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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段喆離開林一的房間後,先去附近的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盒煙,在出便利店的時候與林一再次偶遇。

林一的神态一掃剛才的陰霾,迎面沖他喊了一句“段大夫”,依舊是那副輕飄飄又無所謂的态度。

段喆站在便利店門口拆開煙盒,抖落出一支煙叼在嘴裏,邊掏打火機邊問:“失眠?”

林一沖他挑起一點眉:“有點兒,段大夫給我治治?”

不等段喆回答,林一直接推門進去,幾分鐘後又走了出來。

這回沒與段喆打招呼。

待他離開,段喆回到便利店裏,站在櫃臺前随口問了一句:“剛剛那人買了什麽煙?”

“剛剛那人?”店員怔了怔,才說,“哦,他沒買煙。”

“他買了什麽?”段喆追問。

“洗漱用品吧。”店員有些莫名,沒搞懂段喆什麽意思,便說,“您還要買點什麽?”

段喆把提起的心放回去,舉起手裏的煙盒在他眼前晃了晃:“這個,再給我拿一盒。”

*

徒花這個賬號有些神秘,不論粉絲如何深挖,都找不到她存在于真實世界的證據。

因為她美好到過于虛幻,段喆曾經一度把徒花想象成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程清露。

就像是時空突然産生了一個無法用科學解釋的裂隙,一個本不應存在的人,将她的生活投射在了段喆的世界線上。

但現實就是這麽枯燥乏味且無趣。

徒花确實不存在于真實世界,因為她是被人幻想出來的。

段喆回到酒店房間時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他進浴室沖了個澡,躺進被窩裏找了首歌聽。

出乎意料的,四天未更新動态的徒花發布了一條新內容。

“晚上好。

今天想與你們分享一件對我意義重大的事。

長達二十六年的戀愛長跑,終于在今天畫上了句點。

他向我求婚了。

誰會拒絕一個完美男友的求婚呢?

我們将在一個溫暖又迷人的熱帶海島上舉辦海邊婚禮。

一眼萬年,一如初見。

願我們白頭偕老。”

段喆看完這條動态,只覺得喉中苦澀,心中無奈。

也許,這樣發洩式的自欺欺人能讓林一好受一點。

他放下手機,嘗試在音樂裏沉入睡眠,又陡然睜開了眼。

他重新打開音樂軟件,反複看了幾遍最後的兩句話,猛地從床上彈坐起身,邊穿衣服邊給徒花發去一條評論。

*

徒花是林一的幻想。

這個賬號的性別是個女生,頭像是一片純白。

她所訴說的一切都不曾在現實世界裏真正發生過。

林一盤腿坐在床上,他對最新發布的這條動态非常滿意。

徒花是要穿婚紗的,婚禮需要在暖和的地方舉辦才行。

他習慣性地滑動屏幕看了看,在一片祝詞中刷出一條與衆不同的評論。

是個熟悉的昵稱。

J:蜜月旅行準備去哪裏?

這個問題把林一問住了。

蜜月旅行他還沒想好。

徒花:也在那個海島。

J:去雪山吧。

J:婚禮舉辦在溫暖的地方,蜜月旅行為什麽不去體驗點別的?

雪山……好像也不錯。

徒花:是哦。

J:我知道一座很美的雪山。

J:你等我想想在哪兒。

徒花:想不起來也沒關系的。

徒花:謝謝你。

林一回複完這一條,長按電源鍵,關掉了手機。

那座雪山在哪裏并不重要。

反正他也不會去。

徒花是林一的幻想。

是林一對來世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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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死在旋轉公寓》——發光曲線

zhangjiebiaoti  第19章

段喆在電梯裏給徒花連着發了好幾條評論。

一分鐘過去了,最後一條仍然沒有得到回複。

徒花從來不在文字中暴露任何具體的線索,人物、地點,一向都是模糊的描述。

但她今天留下了兩個人的名字。

“一眼萬年,一如初見。願我們白頭偕老。”

段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想太多,但這句話不像一句單純的情感宣洩。

它像是林一對白硯初的告白。

更像是……他寫給白硯初的遺書。

段喆沒有親眼目睹程清露的死亡現場,悲劇發生後,後臺立即被全面封鎖,警察和工作人員在音樂廳中往來匆忙。

但眼前這扇緊閉的房門仿佛與另一扇門徹底重合。

不應存在的溫熱血液自門縫空隙向外緩慢流淌。

幻覺與現實在此刻模糊了界限。

段喆的大腦一片空白。

徒花不能死。

*

白硯初入睡前看了一眼手機,音樂會籌備群突然變得異常熱鬧。

有幾個住在22層的師弟在群裏@林一問他在哪,說有個男人沒完沒了地敲他的房門,動靜很吵。

白硯初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林一沒有出現。

他猶豫了一會兒,給林一打了一個電話,對方關機。

白硯初披上外套,乘電梯上了22層,遠遠地看到了段喆的背影,以及幾個圍觀的房客。

其實滿共只過去了五分鐘,但段喆失去了時間觀念。

在他後知後覺想起可以聯系酒店前臺的時候,門對面傳來了一聲清冷的“誰”。

段喆反應了幾秒,扶着門站直了身體。

“我,段喆。”

門紋絲未動,林一說:“我要休息了。”

“我有事找你。”

“明天再說吧。”

“林一。”段喆又重重錘了兩拳門,“把門打開。”他剛要繼續開口,身邊多出了一道人影。

段喆朝邊上瞥了一眼,又移回視線。

“他怎麽了?”白硯初問。

段喆沒回答,繼續敲了兩下門,大聲催道:“開門。”

“別敲了,我去找前臺。”白硯初轉身要走。

門鎖突然發出一聲解鎖的輕響,林一推開門,雲淡風輕地看向眼前的二人:“你們大半夜不睡覺,在我門前鬧什麽。”

他的模樣毫無異常,翼領襯衫一絲不茍地系到了最上面一顆紐扣。

段喆扶住門板将門徹底扒開,拽起他的右手看了眼,又扯過他的左手,目光與呼吸同時一頓。

白皙腕間布滿了橫豎交錯深淺不一的猙獰舊疤。

林一抽回了手。

段喆直接繞開他,走進了房間。

林一無奈地嘆了口氣,和白硯初有一瞬間的視線交彙,最後伸手握住門把,把門緩緩合上。

*

段喆在房間裏繞了一圈,最後看向電視桌下面的垃圾桶。

他拉出來看了眼,裏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張自己的名片。

“沒想到你還有翻垃圾的癖好。”林一雙手抱肘,在門口靠牆而立,語氣涼飕飕的。

段喆沒理會他的風涼話,徑直走進了浴室,再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把複古式手動剃須刀。

“意外嗎,GAY也是要刮胡子的。”林一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段喆始終板着臉,當着他的面一言不發地拆掉剃須刀,把刀架摔進垃圾桶,又拿着刀片出了門,走之前甚至拔掉了取電開關中的房卡。

林一站在陷入黑暗的房間裏一動未動。

等段喆再回來的時候,情緒顯然緩和了不少,他把房卡插回插槽,站在了林一的面前。

“我來幫你。”段喆說。

林一不明所以地擡起頭。

鼻間萦繞着一股濃重的辛辣煙味。

段喆垂眼看着他,語氣很沉靜:“我來當那個完美的白硯初。”

林一沒料到他如此異想天開,冷笑一聲:“別來搞笑。”

“他都是怎麽做的?”段喆往前貼了一步,“他給你背琴?哄你入睡?他還做過什麽?”他頓了頓,繼續問,“需要我學鋼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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