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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海夫人心有餘悸,道:“天啊,我聽說法恩寺的那場大火,死了好些僧人,燒毀諸多經書。”
“是啊!”淨塵法師嘆道:“那是一場有預謀的無名火。這場大火引得高太師親自來探虛實,貧僧知曉,他們其實是為三千而來,便将燒得面目全非的一個小僧人指給高太師去看。以此,才瞞天過海,保了三千一條性命。”
“可他又為何去了萬獸幫呢?”海顏問。
“大火之後,三千斷然不能再留在寺中了,貧僧正好與洛邑白馬寺住持是至交,請他幫忙收留三千。只可惜,三千的車馬剛出京師城,就被敖鷹劫了去。”
“這事兒敖鷹并未對我提及過。”海泊喬怔住了。
“貧僧多次去萬獸山跟敖鷹交涉,敖鷹拒不放人。最後,他答應貧僧收留三千在山中,以确保三千的絕對安全。”說到這兒,淨塵法師的喉嚨有些微微的哽咽:“可貧僧知曉,三千在山裏過的,那簡直是非人一般的生活。如果,他再度落入敖鷹的手中,怕就怕……”
“我知道了。”海泊喬對淨塵法師行了一禮,道:“只要我海泊喬在京師城還有一席之地,便一定會确保三千這孩子的絕對安全!”
“但三千的身世,從此以後,你們得咽在肚子裏!”淨塵法師叮囑道。
“那是自然!”海家三人異口同聲道。
“不過……”海泊喬沉思了一會兒,道:“既是如此,那他從此以後就不能再叫三千這名字了。”
這句話一下子提醒了淨塵法師,他贊同道:“不錯,‘三千’是他初進寺裏時,貧僧臨時給他起的一個法號,本是想有朝一日,他也許還能回到宮中,就沒有給他起過一個正式的名字。”
“哎,他若是想回到皇上身邊,恐怕也很難了。”海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惋惜道。
海泊喬雙手背在身後,在博古架和書架之間來回緩緩地踱着步,他沉思了一會兒,驀地擡起頭來,卻看見書架上與視線齊平的一本線裝書,那上面赫然寫着沈禧《竹窗詞》。
海泊喬翻開那本《竹窗詞》看了沒兩眼,忽地靈光乍現,他轉過身來,對淨塵法師道:“不如,三千就改名叫沈嘆吧!”
海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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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鎮撫司诏獄內。
敖鷹一邊說着七皇子的身世,一邊看着他的老母親在一旁把一壺美酒,一碗白飯,三碟小菜全數吃了個幹幹淨淨。
期間,敖鷹食不知味,手綁鐵鏈,只堪堪喝了一杯小酒。
“既如此,這種大事兒你又是如何得知?”杜雲沉劍眉厲眼一橫,呵斥道:“這種無中生有的事兒若為虛言,你定為死罪!”
敖鷹從面前的小碟裏,取了一小把花生米放在口中嚼着,他讪笑一聲,道:“這事兒可不是我胡編亂造,你當街邊小兒童謠唱的都是虛的?哼,你若不信,你随便找幾個宮裏的老人,嚴刑拷打一番,定能問出一些蹊跷。”
“那你口中的七皇子,他人在哪裏?!”
敖鷹口中笑意不減,道:“嘿,你把我的萬獸山燒成了一團大火,你覺得,這七皇子還有活命麽?”
“放肆!”杜雲沉大喝一聲,只覺得自己被眼前這個山匪頭頭給耍弄了一番,他大手一揮,怒極道:“來人!”
敖鷹餘光一瞥,見幾個百戶正要上前,他口中的笑意更深了:“來什麽人?小兄弟,我勸你趕緊下令找點兒人把我的萬獸山給滅滅火。否則,七皇子是真的活不成咯!”
“七皇子到底在哪裏?!”
“你覺得,皇上為什麽今晚讓你找三千?”敖鷹笑了笑:“你們使者說啥?什麽威脅晉王殿下,恐傷了晉王殿下……我呸!這都是屁話!我告訴你吧!法恩寺施粥,根本就沒人碰那個六皇子,空門山腳下,我手下的人毆打的,是七皇子!就是三千!”
“什麽?”杜雲沉總有一種自己被戲弄的感覺。
“三千,他才是皇帝老兒的七皇子!”敖鷹又喝了口小酒,道:“現在,他就藏身在第四副峰的生死洞裏,今夜你們在主峰上放了山火,野獸若是被驚着了四處逃竄,逃進生死洞……”
杜雲沉心中一緊,頭皮頓時發麻,他趕緊以最快的速度傳令下去,緊急救火救人。
同時,他又分撥出一小支隊伍以查案的名義即時進宮,去搜一些宮裏的老人,看看能否問出一些端倪。
誰知,在一旁嚼花生米的敖鷹又笑了:“小兄弟,我勸你啊,別進宮找那麽多人!打草驚蛇,若是驚着了皇後娘娘,指不定她殺人滅口,你會是一條死路。”
杜雲沉停止了口中的下令,他陰恻恻一笑,道:“那你說,我該找誰才能問出真相?”
敖鷹張了張嘴,他看着杜雲沉這張冷面無情的臉,口中“瀾冰”的名字,咽了下去。
他可不想出賣自己的女人。
于是,敖鷹口中的名字化成了他嘴邊的笑意,他“嘿嘿”一聲,說:“當然是找當年麗妃娘娘身邊的宮人咯!還能找誰?”
杜雲沉冷冷地盯了他好一會兒,方才吩咐他手中的最後一支隊伍進宮尋人。
等待期間,敖鷹繼續眯着眼睛,喝着小酒,他的老母親這會兒已經打起了盹兒來。
可敖鷹喝着喝着,卻猛然想起:“哎?你怎麽不放我幾個兄弟陪同一起去?否則第四副峰的生死洞,你怎麽知……”
說到這兒,敖鷹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今夜的一切,竟然是有人做了裏應外合,出賣了自己。
他見杜雲沉沒有吭聲,端坐在法案旁,不知手中在起草着什麽文書。
于是,敖鷹清了清嗓子,說:“小兄弟,我都告訴你這個大秘密了,你總得跟我說說,到底是誰對你洩的密,把我老母親的藏身地給供出去的?”
清晰的問句,在陰森森的诏獄中回響,震得敖鷹的老母親從迷糊中醒了過來,她打了個呵欠,道:“算啦!人生難得糊塗。”
杜雲沉冷冷地瞥了他倆一眼,依舊手中筆墨不停,繼續書寫着今夜所知的重大秘密。
他要在第一時間将這消息回禀皇上,不論真假,皇上斷然不能因此事而蒙在鼓裏。
“報!”出去尋人的第一支小隊急速奔了進來,俯身回報,道:“大人,生死洞裏沒有人!”
“什麽?!”敖鷹大震,若不是手中鎖鏈捆綁,他真恨不得一把鎖住此人的喉嚨:“不可能!”
那人雖然沒有看敖鷹,口中卻直言道:“那生死洞中,只有一只雪豹的屍體,并無其他人存在。”
敖鷹怔愣了一會兒,又道:“他不會被雪豹吃了吧?這豹子之前我是喂飽了的,不可能啊!”
“洞中血腥氣濃郁,但并無新鮮骨頭殘渣。倒是有幾具沾染了塵土的白骨。”
“不,那不是!”敖鷹沉下心來,旋即,他篤定道:“他娘的!這小兔崽子跑了!”
杜雲沉以懷疑的眼光掃向敖鷹。
敖鷹想了想,轉而又道:“不,三千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自個兒逃了。定是有人放跑了他!不……他傷得那麽重,是跑不遠的!一定是有人在幫他!媽的,一定是有人背後救了他!”
杜雲沉站起身來,沖一旁招了招手,一個獄卒趕緊躬身上前,拂衣行禮。卻聽見杜雲沉直接厲聲道了句:“給他倆上刑!”
敖鷹大震。
身後那一排牢房裏,關押着從萬獸山裏逮捕來的幫衆們。這些人本是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着,這會兒在聽到這麽一句時,紛紛嚷嚷了起來:“我替老大用刑!讓我替老大用刑!”
杜雲沉大喝一聲:“吼什麽?等會兒一個都跑不掉!”
那些獄卒們将敖鷹快速地拖到一個十字型的木架子上,上面鐵鎖鏈纏繞,血跡斑斑,不知在這木架子上被熬死過多少人。
敖鷹的母親吓得嚎啕大哭,瘋狂掙紮着。敖鷹沖着杜雲沉大罵,卻見杜雲沉沒有絲毫松口之意,敖鷹轉而又道:“讓我娘回牢房去,你打算打我們幾鞭子,還是打算勒斷我們多少根骨頭,全數放我身上!”
直到這時,杜雲沉方才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你還真是個孝子。”
敖鷹口中狠話不斷:“我敖鷹這輩子刀裏來劍裏去,我若是等會兒哼出一個音兒來,我萬獸山裏所有的財産全歸你!”
他母親卻在一旁瘋狂地嚎啕大哭,其他監牢裏的山匪們也跟着哭喊一片。敖鷹一邊看着那些獄卒們上刑,一邊沖那幫山匪們吼道:“哭什麽?哭喪啊?!”
“大人!”一名錦衣衛從外面奔了進來:“當年麗妃娘娘宮裏的人已經全數抓來了。”
“帶進來!”
頓時,一衆宮人魚貫而入,誰知,在那隊伍的最後頭,卻跟着一個讓敖鷹心頭一跳的人。
瀾冰。
這名錦衣衛繼續禀報道:“搜查之事驚動了坤寧宮……”
杜雲沉心中一驚,忙問:“皇後娘娘知道了?”
“娘娘她還不知道。”
這話是瀾冰回答的。
杜雲沉的目光偏向這個皇後娘娘的貼身侍婢,她在娘娘身旁伺候已有二十多年,是皇後當年的陪嫁丫頭。
此時,這個目光異常堅定的女子,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看着木質十字架上的敖鷹,說:“我知道杜大人今夜審查是為何事,我瀾冰特為此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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