏,片刻後才認真回答:“她的演奏有一種詭異的不和諧感,飽滿,又空洞。”怕對方聽不懂,又耐心地補充,“情緒很飽滿,靈魂卻很空洞。”
“是嗎。”林一不禁感嘆,“你懂的真多。”他挨着段喆在長椅上坐下,歪頭看着他笑,“我聽不懂。但是,這聽起來是缺點吧。”
段喆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将煙草湊近嘴角深吸一口,又輕輕吐出,淡聲道:“完美的事物不一定要真完美。”
這一句倒有點哲思的意味在了。
煙氣在盛夏燥熱的空氣中缭繞上升,林一神色微斂,重新打量了一番這位比他小幾歲的男人。
他戴着一副淺金色絲框眼鏡,單眼皮很薄,眼窩卻深邃,不笑的時候眼尾微微下垂,顯得有些冷漠,上身穿了件單調的純黑色圓領T恤。
不受控制地,林一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股不明顯的檀香隐藏在尼古丁與焦油的氣味裏。
他單手撐住木質椅面,向段喆傾過身體,盯着他的眼睛問:“什麽時候來的和安?以前沒見過你。”
段喆還沒來得及回答,夾在指間的小半截煙被林一用兩指輕輕捏走,微燙的指尖若即若離地蹭過他的皮膚。
這煙的勁頭有點烈,林一抽了一口,蹙起一點眉,又問:“聽說你和紀春山是高中同學?”
他湊得極近,行為與距離已經突破暧昧,裹挾着辛辣煙味的炙熱呼吸熏蒸着段喆的側臉,段喆可以看清他眸中迅速燃起的火焰,以及因亢奮而揚起潮紅的光滑肌膚。
那抹紅在冷白膚色上看起來尤為明顯。
劇情的進展比剛才那段開場白還要無厘頭,只可惜在座的二人都清醒地知道是什麽導致了這荒唐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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