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霜降鴻聲切

第五章:霜降鴻聲切

皇後與內定的儲君竟在圍場遇刺,還是在皇帝與西域使臣會盟之時,簡直匪夷所思,也讓天、朝丢盡了顏面。

天子雷霆震怒,一回宮便連夜将三省宰相,大理寺、刑部以及京兆府三司,全都叫了過去,兵部尚書賀熙朝本就在中樞行走,故而也一同列席。

十六衛的将軍們早已跪伏請罪,沈臨及錢循等人也跟着跪下,心中暗罵禁軍無能。

軒轅曜面色不善地看着沈臨,“一個活口都沒剩下?”

“臣萬死!”沈臨額上已冒出冷汗,“這些刺客各個都下了殺手,倘若稍有留情,可能就會為其反殺。賀大人雖重傷一個、留了活口,可先前禁軍看管不善,那人還是自盡了。”

軒轅曜陰着臉,“先是讓刺客混入,又看管不善……不過沒像當年的鷹揚衛一樣倒戈作亂,朕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們?”

“陛下。”賀熙華帶着軒轅苔從後宮的方向過來,見勢不妙,趕忙踱到他身後,按了按他的手肘,“禁軍與京兆府這段時日一直在周遭不眠不休地排查巡邏,十分勞苦,此番許是百密一疏,又或者有旁的緣故,還是不急着發落,不若把事情查清楚,讓他們戴罪立功?”

衆人均心存感激地看了賀熙華一眼,沈臨順勢道:“本來臣想前去觐見,既然殿下親至,不知可否将當時情境告知臣等?”

賀熙華看了一旁的軒轅苔一眼,溫聲道:“當時臨淮王也在,不如就由他來轉述給諸位大人。”

軒轅曜神色緩和了些,低頭對軒轅苔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是。”軒轅苔應了,略一整理思緒,“此番秋狝,皇父有意考校小王的騎射……”

“這裏沒有外人,別小王來小王去,還以為你姓王呢。”軒轅曜滿臉嫌棄地打斷他,“養在宮裏,人話都不會說了?”

軒轅苔也知軒轅曜對這些繁文缛節最為不耐,立時改口道:“皇父命我逮兩只活的白兔,日後養在宮中,因為我騎射不精,父後擔憂,便在一旁……指教。”

想起皇後親手獵的黃鼬,不少人都暗自憋笑,沈臨卻凝神細聽,生怕錯過一個細節,“這考校是臨時起意麽?”

軒轅苔搖頭,“早就籌備好了,殿中監不少宮人皆知道。因東方水草茂密,可能兔子會多些,我們便往東去,在那個水泡子處發現了一頭周身純白的鹿。因這是祥瑞,我不想放過,便一路跟着那白鹿進了樹林。白鹿不比白兔,想要抓活的,何其之難,父後便差了宮人去尋賀尚書,請他過來相助。”

這就解釋了為何他們會先遇到賀熙朝的鹞子。

“賀尚書來了後,不僅活抓了那白鹿,又指教了我幾招,讓我獵到那兩只活的白兔,就在此時賀尚書猛然察覺風聲有異,便讓跟着我們的禁軍、內監,還有他自己的親兵列陣護衛。随後,一群黑衣人……”

軒轅苔皺緊眉頭,認真回憶道:“第一撥十餘人,從西邊和東邊夾擊而來,第二撥兩三個高手,是從我們的身後……應當是北面,很矮的小山那過來,興許是藏在那裏的。第一撥人親兵尚可對付,卻無暇顧及這幾個高手了。賀尚書此時挺身而出,拔劍苦戰,漸漸不支,他便把他的鹞子放出,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諸位大人便及時趕到了。”

軒轅曜顯然對他的說辭很是滿意,“方才皇後禀報,你為他擋了一劍,很好。傳旨,臨淮王純孝,遷居顯德殿。”

軒轅苔謙辭一番也便謝恩了,起身時遲疑道:“兒臣以為,這些刺客并非為兒臣而來,幾次兒臣試圖引開他們,可他們對臣視而不見……”

那就是沖着大小賀了。

軒轅曜微微眯眼,雙瞳映着燭火,顯得更加幽深,“圍場你們還是得好生看管,之後須仔細勘察。”

他突然看向錢循,“朕記得蹈之從前做刺史時,就以善斷案著稱,此事便由你和大理寺處置,務必将背後黑手抓出。”

錢循趕緊領命。

“雖不知沖着誰來,但非常之時,尤其要确保西域諸國使臣安全。回纥國師地位超凡,禁軍、鴻胪寺還有你們京兆府都得好生留意着,不能出半點差池。”軒轅曜側頭看賀熙華,“上個月賀熙朝遇襲,兇手也還未抓到?”

沈臨與錢循對視一眼,心中均是一動,大小賀均三番五次遇上刺客,倘若是仇家尋仇,這案子可就簡單了。

賀熙華猶豫道,“可兄長遇襲是每年皆有的事,未必就和此有何幹系,不可妄下定論。”

一旁的賀熙朝面色陰沉,卻仍是點了點頭。

這得多不招人待見……

軒轅曜似乎也是如此想,勾起嘴角道,“不招人嫉是庸才,賀大人有擎天架海之能,難免招人嫉恨。”

賀熙朝幹巴巴道:“陛下謬贊。”

一旁的賀熙華似乎是輕嘆了一聲,卻也未再多言語。

這一日實在太長,軒轅曜終于大發慈悲地将衆人放走,又讓皇後和臨淮王回宮歇息,卻點了點錢循,“蹈之留下。”

錢循認命地留了下來,看着軒轅曜将頭上厚重的冠冕拿下,又松了松衣襟,嘆了口氣,“做皇帝真累啊,還是做舉子容易。”

是啊,随随便便連中三元。

錢循腹诽一番,想了想,仍是道:“聖明不過天子,陛下不論是做胥吏、舉子還是大将軍,都是第一等的。”

軒轅曜一笑,“巧了,朕亦是這麽想的。方才朕就見你若有所思,可是想到了什麽關節?”

錢循躊躇道:“前幾日長安發生一件兇案,時間恰在賀尚書遇刺與圍場行刺案之間,臣在想兩者之間會否有所關聯。”

軒轅曜挑眉,“看來你和朕想到一塊去了,皇後為人謙遜仁善,哪裏會有仇家?”

錢循幹笑一聲,“死的是個青樓女子,兇嫌放話說要為一個叫做白雪詞的歌姬報仇雪恨。”

軒轅曜面上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間凝固,意味深長地“啊”了一聲。

zhangjiebiaoti  第六章:秋深漸入冬

因是天子同科,錢循平日裏與軒轅曜奏對和旁人相比,少了許多顧忌,便直接道:“臣先前久不在長安,但覺京中諸人提及白雪詞,總是含糊其辭,多有避諱。臣若是要查清這幾樁兇案,恐怕不得不涉及此人……”

軒轅曜嘆了聲,“也無甚可避諱的,之後你再去查,若是有人拒不回答,你便說奉了聖意,讓他們和盤托出也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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