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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衆人吓得皆為一驚。

且不說三千的特殊神秘身份了，就說海泊喬這一夜忙裏忙外地幫襯萬獸山一事，若是被發現了，那都是一個死罪。

屋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那扇門，房門上依稀可見敲門人的身影。

“叩！叩！叩！”

敲門聲十分執着，此人沒有半分遲疑。

雖說這是在海府宅院內，可若是下人，會直接在門外禀報，不會這般只管敲門，卻不應聲。

海顏只覺得，這一晚上驚險的事情實在太多，本以為回到府上就代表一切平安，誰知，這簡單的敲門聲竟然吓得她臉色慘白，手腳冰涼。

她甚至在腦海裏快速地聯想着一切的可能性。聯想着當下的一切，和半年後的災禍是否有所關聯。

雖說她僥幸地排除着各種可能，但是，萬一呢？

壓抑的耳房內不僅有三千身上散發出的濃郁血腥氣，還有一股子将人的命運扼制住的窒息。

最終，是她爹海泊喬走了過去，開的門。

原來是楊松鶴。

屋內大多數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楊松鶴睜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向着屋內瞧了一眼，茫然地問：“海老弟，發生什麽事兒了？要我幫忙不？”

海泊喬憨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哎，是我錦玉樓裏的一個夥計，早起進貨的時候不小心從山邊兒摔了下去，這會兒傷勢過重，正請大夫來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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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松鶴又朝着屋內瞅了瞅，依稀看見有大夫在床邊從藥箱子裏拿出了什麽，他便放下心來，口中“哦”了一聲，道：“嚴重不？要我幫忙嗎？”

海泊喬拉着他的胳膊，半推半拉地将他引向側院歇息的廂房，道：“楊兄，這麽一大清早地就擾了你的清夢，真是抱歉，你趕緊再去睡個回籠覺！昨天旅途勞頓，現在一定身子乏得很……”

說話間，兩人走遠了。屋內的郭老先生還在忙不停地為三千紮針着，三千的眼睛依然緊閉着，他無意識地輕咳一聲，卻顯得異常羸弱。

海夫人對一旁在打水、攪帕子的兩個侍婢低語了幾句，她倆便匆匆離開了。過了一會兒，等海泊喬再度回來時，海夫人提議道：“我讓下人去把暗室收拾了一下……”

“夫人真是深得我心，我正有此意！”海泊喬壓低了聲音，招呼幾個手下，道：“快，把三千擡到暗室去！三千的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

郭老先生看着剛紮了沒一會兒的金針，他不悅道：“現在是他的危險時刻，根本不能再動了！”

海泊喬當機立斷，對一旁候着的容隐，說：“你快去找個一人高大小的木板！”

容隐立即心領神會，轉身就走。

郭老先生見狀，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海佛爺，如果這人因來回搬動出了任何意外，你可別怪我。”

“不怪你！”海泊喬拍着胸脯做了保證。

在一旁等待的淨塵法師，此時也贊同海家人的做法，他輕輕地念了聲佛號，道：“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曉，還是挪個地兒吧！”

說是暗室，其實并不是什麽詭異的，或者折磨人的地方。實則卻是海府地窖裏的一個小隔間。

海府的地窖也并非什麽隐蔽的場所。這裏分為東西兩部分，東邊是作為儲藏食物的倉庫。西邊則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堂，是海泊喬與其他商人往來密談生意的地方。

最近這幾年接連天災，能與他密談生意的商人是越來越少了，求海泊喬幫忙的人，倒是越來越多了。

西邊的這個廳堂有整整一排氣派的書架，對面則是一排博古架，這裏有各種別人送來的珍稀古玩字畫。

書架和博古架的中間有一個漂亮的楠木案幾，海顏隔三差五地就往這裏鑽，有時她寫幾幅字，有時翻看幾卷書，因無人叨擾，這裏是她最愛待的去處。

有時她看得困了累了，只需稍微推一下博古架，便會啓動架子後面的機關，一個簡單的，小小的，供人休息的暗室就在這裏。

衆人七手八腳地，就把三千擡到了這裏。

郭老先生重新幫三千紮了金針後，又搭了搭脈搏，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從脈象來看，雖為兇險，但他應該是離開了死門。”

大家喜出望外，淨塵法師更是激動地念了好幾句佛號。

郭老先生又對海泊喬，道：“我回去親自抓幾副藥來，金針就先留在他身上，你們切不可随意再去搬動了。”

“好！”海泊喬趕緊讓容隐陪同大夫一起前去。

這會子，整個暗室裏除了昏迷不醒的三千外，就剩下淨塵法師和海泊喬夫婦與海顏四人了。淨塵法師嘆息一聲，對他們說：“關于三千的身世，我想跟你們談談。”

“好，我也正想問問大師。”海泊喬看了一眼昏迷的三千，便悄聲道：“我們去旁邊談。”

衆人剛來到博古架旁，誰知，那淨塵法師拱手一禮，竟深深地對海泊喬和海夫人鞠了一躬：“貧僧求二位把三千這孩子收留下來吧！”

海泊喬和海夫人大驚失色，兩人一邊一個，一把将他扶起。海泊喬更是連連道：“大師，我怎麽能受得起你這麽大的禮。”

“三千這孩子，從出生開始就接連遭遇追殺，如果沒有真正的權勢之人保他，恐怕，他就算現在能勉強茍活，他日也……”淨塵法師的喉嚨裏竟然有着一絲哽咽：“保三千，才能保天下啊！”

這麽一句暧昧不明的言辭讓海家三人皆為一驚。

尤其是海顏，瞧着與沈嘆面貌極為相似的三千，她更是不解：“大師，三千他到底是什麽人？他有沒有其他兄弟呢？”

淨塵法師嘆息了一聲，看向案幾上的燈燭，他說：“三千确實有其他手足。”

海顏心中一緊，那句“會不會您認錯人了”的話語尚未說出，卻聽見淨塵法師又道了句：“只可惜，他的其餘手足皆不在人世，只剩下一位，卻與他已是雲泥之別。”

“是什麽人呢？”海泊喬追問道：“我們可以幫他找家人嗎？”

淨塵法師正色道：“朱紅宮牆內的皇子，便是三千唯一的手足。”

“什麽？！”海家三人一陣驚呼。

“不錯。”淨塵法師認真地點了點頭，目光飄向緊閉的暗室門：“三千，是當今聖上流落在外的皇子。”

“這麽說，坊間流傳的那句童謠是真的了？”海泊喬回想了一下，轉而卻又覺得心驚：“所以，三千真正的身份，是七皇子？”

“正是。”淨塵法師嘆道：“他的生母，是當年皇上的寵妃麗妃娘娘，只可惜，皇後善妒，生怕自己的兒子晉王殿下無法成為太子，便對麗妃娘娘的肚子打起了歪主意。”

海夫人在記憶中努力地搜索了好久，才道：“我記得，當年麗妃娘娘臨盆前夕，皇上為了預防萬一，對她百般保護，生怕有一絲纰漏，可最終卻傳聞，麗妃娘娘誕下了個死胎……”

“不錯。”淨塵法師說：“當年為了給麗妃娘娘求平安，她臨産當天，皇上招了貧僧帶着寺裏一衆僧人進宮去為麗妃娘娘祈福。貧僧誦經間隙，皇後召我去了她的坤寧宮，她問貧僧，若是麗妃娘娘誕下死胎，會不會有損皇室福德。”

“什麽？！”

“貧僧當時就聽出皇後的言下之意，便直接告訴她‘誕下死胎不會有損皇室福德，但如果誕下健康嬰孩，卻用手段讓他變成死胎，那麽，不僅影響設計之人的福德，而且，還會影響他子嗣未來的權利榮華’。”說到這兒，淨塵法師笑了笑：“想當年，貧僧也只是剛剛知天命的年紀，有什麽話倒是很敢說。畢竟，麗妃娘娘臨盆之時，皇後娘娘剛誕下晉王不過半年。”

“可後來聽說，麗妃娘娘還是誕下了死胎啊！”海夫人震驚道：“難道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她掉包了。”淨塵法師平靜地說。

可海家三人卻不平靜了：“她是怎麽掉包的？”

“具體操作貧僧并不知曉，但皇後娘娘當時又追問了我一句話……”

“什麽話？”

“她問‘死胎若是其他孩子，又會如何’。當時貧僧就知曉皇後的打算了，這一切，都是塵世冤孽，因果輪回，貧僧好言相勸，但皇後心意已定，恐怕很難改變。果不其然，麗妃娘娘的孩子生出來後，只啼哭了沒幾聲，便不吭聲了。再然後，便是聽見了死胎的消息。”

“皇後的膽子也太大了！”海泊喬憤憤道。

“為了晉王殿下未來能榮登皇位，皇後是沒有什麽不敢做的。”淨塵法師搖了搖頭，道：“皇上怒極，以我們法恩寺僧人祈福不利為由，削減寺裏的功德銀兩，我們僧人為了小皇子夭折一事在宮裏又誦經了七七四十九天後，才回到寺裏。卻在回去的當天晚上，山門那兒便出現了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

“那會不會是巧合呢？”海顏設想了另一種可能。

“當時貧僧也是這麽想的。”淨塵法師說：“可是這孩子被抱進法恩寺的第二天，皇後娘娘的懿旨就到了，說是皇上削減寺裏的功德銀兩，她背地裏就給寺裏多倍的賞賜，以寬慰那可憐的孩子在天之靈。”

“她心中有愧。”海泊喬評價道。

“後來，逢年過節她就帶着宮人到寺裏進香，并暗暗向貧僧打聽那個嬰孩的事兒，貧僧始終掩蓋三千存在的事實。卻在三千快七歲的時候，她發現了三千的存在。後來，便是法恩寺的那場大火。”

“那火……原來是皇後放的？”海泊喬震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